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双眉一立,问:"他怎么啦?"
"我手下的血滴子看到他刚才到荣国府去了,把一个信封交给了他姐姐,还说如果他死于横祸,就叫他姐姐把那信传抄,贴得满北京都是。"
"他姐姐?"四阿哥冷冷地问?
"就是荣国府的赵姨娘,嘻嘻,"秦六笑着说,"乌师爷的相好。"
四阿哥脸上掠过一阵杀气,嘴里挤出了一句:"荣国府?"
"是啊,"秦六讨好地说,"就是元妃娘娘的那个荣国府。"
四阿哥恢复了冷酷的表情说:"好,继续密切监视荣国府。"
弘历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儿臣给父皇磕头,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四阿哥满脸带笑地说:"孩儿平身。"又关心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弘历当然不肯说是被人打的,一来太丢面子,二来也不能说出妙玉来,就掩饰地说:"没,没什么,骑马在郊外不留神,摔了一下。"边说边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父皇,我刚才带人把八叔的府邸一围,八叔一家子都吓得直哆嗦,八叔平时那么四平八稳的,但当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学着八阿哥的样子说:"你,你,你们要,要干吗?夜,夜,闯亲王,王府,没有王,王法了吗?"
四阿哥嘿嘿一笑说:"你八叔是个绣花枕头,表面上风光,一肚子草包,成不了气候的。倒是你十四叔那里令人担心。"
弘历转过头去看看秦六问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秦六赔笑地说:"我给皇上报告赵昌的行踪来了!"说罢把赵昌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四阿哥看着弘历问他道:"孩子,你看这事情应该如何处理呢?"
弘历向秦六看了一眼,秦六知趣地告退出去了。
弘历想了一想,笑着说:"父皇,先皇对赵昌恩重如山,先皇去世,想必他也是痛不欲生,大概一两天之内就会以身殉主了。"
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说:"为主殉身,何其忠也!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等他死了,要厚葬之。"
弘历连连点头,又说:"父皇,我带来的这些兵丁这几天包围各家王府,一直在外面冻着,可辛苦了,我想给他们发双饷。"
"行,"四阿哥点点头说,"干脆,给所有的八旗兵丁都发双饷吧。"
"这个,"弘历犹豫地说,"好是好,可是咱们雍王府的银子都快花光了,国库的银子,按老规矩,要等您登基大典以后才能提得出来。"
"怎么?"四阿哥吃惊地问,"上个月我们府里还有一千多万两银子,怎么一下子就花光了呢?"
弘历掰着手指头说:"父皇,您不是说过,办大事就不能惜小钱么。八个铁帽子王,我每人送了五十万。六个部里,每个尚书送了二十万,侍郎送十万。大学士,御使们每人十万,张廷玉,贾雨村,马齐,隆科多,每人五十万。再有外面的总督,巡抚……"
四阿哥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好了,别给我报账了。那些钱花得没有错。不过,眼下从哪里再腾挪一笔才好。"
弘历眼睛一转,笑着说:"父皇,您听说过这个童谣吧,"说着摇头晃脑地念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哦?"四阿哥感兴趣地问,"这几家真有这么富?"
"当然,"弘历兴奋地说,"我调查过,这几家都是在南京起家的,巧取豪夺,无所不为,现在已经是富可敌国。除了那丰年好大雪的薛家,那薛家的财产都落到贾雨村手里了。"
四阿哥捻着胡须,沉默不语。
弘历鼓动地说:"父皇,只要我们找个借口抄了这几家,怕哪家也能弄几千万两银子出来。"
四阿哥犹豫地说:"孩子,我们现在位子还没有坐稳,要收揽人心,不能无缘无故去抄家呀。"
弘历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先抄贾府。那贾府民愤极大,您忘了,前些日子有个石呆子不就是被贾府因为要夺他的扇子逼死的么?再有,贾府的王熙凤包揽讼词,逼人退婚,也曾经闹出过两条人命呢。"
"嗯?真是这样?好,查抄荣国府和宁国府!"四阿哥眼睛放出光来。
弘历喜滋滋地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这贾家两府珍宝无数,自己也可以乘机大大地捞他一把。
"慢!"四阿哥忽然伸手拦住了他,"那荣国府现在是贾环袭着,他是乌师爷的儿子。我们眼下还用得着乌师爷呢。"
"这个……"弘历停顿了一下说道,"父皇,这抄贾府不光是为了钱财,那贾妃手里那份遗诏还没有找到,保不齐也藏在贾府里了。再说了,刚才秦六不是说了,赵昌给他姐姐留了一封信……"
四阿哥摇摇头说:"这事还是先放一放吧。那乌师爷诡计多端,要是把他逼到你十四叔那边去,可对我们太不利了。"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荣国府的西厢房内温暖如春。小炕桌上,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满屋子的肉香。乌思道和赵姨娘面对面盘腿坐着,都吃得满面通红。赵姨娘用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掰去头尾,放在乌思道的盘子里,说道:"我说,这老皇帝死了,四阿哥继了位,你可是大功臣啊,怎么不出去弄个总督巡抚什么的干干,倒成天价缩在家里不出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