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尚贤:标榜贤良,崇尚有为。“尚贤”是专制社会的一个主要特征,其实质就是“贤人政治”。贤人政治就是与“法治”相对立的“人治”。在专制社会里,贤与不贤,是以统治者的利益标准来衡量的,符合统治者利益需求的,树为贤人,可得高官厚禄,从而名利双收。尚贤的结果,是使人们在权力的诱惑下争做表面文章。因此,贤多是假贤。有道之世,尚法不尚贤,法律高于一切。只有在法制社会,才有不争名、不争利、脚踏实地、乐于奉献的真贤涌现。
难得之货:凭借正常手段从正常渠道难以得到的东西,凡指钱财。有之则贵,无之则贱,致使人的欲望膨胀而成为盗贼。
见可欲:见,通“现”,呈现、炫耀的意思;可欲:可以使欲望膨胀的东西,指美色。欲可抑不可纵,统治者不炫耀美色,人们不因此而迷乱心性。心性不乱,则身心健康,社会安定。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圣人之治,即“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虚其心,即正心,是修练道德功的首要条件。练功时,要平心静气,忘怀名利得失,扫除心中的一切私心杂念。心虚则气聚,气聚则神凝,神凝则朴生。虚其心不是让心空着,无所事事,无所适从,而是积极主动地打扫出洁净的家园,接纳那至诚不移、至高无上的心灵。她是转变人们的观念,实现返朴归真的必要条件,是人的能动作用的具体体现。当今社会,人们不是“虚其心”,而是“实其心”,权力、金钱、美色充满心田,终日心事重重,劳苦愁烦。一虚一实,则圣凡有别。
虚其心是道家的人生法则。基督教则不同,它的人生法则是“交托”,就是把自我一切交托给上帝,让上帝来主宰自己的命运,因而是唯心的、消极的、被动的。佛教的人生法则则是“放下”。佛教认为,人生来是苦的,一切改变现实的努力都是枉然,只有持斋念佛,来世才能进入极乐世界。这种放下一切,寄人生希望于来世的思想观念无疑是消极的、悲观的。——这是宗教化了的佛家思想。本来,佛家的“放下”同于道家的“虚其心”。佛家认为,现象世界的一切是虚幻不实的,只有放下对表面现象的执着,才能明心见性,觉悟人生,修得六神通。虚心、交托、放下,虽然都含有顺其自然、不执着于自我的意思,但因其世界观不同方法论就不一样。
实其腹:正念既来,则心平气和,此时,精神内守,外欲不生,身心放松,呼吸自然。以后天之气,炼液化精,炼精化炁,炼炁化神,待到精足、炁满、神全,则小腹如孕妇一般,这才是真正的“实其腹”。弥勒佛的海肚,不是吃出来的,那是修炼有成的象征。当今社会,人们追求的不是精足、炁满、神全,而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两种不同的追求,必然造就两种不同的命运。
弱其志:削弱自我主观意志,一切顺其自然。只有淡化主观意志,进入忘我的精神境界,才能充分调动和发挥心灵的作用,保持身体的阴阳平衡。同样,只有最大限度地凝聚群众的智慧和力量,社会才能发展进步。未体道之人,总是个人英雄主义占上风,缺乏法治观念。然而自我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只有遵循客观规律,以法治国,才能取得无所不为的业绩。人类历史表明,是历史造就了英雄,而不是英雄创造了历史。信奉个人英雄主义就是“有为”。
强其骨:中医理论认为,肾为先天之本,藏精、主骨。骨骼的强弱,是由精气决定的。人的生长、发育、衰老、死亡,莫不与精气的盛衰有关。所以,道德功是以固精养气为第一要义。精气充盈,骨骼必健。骨骼强健,则肌肉丰满,而骨强体健,是开启精神天堂的物质基础和必要条件。
常使民无知无欲:这并非是圣人的愚民政策,而是体道的根本措施和开发潜在智慧、修养自我品德的最佳方式。“无知无欲”,是精神已经进入道境,处于直觉思维状态,此时此刻,大脑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而自我外在表现却是“无知无欲”的平静状态。“常使民无知无欲”,就是使民“常回家看看”,自我精神只有经常沐浴在美妙的心灵家园里,才能认识自己,从而陶冶情操,升华自我。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这是说,能够经常进入“无知无欲”状态的人,都已经具备了超越常人的智慧和功能,那些局限于自我,平时善于投机取巧、玩弄心计、耍小聪明的“智者”,在他们面前,如同小巫见大巫,自然不敢胡作非为;有道者“无知无欲”,方有大智大慧,这自然会启示并促使那些“智者”自觉自愿地从“敢为”转向“不敢为”。
为无为,则无不治。
只有清静“无为”,才能取得无所不治的成果。自我“无为”,朴“无不治”;统治者“无为”,法“无不治”。治身之道,在于朴治;治国之道,在于法治。
本章的主题是“为无为,则无不治”。体现了老子关于有为、无为的辩证思想。崇尚人治的统治者“尚贤”、“贵难得之货”、“见可欲”,诱之以权力、金钱、美色,致使天下人争权、图利、贪欲,结果是社会混乱,天下纷争。只有施行无为之治,才能实现天下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