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魏武如骑庸(10)








  但他同时也知道,不辅佐曹操又辅佐谁呢?天下如此纷乱,国家破裂,而在他看来,唯有曹操有能力使之统一宁定。
  这天,荀攸仔细分析了与孙、刘的对抗的局势,在会议上首先提出了一个进攻方案。
  他说:“我大军南来,正值刘备率主要兵力进入益州,欲取刘璋,而诸葛亮与关羽所率的荆州方面留守军,兵力较弱。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但孙权、鲁肃、吕蒙及孙瑜之辈,都是计谋倍出之人。他们必定要在西线上屯集重兵,以补其空虚。目前探得,他们在西线上以智囊鲁肃为主帅,率潘璋、朱然、陆逊、董袭、顾雍、丁奉、周泰、黄盖、蒋钦等将所部数万人,与孔明、关羽于此会合,其强盛由此可见。而东线,虽以孙权亲自挂帅,吕蒙为辅,率甘宁、凌统、徐盛、韩当、陈武等将雄踞大本营,但凌统与甘宁有杀父之仇,二将一直不肯配合,虽经孙权多次调解,仍耿耿于怀。此又为我军可乘之机。因此,我建议先大张旗鼓,以我西线之军直扑鲁肃,但进入战区后又坚决不战,至少先不主动出战,以把孙权的注意力引到西线来。同时,我军大本营设在与孙权大本营遥相对应的地方,造成给孙权将长期与之对峙的假象,再突发奇兵,袭击其东、西线相交结处的历阳,以快速动作完成对这个孙权设在长江西岸的大营的攻击。历阳虽在两条战线之交,貌似兼两线之防卫而安全,实则最危险,更加上其水军速缓,待孙权和鲁肃发现,两边来驰援,却已不及,若二人真地放下原防区不管,来援历阳,我反击历阳之军则可立刻撤退,凭江力阻,而同时,东西两线之军,可大举过江。待他们再从历阳回师救大本营,丞相已坐稳孙权的交椅了!”
  曹操本因荀彧之事而荒废了军务,而来到濡须口后,才得到刘备将攻打益州的消息。敌情变得似乎对自己有利了,但究竟怎样出奇制胜,却还没来得及想个周全。而现下,荀攸的一番话正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去,于是大喜道:“如果众将对荀攸先生的计议没有别论,就立即行事!”
  众将都说荀攸计妙,更无异议。于是曹操立即派定曹仁率本部兵马及曹洪、徐晃、吕柔所部,仍驻守西线,于襄阳、樊城、江陵、夷陵一带布防,一面与李典、乐进、许褚驻扎在濡须口,造大本营。又秘令长期在合肥、居巢、濡须口、浔阳、历阳一带驻防的大将张辽,以及训练水军已一年有余的于禁和程昱,加紧准备,寻机攻打历阳。
  历阳都督是大将公孙阳。长史张昭在一年前赤壁大捷后,建议孙权在此筑造仅次于大本营的大营,居中而与东、西两线相呼应。孙权同意了,并派善战的公孙阳任战事指挥官。
  公孙阳的部队以速度快闻名一时,因此,由他来担当这个居中策应的重任,是再恰当不过的。却没有料到曹操会放弃两边,直接插入中央。听说曹操大军压境之后,公孙阳接到了孙权的命令,要他密切注意形势,做好随时两头救援的准备。公孙阳慨然领命。
  一八七十二月底,孙权等见曹军大张旗鼓地屯兵西线,以为曹操首先要在此发难,急令鲁肃严防。曹操却令张辽、程昱、于禁率受过水战训练的精兵于夜间急行至历阳。
  公孙阳一觉醒来,方发现曹操军马已到,大为震惊。立即派人向鲁肃与孙权分别求援。由于程昱、于禁所率领的部队已不再是赤壁之战时的“北马”部队,即是“北船”部队,加之张辽也骁勇过人,便一举攻过了江面。
  公孙阳率兵奋战不敌,只得退到离岸几里地的营寨之中,严令坚守,只待援军到来。
  张辽哪里能待他喘息,与于禁、程昱围了营寨,从三个方向突破,故意留出一个缺口,让公孙阳逃跑。
  公孙阳果然慌不择路,冲出缺口。早有张辽侍候在前,只几个回合,就将公孙阳生擒了过来。然后,又以最快速度取了孙权江西大营中能够由船装载的粮草辎重,不能运走的,立即放火烧毁。这一役,杀伤吴军精锐快速部队五千余人,夺得军需无数,烧毁营寨一座,擒得大将一名,大获全胜。
  然后,立刻渡江返回。
  孙权与鲁肃闻报历阳告急,俱大惊,不得不佩服曹操之智。鲁肃因恐曹操还有连环之计来趁西线之空虚而进攻,未敢援助历阳,孙权则大怒欲狂,亲自挥军,带甘宁、韩当、陈武,急驰历阳,留吕蒙坚守濡须口,要解公孙阳之危。走到半路,见公孙阳之残军径直逃来,知已往不及。问了详情,不由得大叫一声“苦也”。
  这曹操首战告捷,三军士气,为之一振。曹操意欲在西线令曹仁等牵制鲁肃,自己则乘胜与孙权决一死战。当孙权率甘宁等驰援历阳时,更是急令李典、乐进与许褚大举进攻力量顿时薄弱的濡须口守将吕蒙。可是,吕蒙凭借他在濡须水口修筑的坚固码头和城寨以寡敌众,全力反抗,竟使强大的曹军没有能占到一点便宜。只得鸣金收兵,再图良谋。
  孙权在半途之中驻马而怒,然后令甘宁领韩当、陈武直往历阳,以填其空,防止曹军再度来犯,自己则率几个亲兵立刻赶回濡须口。
  果然,吕蒙正率众与曹军作顽强的抵抗。凌统、徐盛与周泰等,无不身先士卒。曹军只好见机收兵。
  当夜,孙权与吕蒙、凌统、徐盛、周泰和张昭一起,研究对策。
  张昭说:“以前,老臣曾错误地因曹操势大之故而劝明公投降曹操,力主反战。今曹操兵败后卷土重来,其势与上次相比,颇有不如。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守,不能攻呢?比如,在西线令鲁肃北上渡江,未必不能击败曹仁。”
  “但是,”孙权反对说:“就算我们过江袭击,攻破曹仁的防线,又怎么样呢?最终还是要退回长江以南。现在曹操雄踞江北以上,我军不可能背抵长江,与他抗衡。如果硬要这样,那么,与曹操进行的每一次战斗,就都是背水一战,士兵的承受力显然是不行的。同时,刘备又正在攻取益州,一旦得手,也必定与我为敌,但有曹操之患,目前也不可能与他翻脸。因此,现在的情况应是我军力保于不败,但暂时也不要为急于击败曹操而丧失军力。”
  吕蒙说:“明公之言,正合我意。曹操此次来犯,有雪仇之意,但他报仇心切,难免考虑不会周全,即使有一时之胜,也不能取得全面的胜利。今天下三分之势已有眉目,我军只需在目前占得东吴,使之不失,方能在以后时机成熟时再图霸业。我之所以要在濡须口设立码头与城寨,也只是主要为防守作想。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在曹操面前表示出对他的忘情,最多,通过这种对峙行为显现出我东吴军民热爱和平、厌恶战争的愿望而已。”
  张昭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孙权摆手截住,说:“明天我即率大军与曹操决一死战,如果他不知难而退,难道我江东大军又是好惹的吗?”
  张昭只得陷入沉默之中。他心中暗想:难道上次我估计错了形势,这次又错了?总之可能我已未老先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