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五点点头,附在黛玉耳边低声念道:
当那金红的朝霞冉冉升起,当那迷蒙的晨雾温柔地亲吻着大地,我默默了望着,借百灵的歌声在露珠上刻下--我爱你。
黛玉哪里听过这个,脸色一直红到耳根子,心里却甜甜的,眼泪反而又涌了出来,贾五用袖子擦去黛玉的眼泪,继续念道:
当那海上的波涛此伏彼起,当那碧海上的白帆缓缓离去,我静静地倾听着,借着海浪在沙滩上写下--我爱你。
当那月光穿过树影摇曳,当那彩云掠去轻风习习,我轻轻地叹息着,借着星星在夜空上编织出--我爱你。
当那思绪的骏马奔腾呼啸而去,当那怀念的长江汹涌一泻千里,我颤抖着呼唤着,借着长虹在雪山上写下--我爱你!
当那和熙的春风化做万钧霹雳,当那翻滚的暴雨把大地洗涤,我疯狂地高喊着,借着电闪在乌云上划出--我爱你!
啊,我爱你,黛玉!
啊,黛玉,我爱你!
你是我来生的梦,你是我今世的情,你是我心中的火,你是我火中的生命!
黛玉已经哭得像泪人儿一样了。她死命地抓住贾五的手说:"宝玉,宝玉,我都知道了,我就是死了也值了。你赶快走吧,去青海,去救娘娘,去救十四阿哥!
"
紫鹃煎好了药,喂着黛玉吃了。
贾五坐在黛玉床前发呆。
药里可能有什么镇定催眠的东西,黛玉一会儿就昏昏地睡去了。
紫鹃轻轻地对贾五说:"姑娘睡着了,二爷也回去歇歇吧,明儿再来。"
贾五如梦初醒,看看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才勉强笑着说:"可不是,我也该回家了。你好好照看着林妹妹,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去叫我。"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潇湘馆。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透过竹林,照在小径上。贾五看着圆圆的月亮,心里说不出的烦乱。"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自己如果独身去青海,怕就再也见不到林妹妹了。可是留下来等林妹妹病好了再走,只怕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呢,如果十四阿哥蒙在鼓里,被四阿哥骗取了皇位,不但贾家要垮了,而且变法改革也会半途而废,百年之后中国就会被世界列强远远地抛在后面,鸦片战争、甲午战争、义和团、日本侵略中国……亿万的中国人都要死于非命。但是,就是自己马上走,能够真的改变历史么?再说了,就是能改变历史,失去了林妹妹,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英国的温莎公爵为了爱情而放弃王位,实际上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是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有几分可以理解了。
如果走,现在应该马上动身了,否则城门一关,就又得等明天了。可是,到底是走不走呢?贾五走上小石桥,脚步越放越慢。溪水已经结冰了。今年春天,就是在这小溪旁,林妹妹跪在溪边洗头发,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洒落下来。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黛玉的歌声:"杏花岭上杏花香,种下梧桐引凤凰,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
石桥上结了一层白霜,贾五脚下一晃,几乎摔倒,他用力抓住石栏杆,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宝玉,你干什么呢,叫偶好找。"
贾五一听就知道是珍妮,忙转过身来,笑着说:"没有什么啊,我看月亮呢。"
珍妮也笑着说:"你倒有闲情逸致,偶家哥哥找你有急事呢,快走吧。"
二人走出大观园,只见麦克正在大槐树下不安地走来走去。十四阿哥出征之前,常把贾五和麦克一起叫来讨论变法的事儿,两人自然是熟得很了。贾五笑着打招呼:"老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什么事啊?"
麦克也笑着一抱拳说:"小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两桩事要和吾兄相商。"说完四下看了看。
贾五一看就明白了几分,忙让他兄妹二人进了小书房。刚要叫人倒茶,麦克抢上一步,关好门,焦虑地说:"贾兄,大事不妙了!雍亲王借口欲审查白莲教,把大将军王成立的变法小组里多一半的人都抓将起来,皆囚于大理寺了。"
贾五叹了一口气,现在怕是连十四阿哥自己都保不住了,四阿哥抓搞变法的人,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麦克看贾五呆呆地不说话,更急了,连忙说道:"贾兄,此事非同小可,变法大事,危如累卵,小弟敬请吾兄不辞劳苦,亲赴青海,面告大将军王。如若大将军王能火速回京面圣,或许能挽救局面于倒悬,也未可知。"
贾五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走了,林妹妹怎么办呢?嘴上却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好吧,我再仔细想想。对了,你说的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这个--"麦克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贾五知道麦克一向是个干脆的人,就奇怪地问:"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没有,没有,"麦克的脸涨得通红,"就是,那个……"
珍妮在一边看得不耐烦了,大声说:"哎呀,你这个人,今天是怎么搞的!偶替你说了吧!他呀,是想娶探春姐姐!"
"哦,"贾五一愣,想起探春病的那个样子,他们还真是一对有情人呢!就笑着问道:"老麦,是真的么?"
"是啊,是啊,"麦克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只是连连说道,"小弟已对天发过誓了,今生非探春小姐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