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时就象随风飘落的叶子,倏尔被卷起在半空,倏尔又被弃落到地上。
貂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马车辘辘的滚动声,怀中吕姬瞪着一对惊恐的眼睛,紧紧的依偎在貂蝉的身旁,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年幼的心灵经受了太多的震憾。
人的成熟往往只在一刹那的感受。
可惜,吕布知道得太迟了。
在战场上与吕布分别的那一刻,貂蝉就已经预感到了结果,此时,她的泪已流干,她的心在滴血。
“太史将军,前面不远就是彭城地界了,我们怎么办?”车外,一个男子带着些许吴侬语音说着。
“深入敌境,一切都应加倍小心才是,切勿中了敌人的埋伏!”这一声回答干净利落,洪亮有力,足有燕赵遗风。
貂蝉轻启车帘,探出一张素色嫣然的绝世惊颜,双眸望去,只见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身躯笔直的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紫膛色的脸上充满了自信。
“将军——!”貂蝉轻唤出声。
那马上的武将闻声转头,见到貂蝉的容颜,神情也是一动,稍臾方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貂蝉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夫人看见那旗号了吗?我们是扬州刺史高宠麾下的部队,我是太史慈,夫人小姐适才遇到曹军的追赶,正巧被我们救了,现在我们要往彭城去。”
“彭城——。”貂蝉喃喃道,彭城在西、下邳在东,若是往彭城去的话,岂不是离下邳越来越远了吗?
奉先——,貂蝉的心中低低的呼唤着,那个在洛阳初会时孤傲得不可一世的年轻武将,那个让自己碰碰心跳不已的坚实胸膛,如今却是情犹在,人已逝。
车行辙辙,深深浅浅的一行,从东面来,往西方去。
建安三年十二月五日,午后。
彭城,高宠军的旗帜迎风飘扬。
攻城战并没有预想的激烈。
凌操、凌统父子几乎没有遭到多大的抵抗就登上了城头,守卫彭城的曹军千余士卒多是些老弱,哪里经得住生龙活虎的高宠军将士冲击,战斗仅经过了半个时辰,彭城已落入到了高宠的手中。
“宠帅,这么容易就拿下彭城了,看来曹操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没什么可怕的。”进城的时候,雷绪拍马行在高宠的前头,兴高采烈的喊道。
雷绪话音未落,城外一名斥侯急奔而来,滚鞍下马禀道:“宠帅,城外不远处发现曹军踪迹,看旗号领军的是豫州牧刘备。”
刘备——,随行在高宠左右的雷绪、陈登脸色倏变,面面相觑,刚刚打下城池,又面临强敌这可怎么办?““刘备,来得可真快呀!”雷绪脱口而出。
“宠帅——!”陈登低呼道。
高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冷冷的风,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只微微一笑,回首大声道:“有道是开门揖盗,就让我们摆开阵式,让所谓的中原雄兵见识一下江东子弟的厉害。”
城外,关羽、张飞各领着一千五百名士卒慢慢向城墙靠近,刘备自率二千中军在后面观阵,城上飘动的旌旗明明白白的告诉刘备,现在彭城的主人已换成了高宠,要想取而代之,必须付出必要的代价。
“二哥,我们比一比谁杀的敌将多怎么样?”张飞拎着蛇矛,黑着脸大喝道。
关羽傲然一笑,道:“三弟,高宠麾下除了太史慈还算是个人物外,好象也没什么出名的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又有什么好比的。”
“杀!”张飞举矛狂呼,一马当先冲向城下。
“架云梯,攻城!”已经在城外准备得相当充分的刘备军竖起扛着的木制云梯,架靠在并不算太高耸的彭城城墙上,又一场血腥的战斗开始。
经过二个多时辰的激烈的战斗,攻守双方都惨失很大,仓促间守城的高宠军将士来不及准备滚木檑石,城垣的优势无从发挥,只能依靠手中的兵刃与登城的敌卒拼杀,关羽、张飞两部先后二次登上城头,最后在高宠的督战下方被击退。
刘备见天色已晚,攻城一时受挫,怕关、张二人有所闪失,遂下令停止攻城,以图后计。
而在城中,高宠籍着夜色的帮助,也终于挺过了抵达徐州后的第一场硬仗,刘备军的战斗力让高宠印象深刻,因为即便派出了最精锐的雷绪宿卫守城,也只能堪堪挡下敌军的第一波攻击。
“公谨、元直,刘备果然是来者不善,下一步我军当如何?”高宠脸色有些难看,不小的伤亡顿让他感受到了压力重重。
一直注视着战局发展的周瑜玉面从容,好象这一切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沉声道:“宠帅,有道是入重地当掠,今彭城虽被我军攻占,但四周皆是敌军,我等切不可贪恋一时之浮华,而致全军以被动。如今,刘备势在必得,我等不可与之硬拼。”
这时,一旁的宿卫点起火把,取出随身携带的绢册地图,就着城头的一块有着少许青苔的大石展开。
徐庶凑近图前,边看边谏道:“宠帅,公谨言之甚是。彭城虽好却不可久留,刘备继陶谦领徐州之后,以仁义忠孝显名,甚得百姓爱戴,这个时候保不准城中有人为其通报消息,在这种情况下,守城风险太大。”
高宠脸色凝重,白天还风光无限,现在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考虑,这便是孤师深入敌境所要面临的局面。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刘备几乎全占了,高宠明白,刘备适才的撤退也并非是胆怯,而是在筹划更周密更坚决的一次进攻。
彭城夹在萧关与下邳之间,本不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高宠攻此,原本也只是想争取一块进入徐州的跳板,现在看来,这块跳块还不太结实。
“你们说——,撤出彭城之后,我军又当如何为之?”高宠问道,为帅者,应当有决断之能,他知道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有可能导致覆亡的结局。
“宠帅,以庶之见,曹操布置兵力最多的地方,就是他最薄弱的地方,你看曹操除了下邳攻打吕布的军队外,只有在萧关这一个地方驻留了近万的人马,这说明萧关对于曹操来说相当重要,如果我们能拿下这里,必能憾动整个战局。”徐庶挽起衣袖,拼起两指点向萧关。
“前番高顺、张辽全力猛攻尚取不下萧关,我等战力与之相比,尚有不及,取萧关更不容易。”陈登摇头反驳道。
徐庶大声道:“元龙所说虽是实话,但此一时彼一时也,据斥侯最新的消息,萧关守敌夏侯渊部为追赶高顺、张辽已移师淮南,夏侯惇眼部中箭回了许都治伤,现在萧关只剩下了李典、吕虔不到三千人马,要拿下此关也并非不可能。”
“不错,打蛇要打七寸,要让曹操吃痛并认可我们的存在,就必须先拿下他的命门。”高宠缓缓的点了点头。
“萧关若能拿下,曹操必然震动。宠帅,瑜有一计当可。”周瑜凝视着地图,忽然间展颜笑答道。
“公谨且说来!”高宠大喜道。
周瑜略一沉吟,道:“宠帅你看,我们所处的彭城在萧关的东面三百里,距下邳有五百里,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做出被刘备击溃的假象,向西面的萧关方向撤退,你们说李典、吕虔得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出来抢功。”
徐庶一拍掌,大声道:“公谨好计谋,刘备依附曹操,其猛攻彭城乃是为了彰显自已的能力,让曹操不小视于他,他的最终目的伺机夺回徐州,这个时候我们适时撤出彭城,应该正中他的下怀,相信刘备不会不识趣的对我们穷追不舍,如此一来,就为我们单独对付李典、吕虔创造了条件。”
高宠点头道:“取下萧关的关健在于能否将守敌给吸引出来,不过萧关守将李典、吕虔虽然比不得夏侯兄弟那般勇猛,但却稳重的很,要让他们出来,必须想一个好的计策才是。”
周瑜道:“宠帅,今晚下半夜时分,先差精干军卒将那些被俘的曹军溃卒集中到西门,然后使兵卒在城中纵火,假言刘备军杀入城池,这个时候守卫的士卒一哄而散,那些溃卒必然会乘机逃跑,只要他们中有人跑到萧关,那么李典、吕虔就会信上七八分了。”
“李典、吕虔就算不信,他们也一定会派出斥候打探消息,这个时候我们就在彭城往萧关这一路上多弃些旗幡、兵器、盔甲,并派一些士卒假扮溃卒奔逃,这样一来,面对唾手可得的功劳,我就不信李、吕两人不动心。”周瑜娓娓说道。
“公谨,果然妙计,只要李典、吕虔出关,那么我军就可乘隙占领空虚的关隘。”高宠大笑道。
正说笑间,高宠忽然想到一事,对着徐庶问道:“子义如今在什么位置?”
徐庶禀道:“子义将军从淮阴分路北上后,过郯城向东去了,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这个时候诱敌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就在回彭城的途中了。”
“那岂不是正好和城外的刘备遭遇?”高宠脸色一变。
周瑜亦动容道:“宠帅,子义兵少,一旦被刘备缠上,后果实难意料,还是赶紧派兵接应才是。”
“谁可当此重任?”高宠问道。
“瑜不才,愿率一军往郯城道上接应,宠帅与军师可率本部谨守城池。”周瑜大声道。
“公谨,有劳了,如果在天明之前能接应上子义,那么就依先前的方案合兵一处退往萧关,如果天明之前找不到的话,公谨当自回!”高宠急急的吩咐道。
临敌分兵是兵家大忌,但太史慈的安危高宠又不能不担心,彭城这边高宠身为主帅不能离开,接应太史慈的重任也只能落到周瑜的身上了。
“宠帅放心!”周瑜应罢,翻身跃上马背,拔剑一挥率一军开南门绕过刘备军而去。
高宠目送周瑜离去,转身沉声说道:“军师,你去通知全军谨守城垣,防备敌军夜晚偷袭,元龙,你率人去将城中的粮草、辎重都集中起来,能带走的一并带走,不能带的尽数烧掉,凌操,曹军溃卒由你部负责看管,一切照公谨的话去办!”
“是!”徐庶、陈登、凌操诸人一一应诺,忙下去准备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太史慈与貂蝉正连夜马不停蹄的赶往彭城。
已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的貂蝉和吕姬终于熬不过疲累,进入了梦乡。
“将军,快到彭城了!”一名小卒从前头奔回,低声对着太史慈道。
“熄灭火把,先差人去探听一下动静。”太史慈吩咐道。经过石印山一战轻敌之后的教训,太史慈比以前更加的成熟。
不一会儿,前去探路的军卒回来禀报刘备军正扎营于城外。
“绕道南门走!”太史慈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庆幸自己多了一个心眼。
子夜时分,太史慈一行千余人终与接应的周瑜相遇,两军会合一处,顺利从南门进得城内。高宠见太史慈安然回来,自是大喜,又闻知吕布已兵败被杀,心中也不胜嘘嘘。
临近寅时,雷绪开始指挥宿卫开始在城中放火,并四处叫嚷刘备袭城的消息,凌操也假作惊惶,让曹军溃兵乘乱逃脱,一切都如高宠与周瑜所安排的一样,但随后的局势却是大变,蛰伏在城中忠于刘备的大户麋竺、麋芳兄弟闻知倏变,率家丁出来响应,一时间,彭城火光四起,喊杀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