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相管辂








  此时,不但是笑猴儿惶恐之极,就连身为诸葛慧师父爷爷的老左慈,亦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诸葛慧将忧心孔明的嗔怒发泄到他的头上,因为老左慈深知,诸葛慧的心中,视她的二哥孔明简直有如第二生命,甚至比她自己的小命儿更珍视,她显然已悟透,她的二哥孔明或有本命凶危,她又如何不惶恐忧心呢?
  老左在心中不由喃喃的嚷道:“老大爷行个好,千万莫让我这见鬼徒弟孙女嗔怨到我头上来了。”老左慈目中神光如电,向四周霍霍的扫观,找寻转侈诸葛意的视线,他好脱困的事物。
  就在此时,南通东吴的路上,远远的走来一队人马,其中有挑担的役夫,抬着一筐筐密封的东西,正从南面的东吴地域向这面奔来。
  这一队人马渐近,见到前面有茶亭,大概走得又疲又渴,便纷纷向这面奔来,挑夫歇下担子,要了茶水,便大喝起来,其中骑马的两人,穿武士衣佩刀剑,大概是负责押运的官兵。
  此时亦跳下马来,上前坐下喝水。
  老左慈见了,忽地呵呵一笑,向两位官兵打扮的大汉走了过去,老左慈向大汉拱手道:“两位兵大哥请了。”
  官兵正在低头喝茶,闻声抬头一看,见老左慈白须白发,一副老仙翁的模样,便不敢怠慢,亦向老左慈拱手还揖,道:“老丈有何指教?”
  老左慈呵呵一笑,问道:“兵大哥押运的这批东西,密不透风,又十分沉重,莫非是东吴的特产大柑子么?”
  官兵一听,不由奇道:“是啊!正是来自东吴的大柑子,但箩筐密不透风,老丈怎的如此好眼力,隔老远便知是大柑子呢?”
  老左慈笑而不答,反而问道:“既然是来自东吴的大柑子,请问运往何处去?”
  官兵彼老左慈的惊人目力慑住,因此不敢隐瞒,如实的但告道:“老丈,实不相瞒,我等乃邺郡魏王宫派出的采集奇花异果使者,以供魏王享用。这四十担大柑子,采摘自东吴最大的柑橘园,十分有名,是魏王指定的果品。三日后魏王大宴群臣,正赶着运回魏王宫。”
  邺郡位于河南临漳西面,即曹操建铜雀台之地,他再在此地建魏王宫,一方面是供他晚年娱乐,另一方面是为他的子孙篡汉立魏国作最后的准备。
  老左慈一听,便哈哈大笑道:“若然如此,你等死期快到了。”
  两位奇花异果使者一听,不由大惊道:“老丈,我等如何死期快到了?”
  老左慈道:“此地距邺郡足达五百里,你等却只剩三日限期,挑着重担赶路,如何可在三日内抵邺郡呢?若过了限期,魏王曹操未能及时享用东吴大柑,你说凭魏王嗜杀的本性。
  他会饶恕你等,你等的脑袋长得牢吗?”
  两使者一听,不由如梦初醒,脸色发白,惶然道:“是啊!
  我等怎的便没想到呢,若不能在三日限期赶回,我等还有命吗?老丈既知我等不幸处境,必有解救之法,万请相救一二。”两使乾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隔了几丈远的诸葛慧目利耳尖,老左慈和两使者的对答,两使者的神色,她立刻便清楚的留意到了,她不由格格一笑,悄声对笑猴儿道:“笑师哥,师父爷爷正在使计,欲进魏王宫见曹操呢。”
  笑猴儿一听,连忙向老左慈那面望,只见老左慈哈哈大笑:“老朽一把年纪,如何救得了你等,你等唯有设法自救啦。”
  两使者忙道:“我等如何自救?”
  老左慈道:“三日走五百里路,若这般停停歇歇,便三十日也走不到也,因此唯有日夜不停不歇,不休不止赶路,或许勉强可以达到。”
  两使者一听,却叹了口气,道:“此法决计不行啊?”
  老左慈笑道:“如何不行?”
  两使者道:“日夜不停,不休不歇赶路,我等骑马,或可勉强支持得住,但那挑担役夫,每担均重达百斤,若不休不歇,休道三日三夜,便一日也必累死倒地了,只要累死一个,我等依然生命难保……”老左慈道:“挑担役夫累死罢了,你等又如何生命不保?”
  两使者道:“老丈有所不知,果担共有四十担,每担百斤,共计四千斤,这数目是绝对不可少的,若中途累死一个挑夫,他所挑的百斤,须分给其余三十九人,每人多挑二斤多,这便非‘百上加斤’,而是十分可怕的‘百上加二斤多’了,这三十九名挑夫如何支持得住,若再多死一人,便须加倍负担,如此下去,岂非一人累死,便祸及四十人吗?若四十人皆累死了,这四十担大柑子,就算我等是神仙托世,也难变得到魏王宫去也,这岂非我等亦必死无疑吗?”
  老左慈一听,不由呵呵笑道:“不料你等如此精于计算,又因此而为挑夫生命着眼,难得,难得,老朽深受感动,倒不能不救你等一救。”
  两使者大喜道:“老丈如何救我等?”
  老左慈道:“这样吧,老朽曾学了一点日行千里的技俩,但挑夫负担,只可减半,那便助你等辖下的挑夫日行五百里吧!未知如此可以了吗?”
  两使者连忙道:“可以,可以,休说日行五百里,便日行二百里也足救我等生命了。”
  老左慈微微一笑,随即跟随两位奇花异果使者,走到挑担的役夫这面,他先向挑夫笑道:“我助你等日行五百里,好吗?”
  挑夫一听,均大喜拜道:“若能得此神通,我等日后便必可多赚数倍工钱也。”
  老左慈笑道:“我此法因物而异,待我先将每担的重量估算一下。”
  老左慈说罢,便走近果担,每一担均挑上肩一会,似在估量斤两,然后又放下。
  他走回挑夫面前,从身上摸出一道黄符,当众迎空一抖,他手中的黄符便变成厚厚的一叠,老左慈将黄符分给挑夫,每人一道,恰好是四十道,不多也绝不少。
  老左慈吩咐挑夫道:“你等脱下鞋子,将黄符贴于脚底,再穿回鞋子,便即立刻赶路吧。”
  众挑夫一听,将信将疑,但暗道:如此施为,自家并无损失,先试一试便了,于是每人均脱下鞋子,把黄符贴于脚底,再套上鞋子。
  不料众挑夫刚穿回鞋子,立刻便感一股强大之极的热气,从脚心直透心胸,人人均感热力潮湃,跃跃欲动,根本收摄不住,人人呼地奔到果担前,伸手抄起果担,便如飞的挑着,向北面的方向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
  两位奇花异果的采购使者一看,不由又惊又喜、也不及向老左慈询问,连忙飞身上马,追前押送果品去了。
  诸葛慧眼尖,她一看众挑夫望上的担子,竞变得轻飘飘的,心中便不由格格一笑。诗老左慈走回来,诸葛慧便一手揪住老左慈的手臂,虎着脸孔道:“好啊!师父爷爷!你使计要逛魏王宫,却要人家白白送命。”
  老左慈笑道:“慧儿,你这鬼精灵,怎的便窥破师父爷爷在使计进魏王宫,又如何白白送掉人家生命?”
  诸葛慧道:“师父爷爷刚才必已施展你的大挪移神通,将人家的担子变空了,若被魏王曹操这大魔头发觉,负责押运之人,还有命么?”
  老左慈怪笑一声,忽然向神相管辂道:“不好了,管老弟,我这徒弟孙女,竟连你的神相之道亦学到手了……我老人慈说她不过,管老弟便不施援手,救我一救么?”
  管辂知老左慈在与诸葛慧逗笑,不由亦笑道:“左老哥,你那徒弟孙女既如此可怕,我又如何救得了你呢?”
  老左慈笑道:“我那徒弟孙女不幸学了她二哥天机门的侠义之道,绝不想坐视人家白白送命,否则必找我算帐,因此啊!管老弟唯有助我入魏王宫,救那白白送命的人去了。”
  正巧神相管辂亦有意入魏王宫,当面审辨曹操的运命奥秘,因此一听便欣然一笑道:“好!好!既然是前去救人生命,老夫怎敢推辞,这便立刻动身上路好了。”
  于是,老左慈、管辂这当世两大奇人,带着他们的宝贝徒弟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三人,果然立刻上路,各自施展轻功,向北面的邺郡魏王宫风驰电掣而去。
  那来自魏王宫的两位奇花异果采购使者,押运四十担“东吴大柑”,经老左慈一番妙法,果然“日行二百五十里”,不消二日的工夫,便顺利提前返回邺郡的魏王宫了。
  两使者十分高兴,打赏了挑夫,让四十名挑夫回去,便由宫役相助,把“东吴大柑”送入宫中,先让魏王曹操品尝。
  曹操自进位为魏王之后,不知为甚,他的一统天下的雄心,反而变得十分淡泊。他终日思想的,便是如何趁他有生之年,好好的晚年娱乐,在他的铜雀台中,已收藏了天下知名的美女;在他的魏王宫中,金碧辉煌,胜于许昌汉献帝所居住的皇宫,尚缺的只是天下的奇花异果。因此他听报东吴大柑送到,不由大喜,当即令人送入宫中,由他亲自品尝。
  两使者呈上“东吴大柑”,但见一盘十个,硕大金黄,十分鲜艳诱人。曹操大喜,取过柑子,亲手剖开。不料剖开的柑子,皮光色艳,内里却空空如也,柑肉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曹操心中惊奇,又一连剖开其余九个,均是内里空空,外表却完好无缺。
  曹操亦非等闲之辈,他微一沉吟,便知其中必有怪异。
  他也并不生气,向使者好言问道:“你等押运途中,可有什么异样?不必惊慌,如实上告。”
  两使者心中大骇,深知此刻两人命悬一线,只要稍有差池,立刻便有杀头之罪,两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将运柑路上所遇的白发老人,如何助挑夫“日行百里”的异事,小心翼翼的向曹操禀报,未了,两使者向曹操叩头告饶道:“小人该死,让那自发老人接近柑担,被他施妖术弄空了柑肉,叩请魏王饶小人死罪。”
  曹操沉默不语,神色闪烁不定,俩使者心中更加惊惶,深知此乃曹操杀人的先兆,不由暗地哀叹,自家的生命到底保不住了。
  就在此时,宫使匆匆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二老三少的四男一女,自称前来送还东吴大柑果肉,求见魏王。
  曹操正将信将疑、惊惑不定,他一听便断然说道:“这白发妖人来得正好,我要看了如何还回柑肉,召他们进来,齐集武士,以防他们妄施妖术。”
  魏王宫大殿中,立刻便云集了三百名刀斧手,在四周严密布防。
  一会,宫外的二老三少,亦被押引进来,来者果然是仙灵老人左慈、以及神相管辂,连同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五人。
  曹操喝问两个奇花异果的采购使者道:“你等快看清楚,他们是否途中所遇的白发妖人?”
  两使者抬头一看,慌忙道:“回禀魏王,途中所遇,正是其中的那位白发老人。”
  曹操也不待两使者话声落下,便转向老在慈等五人,厉声道:“你等以何妖术,摄我佳果之肉?”
  老左慈一听,抢前一步,笑道:“不关他们的事,一切皆因老朽而起,魏王要赏要罚,亦请单独对付老朽。”
  曹操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那你即承认,是你施妖法,坏我佳果么?”
  老左慈笑道:“柑子皮完好无缺,岂能摄其肉啊!魏王只怕是看错了,若魏王不信,只管由老朽代剖开看看如何,好么?”
  曹操冷笑道:“我亲手剖开十个柑子,内里之肉皆空,你只管剖开看看,我必教你死而无怨。”
  老左慈取个大柑子,毫不犹豫,欲动手剖开,一旁的诸葛钧不由吃惊道:“左老前辈以此法求见魏王曹操,只怕太冒险了!他万一剖开果然无肉,曹操岂会放过他?”他是以密音向诸葛慧传话的,因此在场的人,亦只有诸葛慧才听得到。否则就凭他这一番话,便已惹杀身之祸了。
  不料老左慈却欣然答应道:“既魏王有此雅兴,老朽遵从魏王之意便是。”
  老左慈说罢,取过一个东吴大柑,即场剖了开来,但见内里肉厚丰盛,果然是驰名天下的佳果,老左慈自己光吃了一半,再将另一半递呈曹操品尝。
  曹操见老左慈先吃,料必无毒,便放心吃进口中,他细嚼之但感柑肉丰厚甘甜,最妙的是,吃过之后的回味,有如久渴饮甘露,令人心旷神怡。
  曹操令老左慈一连开剖了十个,每一个均果肉丰厚。但曹操试再剖一个,却依然内里空空,曹操不由又惊又奇,深知他今日必定遇上隐世奇人了。
  曹操赐老左慈坐下,连带管辂、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四人,亦叨光陪坐。
  曹操吩咐设宴款待老左慈等。不料老左慈开口便要酒索肉,他一连饮了五斗“五十升”美酒,吃了一只大肥羊,依然不醉不饱。管辂等人,仅只饮了一小杯酒,吃了三十片肉而已。
  曹操惊疑道:“你有甚妙法?竟至如此?”
  老左慈呵呵笑道:“老朽此身乃出自昆仑山腹,于天地间得道,精于天道、地道、人道,即可上天人地达人间也。”
  曹操道:“何谓天道、地道、人道?”
  老左慈道:“天道者,可腾云驾雾,飞升太虚;地道者,能穿山人石,深潜入渊;人道者,可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射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魏王忽登王位,恐于自身本命有违,不如跟随老朽,学道修行,老朽保你长生不老,永享天年,如何?”
  曹操一听,不由大笑道:“我以人谋胜天,惧甚天运本命!
  再说人生在世,苦乐无多,我愿轰轰烈烈数十载足,求甚长生不老!”
  老左慈笑道:“但魏王岂不闻位极而倾,高处不胜寒么?
  何不急流勇退,以保本命寿数?”
  曹操道:“我亦有急流勇退之意,可惜天下若没有我,不知有多少人称王。”
  老左慈笑道:“蜀川汉中王刘备,亦足摄统天下,魏王何不将天下付托于他?”
  曹操一听“汉中王”三字,正犯了他的大忌,不由勃然大怒道:“刘备妄自称王,大逆不道,我正欲起举国之兵,四征讨仇,你竞敢为他作说客细作么!来人,将此老妖人擒下。”
  三十名刀斧手一拥而出,分前后左右将老左慈擒拿,老左慈竞毫不反抗,任由刀斧手将他架住,捆绑起来,准备行刑。
  诸葛钧一见,不由慌道:“四妹!不好了!你师父爷爷凶多吉少,我等是不是上前救援?”
  诸葛慧格格一笑,以密音回活道:“放心吧!我这师父爷爷乃金刚不坏之身,曹操怎奈得他如何?我曾亲眼见他跃身跳入火山口熔岩中畅游呢。”
  诸葛慧说时,曹操已下令刀斧手向老左慈用刑,只见刀斧手取来大棒,即场向老左慈狠狠猛打,老左慈却神色一派安详,连眉毛亦没动一下,刀斧手更用力痛打时,老左慈已原地挺立,却呼呼地睡着了。
  刀斧手打得心中发毛,无奈向曹操禀报道:“魏王,此老妖人挨打本事奇高,我等打到手软,他却呼呼入睡了呢!请问魏王,是否向他施刀斧之刑?”
  曹操又气又怒,厉声道:“老妖人可恶!我不欲令他就此死去!哼,他来戏弄我,我亦要作弄他呢!此人食量奇大,我将他囚于铁牢,饿他十天半月,看他如何抵受得祝”刀斧手领令,用铁钉、锁链,将老左慈钉牢于木枷上面,又将他推了出去,押入铁牢中去了。
  曹操仍不解恨,目光落到管辂、诸葛钩、诸葛慧、笑猴儿等一老三少身上,霍霍的打转,正欲下令处置这四名嫌疑帮凶。
  就在此时,宫监进来禀报,说:“行军司马、太子少傅司马懿在殿外求见。”原来司马懿极得曹操重用,不但视他如首席谋臣,更将教导太子曹丕的重任放到他身上,封为太子少傅,担任太子曹丕的老师。
  曹操一听,即欣喜的道:“我正有疑惑询问他,快请他进殿。”
  司马懿大步而进,他并不因宠生骄,在曹操面前,依然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他依足礼节,先向曹操拜见,待曹操赐座,才口呼谢恩,欠身而坐。
  殿中的神相管辂,一见司马懿的形貌,心中便不由猛地一跳。暗道:此人命宫山林位,有紫气如花,一路向下,直达子嗣宫,其贵当发于三代之内,而且贵达帝王之份,亦即此人即日后帝王之祖,与曹操的命格竟一般无异。而两人竟又并列于一宫之内,当真奇特之极……倒不可不仔细辨析了。”
  管辂心中转念,原来有点讨厌曹操嗜杀本性,打算设法救出老左慈,便脱身而去的念头,不由便改变了。
  就在此时,曹操已转向司马懿,欣喜的说:“仲达,你到来正好!我正有疑惑要问你呢。”
  司马懿恭谨的问:“魏王有甚赐示?”
  曹操道:“今有老妖人扰乱宫中,我欲令其折服,但未得其法,仲达以为如何处置?”
  司马懿目注后面的管辂等人一眼,又微一沉吟,忽然微笑道:“魏王,天下之大,果有奇人异士,今日既遇上,问不善用其异,施展其能,好为魏王的大业效劳呢?此乃化异为奇,化奇为用之法也。”
  曹操一听,不由回嗔作喜,道:“好一个‘化异为奇、化奇为用’妙法!仲达果然深知我心啊,但这等奇人异士,如何可为我所用?”
  司马懿微笑道:“魏王放心,我亦正因此事而来,自有办法令他们折服。”
  司马懿说罢,即转向管辂等四人,脸上笑意突敛,肃然说道:“你等须知,魏王平生纵横四海,历无数战阵风波,又怎会被你们弄虚使幻的伎俩迷惑?但魏王却十分重贤用才,凡有真材实学者,必加重用,不但不会为难,反而厚礼相待,你等知道么?”
  座中的诸葛钩、笑猴儿、诸葛慧因担心老左慈的安危,又不知曹操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四人,因此均闷声不答,以静观其变。
  然而神相管辂却另有主意,他被曹操和司马懿两人的奇特运格触动,岂会错过目下当面审察的良机?他因而向司马懿拱手作礼道:“先生所论,令人信服,我等怎会弄虚使幻?
  当一展真材实学便是。”
  司马懿见管辂目中神光炯炯,知他决非等闲之辈,便亦向他还了一揖,含笑道:“如此甚佳!那请问先生,你又有问真材实学呢?”
  管辂一听,目注司马懿一眼,微一思忖,便断然说道:“先生必自幼与亲人失散,流落人间,孤苦无依,幸而于十五岁那年,巧遇贵人,悉心培养,终成奇才,可惜至今仍与生身父母失散,因此只知其姓,未得父母所定之名,未知是否如此也?”
  司马懿一听,不山心中突突一跳,慌忙向曹操偷窥一眼,暗道:我的不幸身世被此人一口揭破,未知会否令曹操生厌?
  若然如此,那此人便非杀不可了!
  不过,司马懿却决计意料不着,曹操听说司马懿如此身世,却不但不厌弃,反而更加欣慰,因为曹操的生父曹嵩,竟亦与司马懿有同一命运!因此曹操对司马懿不由更觉亲密。
  曹操欣然笑道:“仲达不必吃惊,我不问出身贵贱,但重真材实学!依此人所判,未知是否属实?”
  司马懿见曹操神色欣然,且以他的态度更为亲密,这才暗地松了口气,因此对管辂不由更加敬佩。他也并不急于回答是否,反而又问管辂道:“先生神目惊人,未知尚可判断什么?”
  管辂微笑道:“司马先生幼年必尚有一妹,但至今仍未相遇,其余尚须配合先生的根骨、时辰八字,我未敢妄下判断。”
  司马懿心中又不由一震,暗道:此人目力,简直出神入化,不可思议也!他竞可凭一面之缘,便将我的身世秘密窥透!他若如此厉害。我心所思所想,岂非亦难瞒他的神目?
  他因此再不敢向管辂求证了,因为他深知曹操心性多疑善忌,稍有差错,便有杀身之祸了!
  不料曹操却比当事人的司马懿更感兴趣,他见司马懿沉吟不语,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仲达!是否如此?快告我知。”
  司马懿心中又惊又奇又疑,无奈只好点点头道:“回魏王,学生身世,据我忆及,果然如此……倒教魏王见笑了。”
  曹操却呵呵笑道:“仲达不必因身世自羞,我不但不会见笑,反而更欣喜。”
  司马懿不安道:“魏王,为什么值得欣喜?”
  曹操大笑道:“先甜后苦,方知苦之可怕;先苦后甜,才悉甜之珍贵;世人心性,莫不如此,仲达出身凄苦,对今日的际认自然更加珍惜,不会乐而忘本也。”
  司马懿一听,不由大喜,暗道:不料因此人所判,我反而得福,令曹操更信任于我!他忙向曹操道:“是,学生谨遵魏王教海。”
  曹操心中欣然,对管辂的态度不由和缓下来了,他目注管辂,含笑道:“先生如何判断仲达的身世?快告知我,若真有奇才,我必加重用。”
  管辂此行井非求其荣华富贵,他不过是借机审察曹操的本命运程,因此一听便微笑道:“司马先生命宫火星前布满青气,一直延伸到火星,而火星主人之十五岁,而先生之山林位忽有贵气直达火星,由此足证,司马先生十五岁前,必颠沛流离、历尽辛酸。但却于十五之年得遇贵人,令先生学有所成,终有今日之成就。而我看司马先生之父母宫隐诲不明,兄弟宫亦仅现一色,色呈淡红,显然是其妹,两者皆隐而不见,足证司马先生至今尚未与父母、亲妹相遇,综上所见。
  不难判断。”
  管辂朗朗而谈,令司马懿越发敬佩,曹操却越感兴趣,他下令赐管辂坐下,又重新设宴款待。
  席间,曹操忍不住问管辂道:“先生既相人如此精确,然则我的命相又如何呢?”
  管辂尚未回答,一旁的诸葛慧暗地咬牙恨道:“这见鬼的神相!千不相万不相,怎可替曹操这嗜杀暴君察相?相得好时,必令这暴君更狂妄;相得不好,又必惹杀身之祸!你死了不打紧,连累我等一齐陪葬。”
  管辂一听,心中却不由突突一跳,他经此时当面审察,对曹操的本命形格已十分清楚,暗道:曹操虽然称王,但其起自山林位的紫贵之气,已被一股外侵赤气冲散,而于牲鸭命宫位消散,至金缕位便再无半分延伸之象。而这鹅鸭乃主人之六十五年岁,曹操今年又正值年登六十五之寿,其紫贵已尽,其寿又何存?显然他因妄自称王,而折其寿数矣!管辂心中转念,便淡淡的一笑道:“魏王已位极人臣,尊贵之极,又何必再相?”
  曹操一听,亦不由大笑道:“不错!不错!我已身登王位,荣尊贵极,天下谁敢说我的命相不吉呢?相如无相,不如不相。”
  曹操说罢,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