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刚从葭萌关回到雒城,便命张飞引领十万大军,带着所有文官武将随刘备从大道住绵竹进兵。
却说孔明送走了刘备和张飞,便与邓芝也匆匆离了雒城。一路上晓行夜宿,趱程而行,十分迅速。这一日,抵达一关,名曰上秦关,便停队观望。
上秦关有两员守将,乃是同胞弟兄,长者叫张翼,次者名张嶷,原先都是张任手下心腹。自建安十六年从南蛮回川,张任就命他们弟兄二人守住在上秦关,以防蛮寇再犯蜀境。西川打了两年多的仗,文官武将死的死,降的降,他们二人却也走运,战事根本没有波及,更因为这条小道少有人知,所以也不必担心汉军从这儿去取成都。不料风云变幻,战火还是蔓延到了上秦关。关厢上的弟兄见有汉军来到,慌忙上大堂来禀告。
张翼今年三十二岁,张嶷小二岁,都是银盔银甲,使的也是银枪,年轻有为,武艺不凡。此二人听得孔明亲率汉军赶到,急上城关眺望。举目看时,见关外一里之遥处扎下一座小小的营头,营墙上有两面旗,一面是孔明的,一面是邓芝的,营外一无壕沟,二无趟板,乃是一座浮营。弟兄二人久闻孔明用兵之奇妙,见此光景大感惊奇。暗思道:诸葛亮乃是汉室金枝玉叶,从此道而来一无重兵,二无大将,只有一个邓芝,皆无武艺之人,更何况营寨毫无防备,难道他不防我会夜袭?一时倒难测其详。
就在张家弟兄思量未定的时候,孔明坐了四轮车缓缓而来,直抵城下,向上面呼道:“关厢上张氏弟兄听了,刘皇叔兵取西蜀为了复兴汉业,亮奉主之命引军到此规劝二位将军识大体,投明君,早日归顺。倘若不听良言谏劝,关厢破时,玉石俱焚!”
二人未曾目睹孔明的用兵,哪里会怕他。听得此番言语,早已激怒张家弟兄,指着关外大喝:“诸葛妖道休吐狂言,上秦关固若金汤,量尔有多大的能耐!”
孔明笑指道:“亮若取关,只消片言只语之时,弹指吹灰之易;亮却不取关,欲与尔等交战片刻。尔等敢否?”
二人听到孔明要和他们交战,暗自商议道:“料那妖道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我等弟兄交战,不如趁此机会冲下关去擒那妖道,杀退汉军!”张翼点头道:“贤弟,我等杀下关去,你去冲营夺寨,我便去擒那妖道,必能大获全胜,贤弟意下如何?”
“兄长之言,正合吾意。事不宜迟,速速下关便了!”
关厢上一声炮响,城门洞开,弟兄二人各自绰枪上马,飞驰出关,扬声高喊道:“呔!大胆妖道,竟敢在此逞能争强,大将军来也!”
孔明见关厢中双马并出,冷笑一声,“尔等来也,亮在此恭候已久,莫非怕你不成!”嘴上讲不怕,手中的羽扇在空中一转,小童立即掉转车轮往后就走。
张翼忙对兄弟说:“贤弟速往汉军大营,愚兄自去擒捉诸葛妖道!”说罢,二马一分,一个快马扬鞭直奔汉营,一个拍马径追孔明。
却说张嶷直冲汉营而去,知道汉军中并无一将,故而毫不担心,单枪匹马扫入营寨,不料从头营杀到中军大帐并不见一人一马,阒寂无声,深感奇怪,四处张望,仍是音悉全无,正欲退出大帐,岂知从大帐四面跑出四个人来,都有一丈余高,腰圆膀阔,好似四尊罗汉,但见各捧一口大刀,将张嶷团团围困在核心,四刀并举,向他乱劈个不住。张嶷挺枪抵挡,前后左右不停地招架,尽管四个大汉刀法不太高明,但膂力不小,迫使张嶷不停地招架。时间稍长,张嶷偷空对面前的大汉一看,脸上手上皆有木纹,面无表情,动作机械,很少变化,四面皆是如此,方知是木偶。可这四个木头人的力气大,挥舞大刀的幅度大,频率快,要想从空隙中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心想,我好端端的一员大将却被四个木头人困住,要是被劈死也不冤枉了,死人打活人却是可发一笑。张嶷知道无法脱围,枪尖又不敢刺中木偶,一旦刺中就无法拔出,四柄大刀就会把他劈死,所以稍一迟缓就有中刀的可能。战不到五十个回合,张嶷已经汗流满面。这且不说。
却说孔明的四轮车转身就逃,并不走大道,专拣那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山道行走。四轮车既快又灵便,走在道上就像游蛇一样自然。张翼欺他不善武艺,又不骑马,奋力跟随,顷刻便已追入山套,且渐渐近前。忽闻身后一声炮响,“当!”张翼以为中了孔明之计,急回头看时,毫无动静,原是虚张声势,再回头看时,孔明又走出一段。张翼拍马又赶了上前,约来只有数丈之路,便想挺枪刺去。谁知脚下“哐啷当!”一声巨响,顿觉身子腾空,如入云驾雾一般,眼前一片漆黑,顷刻醒悟,已经掉进了陷马坑。
却说刚才一声炮响实是孔明的疑兵之计,就在张翼回头察看的当口,绕道走过了标有记号的陷马坑,等到张翼再看前面时,孔明早已走上了正道,张翼哪里知道其中诈情,便连人带马跌了进去。
一股灰土冲天而起,两旁转出五百汉军,个个手执弓箭,箭头指着陷马坑内。孔明回身来到坑旁,见张翼摔得人仰马翻,浑身上下一片乌黑。孔明道:“公若不降,两下已伏强弩,吾欲与庞士元报仇矣!”
张翼到此地步,一股大将的勇气已消失殆尽。自思道:汉军从荆州打到这儿,望风披靡,已夺了大半个西川,眼见得大势已去,不降也救不得西蜀江山。再说诸葛亮手下兵精将勇,他敢单身到此,早已稳操胜券,我虽有天大本事也难逃此难,何不顺水推舟降了大汉。张翼想定主意,便向上说道:“军师,小将愿降!”
孔明即刻命军士将张翼连人带马拖上了土坑。张翼再拜谢道:“谢军师不斩之恩,小将愿效犬马之劳!”
“将军请起!”
张翼整顿盔甲,上马执枪道:“军师,吾弟已去大营,当往说之归降。”
一车一马来到汉营,见大帐口张嶷仍在勉力抵挡,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张翼道:“贤弟,愚兄来也!”
张嶷听得声音,似久旱逢甘霖,大叫道:“兄长,速来助弟一臂之力!”
张翼笑道:“贤弟,愚兄已归顺了军师,速来拜见军师!”
张嶷嚷道:“兄长,小弟久欲住手,怎奈这几个木头人不肯放松,教小弟如何脱身?”
张翼开始还以为是汉将在和他打,心里还这样想,怪不着怎么不见一员大将,原来孔明故意瞒着我们,把我们诱骗上钩,原来大帐中都是彪形大汉。不料听张嶷这么一说,再仔细看时,果然是四个木头人,不过是身上都有盔甲,手中都有大刀而已,这才对一旁的孔明深情地看了一眼,心里说,孔明啊,你的用兵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假人也可以参战,没有大将也能收服我们弟兄俩,这真神了!便说道:“军师果然世之奇才,小将等岂是对手。愿先生收回法术,感恩不尽!”
孔明向大帐旁羽扇一招,“住手!”
顷刻,木头人停下不动。汉军一拥而上,将四尊木偶抬了进去。张嶷见自家兄弟已归孔明,岂敢不降,丢枪下马拜倒在四轮车前,“小将张嶷愿降!”
“将军请起。”
张家弟兄双双归汉,孔明出车,张翼下马。众兄弟跟随孔明上了大帐,分列两旁。
须臾,邓芝上大帐,双手呈回将令,与张家弟兄相互见礼,各叙仰慕之情。
张翼弟兄一降孔明,上秦关便成了刘家城池。如今新添二员大将,孔明用兵就更有本钱了。来朝,孔明传令起营拔寨,穿过上秦关,经过数天的急行军,节交夏末秋初,已抵下秦关。
下秦关守将名叫费祎。他是雒城太守费观之嫡弟,文武双全,一骑马一口大刀,今年三十一岁。数日前,听说孔明取了上秦关,这里早有准备。今日闻得关外炮声,便飞奔上关。见关外张家弟兄左右护卫着一辆四轮车,自忖道:七百五十里一条阴平小道是用兵之要道,一入此道,唯有上秦、下秦二关可走,别无蹊径,除非凿山开路,走一步,凿一步,倘若二关皆失,前无一兵一卒把守,直通西川要隘绵竹,绵竹一失,成都直接受到威胁。因此,这座下秦关是千万不可放弃。费祎想到这儿,打定主意,决不出战,以守为上。两军相持十来日,并不交战,忽见关外一片平地,汉军影踪全无,费祎不解其意,以为汉军收兵改道而行。不过,费祎并不担心,因为这条阴平道行走起来的确艰难万分,即使夺下了下秦关也没有现成的平坦小道可行,仍然要开山凿路,何况再改道西行,那更是困难重重,寸步难移,除非退兵。所以,费祎对汉军的失踪并不放在心上。没过几天,见关外山道上来了一行粮车,约有千余人,都穿着汉家号衣,费祎知道这是上秦关为孔明送来的大粮。但汉军已经撤走,这些大粮怎么还会送到这儿来呢?费祎设想道:要是孔明回到了上秦关,这些粮车无论如何不会到此,原因之一,孔明没有回上秦,还在半途之上,与这些粮车走的是交叉路;二,这些大粮是诱饵,骗我出关,然后夺关。因为费祎对上秦关的川军川将是十分熟悉的,经过他逐一仔细观看,这些推车之人,竟无一个面孔是认识的。所以他肯定是孔明派遣来的众班人马。因此,费祎认为前者可能性较大,但也不敢忽略后者。暗思道:下秦关这里的粮草原先都是上秦关解来的,如今张家弟兄归了孔明,粮源断绝,仓廪已空。要想守住此关,首要问题是粮草充实。这样,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看来要冒一次险,倘能夺下这些大粮,下秦关足够维持数月。费祎思定,再向下边一看,汉军个个东张西望,然后纷纷失望地掉转头往回走,好像白走了一趟不大情愿。见此光景,费祎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料道这些汉军从上秦关出来并不知道孔明已经回去。到了嘴边的粮食岂能放走,费祎喝令手下开关,便上马执刀冲了出去,“叱!大胆汉军休走,留下大粮,可免一死;否则费祎手下无情!”
本来就慌张的汉军,听到后面的叫声,更是乱成一团,各自丢下粮车往回逃奔。费祎拍马提刀追了上去,将这班乱窜乱逃的乌合之众劈面拦住,大刀一落,怒喝道:“休得动弹,与费祎将粮车押进关厢,违者立斩!”
群龙无首,慑于费祎的威势,这些汉军只得将粮车慢吞吞往关厢推去。费祎与二百来个川兵断后,押了粮车点马而回。约有三百汉军进得关厢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炮响,一将飞驰而来,“大胆费祎,胆敢断吾大粮,张翼来也!”
费祎听得叫声,下令将粮车速速进关,自己便勒转马头向张翼迎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张翼赶到跟前,二话没说,起手中银枪直刺费祎的咽喉,“费祎让路!”
费祎岂肯相让,大刀一横,便“嚓啷……”架住,大吼一声:“路在刀上来取!”
二将交战,难分胜负。此时粮车已全部进了关厢,费祎正待掉马,忽见汉军中一个大汉在关中传令道:“来,与吾闭关!”
那些守关的川军哪能听他的,个个站立不动,等待费祎进关。那大汉独出腰刀横眉竖目大怒道:“上秦关守将张嶷在此,违者死路一条!”说罢,当即舞起刀来。
川军见此人果然是张嶷,知道他早已降了汉军,谁敢不从,立即关上大门,将费祎和二百来个川军拒之门外。原来,孔明在关外挑战了十来天,关厢上纹丝不动,奈何他不得。便灵机一动,传令退兵三十里,吩咐张嶷改扮汉军,借运粮从另一条小道去下秦关诱费祎下关。关照张翼守在关旁的山套中接应。那末,费祎怎么这样容易中计的呢?下秦关地处偏僻,是个“野猫不拉屎”的地方,往常除了与上秦关有些来往,别无他路可走。一切东西都是上秦关送来。尽管无战事之扰,太平得很,但也很不自由。今日,见粮车一到,费祎也曾考虑到这是孔明的计策,但此机一失,千载难逢,永远不会有人再为他送粮来了,用不了半年的工夫,下秦关的人都要被活活饿死。所以,这个险是非冒不可的。由于孔明早已料到了他会有这点心思,因为上秦关已到了自己之手,他必定会这么干的。现在张嶷领汉军上城,改换旗号,对关外大呼道:“费将军,关厢已落吾手,还不归降汉室?”
费祎想不到自己果然中了孔明的计策,被张嶷夺了关厢,懊悔不及,环顾四下只剩二百来人跟随,大势已去,便无心恋战。
张翼从旁劝道:“费将军,刘皇叔仁义之君,夺取西蜀已成定局;孔明用兵如神,不忍加害将军;如今将军进退维谷,腹背受击,何不弃暗投明,共助大汉!”
费祎是个英才,一时不肯背之投敌,还要受些磨难。他想,关厢已失,无路可走,此处离绵竹最近,但也有数百里之遥,崇山峻岭,难以攀越。倘若不走,唯有归降。费祎便圈转马头,带着二百来个弟兄绕过下秦关投阴平道而去。
此地张嶷下关,换甲胄来穿了。张翼返身去迎接孔明。孔明已得知下秦关消息,坐了四轮车,带领大队往关厢而来,半途上遇着张翼来接,便问道:“张将军,莫非下秦关已得?”
“正是。”
“守将费祎降否?”
“军师,费祎行领二百弟兄走阴平道而去,小将未敢擅自追赶。”
“由他去罢,亮自有妙计收他。”孔明想,这样也好,本来大队也是从这条道上去,现在费祎先走了一步,我就可以省力一点,趁这机会在下秦关休息几天,因为前进都要凿山开路,他们的行军速度必定慢得象蚁蝼一样,等他们开出了一条路,我再赶上去,岂不是事半而功倍?孔明随着张翼来到下秦关,那里张嶷早就开门等候了。到衙门,孔明出车,文武下马,齐登大堂。孔明收回令箭,盘点府库军粮,张榜安民,命军士整休待命。暗地吩咐二百来个汉军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去行事。
再说费祎带着残军狼狈而逃,唯恐后面追赶上来。开头路还算平伏,走不满十里路就被光秃秃的山岭拦住了去路,一个个只得附壁而过,走得很慢。忽然后面喊声大起:“费将军哎,我家军师命我等送两件东西在此,速来领取!”说罢,一哄而散。
费祎不明白这些汉军送来的是什么东西,黑糊糊的一大堆,便领先跑回一看,却是无数锤子和凿子,还有干粮和空水壶,这些东西分到每个人的手中正好是一人一份,干粮足吃半个多月,每两个人中就有一把锤子和一把凿子。心想,孔明倒想得周到,为我准备下了这许多东西,走阴平道没有锤和凿是不行的,再说这半个月的粮食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但他也明白,自己开出的路也给孔明带来了方便。尽管费祎知道自己将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却也无可奈何,有工具总比没有的好,要逃命就要花大力气。费祎带着川军爬山,只用锤子和凿子稍敲几下,山岩上的砂石便已剥落,走起来省力得多了。五十里路赶下来,走走凿凿,凿凿走走,倒也还算轻松。再往前走,便无路径可循了,川军凿一步走一步,翻过一山又一山,一会儿又走到了十分平坦的原始山路上。这一天来到一座高峰前,名叫摩天岭,高耸入云,白云缭绕身边,其势峻险,所带干粮已经吃完,忍着饥饿转过山腰,一条深涧挡在脚下,深不见底,两旁都是万仞峭壁,涧底白雾蒸腾,令人目眩。又值深秋时节,一到夜晚寒风凛冽,冰凉刺骨。抬头见摩天岭的顶峰上白雪皑皑,终年不化,使人更觉不寒而栗。到了这个时候,费祎更感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上不能去,下不能回,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个个濒临绝境,用不了三天五日,就会冰死、饿死在山上。
就在这叫天不应、呼地不灵的时刻,孔明率领汉军大队赶了上来。他们在下秦关休息了整整十天,人人养足力气,一路踏着川军走过的足迹,十分迅速,没几天工夫就赶到了摩天岭。摩天岭是西川五座名山之一,那时人迹罕到,就是飞鸟也很少经过那儿。孔明为了能使西川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被遗忘,都成为大汉的江山,不惜茹辛含苦,走此荒凉野山,跟踪到了此地。孔明的到来,顿使川军有绝处逢生之感,二百来个川军不顾费祎的喝斥和阻拦,纷纷奔向汉军,投拜孔明。孔明端坐在四轮车上,轻摇羽扇,微微笑道:“降者免死,请起!”
降军齐谢过恩典,退过一旁。孔明笑谓费祎道:“费将军,巢覆要有完卵。西蜀将倾,蜀中名流尽皆倒戈相投刘皇叔,皆知汉室将兴。将军乃当世之英豪,去从必有所择,亮决不相强,悉听尊便。--军士们,闪之两旁!”
“是!”汉军在又细又窄的山道上让开了一条仅可容一人可过的路。
费祎这种人最讲信义,也最有义气,若是对他苦苦相逼,他宁死不屈;此刻对他网开一面,他倒回转心肠了。便弃刀下马跪见道:“军师,小将该死;若能恕罪,定当以死相效!”
孔明想,要是早一点降,也用不着吃半个多月的苦头,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当然,来者不拒,只要肯降,没有不收留的道理,何况还是个大才。上、下秦关的守将全部归降,孔明大喜。费祎等人望着这条深不可测的沟壑,不知如何过去。孔明便命手下在山岩上凿一个小坑,将一块石碑树在这里,上书:“凤矣!凤矣!以摩天之翅,越摩天之岭!”据说,这上面的凤指的是邓艾,后三国中,人们也把钟会和邓艾比作一龙一凤。
原来,孔明在下秦关休息时便命手下按着他的意图凿了三块碑,这是第一块。五十多年后,邓艾到此,见此碣文,慌忙对碑再拜道:“武侯真神人也!艾不能师事之,惜哉!”他从心底里佩服已故四十年的诸葛亮。
孔明走到岩边观望了一阵,便命两个军士浑身扎缚暖和,用绳索将他们荡下去,测一测这条山涧到底有多深。二军士腰缠长索慢慢地往下滑,没下多深,雾气就遮住了他们的双眼,望到四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的,觉得越住下荡,越比上面温暖。无多片刻,已到涧底,二军士双足站稳,解下绳索。上面的汉军收回绳索,一看也不过四、五十丈之深,只因为望不到底,故而以为不知有多深,便将第二块石碑吊了下去,这块石碑就竖在涧底,上刻道:“摩天峻岭与天齐,玄鹤徘徊尚怯飞。”形容摩天岭之高,阴平道之险,都是世所罕见的。立好石碑,二军士奉孔明之命向对面悬崖攀援而上,二人好不容易到了彼岸,便将长索系在百年老树上。顿时,两崖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三千余众连同战马、车辆都从这简易而又牢固的桥上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这是一座临时的便桥,以后刘备平定了西川,孔明就派遣了一部分人马在这里重新搭设铁索桥,命一千军士在此驻守这座桥,每三年调换一次,吃的用的都从成都运来,因为这个地方的确是万分艰苦的,应该享受最优厚的待遇。但是,到了邓艾暗度阴平道时,大桥已不翼而飞,什么也没有了,只见地上白骨累累,铁索也已锈蚀掉进深涧。自从孔明死后,刘禅有恃无恐,昏淫无度,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哪管阴平道将士的疾苦,根本想不到三年换一次防,也不给他们输送给养。这种地方荒无人烟,走又走不出,吃又吃不饱,一个个都饿死在荒野中,这就是汉朝消亡的预兆。却说汉军过了桥梁,孔明又命手下在那里竖下了第三块石碑,上刻:“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不久自死。”二火指的是火烧博望和火烧新野,说的是孔明自己初出茅庐,以二火奠定了刘备复兴大汉的基业。从新野这弹丸之地发展到兵取成都,刘备如今的实力之雄厚足以与曹操相争,其声势也足以使刘璋丧胆。二士指的是钟会与邓艾,钟会表字士其,邓艾表字士载,都有一个士字。钟、邓二人平定西蜀以后,为了争功,互相诋毁,结果被姜维临死一计,送了他们二人的命,谓之“一计伤三贤”。
过了摩天岭,又行了半月之期,赶到绵竹,途中艰辛自不必再提。绵竹城外早己扎下无数大营。今日,孔明领兵到此,刘备和张飞率众出营迎接,见孔明非但安然通过阴平道,而且还收了三员川将,无不欣喜。张翼弟兄和费祎拜见了刘备,与众文武都平施一礼,跟着大家一起进了大帐,各自归班站列。孔明坐定,便问张飞道:“三将军,大军到此,可曾下过战书?”
张飞应道:“老师有言在先,老张不敢自专。”
孔明点了一点头,略表赞许之意。思忖道:绵竹守将叫李严,与江东陆逊乃是同窗好友,亦称得上是一员名将,收降李严,不仅仅是多一员战将,而且对今后结联东吴大有用处。孔明传令众文武各归营头歇息,来日攻打绵竹。
一夜无话。来日一早升帐。点卯毕,孔明发令:“子龙听令!”
“赵云在。”
“将令一支,领兵一千,锦囊一封,去绵竹城外讨战,锦囊中自有吩咐。”
赵云接令退出,去帐外看了锦囊,点了一千兵,出营自去。孔明关照刘备带领文武上营墙观战,自己坐上四轮车,带一百兵,出了大营。刘备等人无不惊奇:十万大军的营盘,能征惯战的骁将不计其数,却只差赵云带一千兵,而且还亲自往阵中督战,都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
却说,赵云率领一千精兵,来到绵竹城外设立旗门,早命手下前去关厢上叫战:“呔!关厢上李严听了,我家赵将军在此,速速下关交战!”
自从张飞率领大队到此,李严只是坚守关厢,并不出战,但也始终不见汉军前来搦战,却也感到奇怪。故而时刻不离关厢,密切注视对营的动静。此时听得关外叫唤,便凭栏眺望,一座旗门只有一千军士,一员战将,其余都在三里之遥的汉营中观战。李严想,汉军大队到此已有多天,到今日方才有人出战,却不见大军攻城,反只遣这一些兵将来挑战,不知他们动的是什么脑筋。我是以守为上,他来的人多我便守,他来的人少我就打,如今一抵一能胜则战,不胜的话仍可退守关厢。李严上马提枪,也点了一千川军,出关厢来到战场,排列旗门,与对面遥遥相望。
赵云见城中出来一将金盔金甲,三十余岁,手抱一杆金枪。赵云将银枪一横,呼应道:“来者莫非绵竹守将李严?”
李严对这位名望颇高的大将上下仔细打量了片刻,见他白袍银甲,三绺清须,身材并不高大,看不出他的武艺到底出众在哪些地方。便答道:“正是。来将可是常山赵云?”
“常山赵云是也。”不管和谁交战,赵云总是先礼后兵,尤其对蜀中大将一般都要晓之以理。“李将军,赵云奉军师之命到此,奉劝将军归顺吾主,共兴大汉,以免两下交兵。刘璋庸碌无能,不思扶汉兴刘,救拔天子于水深火热之中,以将军之良材,辅无道之庸君,实是埋没。”
李严想,天底下没一个人不说刘璋无能,他虽然无能,但对部下还是不错,在这安危存亡之际,倘然弃而叛之,实在是于心不忍,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报答他的恩德。便将金枪一荡,“赵云,要取绵竹不难,在吾枪上领取!”说罢,一枪朝赵云的分心刺去。
赵云起银枪招架,并不用十分力,一时倒也招架不开,两杆长枪相互抵住。
孔明在营前,见二将打得难解难分,羽扇一招,营头上的一面特大红旗挥舞得猎猎作响。招红旗的意思别人都不明白,只有旗门下的汉军心里最清楚,这一个汉军就一声呐喊向对面旗门冲去,喊杀连天,混入川军中一阵厮杀,将对将敌,兵与兵战,就在城前捉对儿打了起来,战得不可开交。从上午一直打到太阳当顶,乃是混战不休。孔明这才传令鸣金。闻鼓则进,闻金则退,赵云收转长枪,招呼弟兄们一起回到大营。
李严见汉军收兵,也不去追赶,亦然勒马回进城关,检点一下只少了一个小卒,军士皆无甚伤害,觉得与赵云打了一上午没输掉还是合算的。望到汉营,见营墙上的人也都退尽,料知今日必无汉军来战,便回到大堂歇息,思量着安排来日战事。一宵无话。清晨李严又上城墙,却又见赵云带兵列下了旗门,汉军又比昨日少了一半,仍是赵云单枪匹马独立于沙场之中。李严想,昨日他们来了一千汉军一无所获,今日相反又减少五百,那再与他们战一场也未尝不可。李严仍然领一千兵,下关上马,手执金枪冲出关厢,与赵云撞个劈面,二话没说,起手就打。
战无数合,赵云便收枪勒马道:“李将军且住手,关厢已失了。”
李严哪里肯信他的话,只当他在骗自己回头,然后一枪刺自己于马下。心想,昨日战了半天尚且未能战胜于我,怎说我失了关厢,岂不是白日做梦么!“呀呀呸!锦竹城关坚似铜墙铁壁,纵然千军万马也动摇不得,何惧尔这孤将寡兵!”
赵云知道李严不会相信,只当还在打趣,便将战马退后几步,长枪一横,摆出一副一定要他相信的样子,“赵云不与汝战,只管回头看来,关厢可曾失守?”
李严估计离开这样一段距离,长枪刺不到,便真的回过头去向关厢上一瞥,好象是有些两样,索性再退后几步勒转马头仔细一看,这一看吃惊不小,好端端的一座绵竹关厢,又没人去攻打,已经插满了汉军的旗号,白旗招展,果然失守。正不知这是什么缘故,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是好。又见对面营门大开,刘备和孔明居中,文武簇拥而来,这些人中大多数原先都是张任的心腹,西川的名流,见此光景,李严也不敢再拗执下去,知道绵竹一失,等于将成都送给了刘备,刘璋早晚要失去整个西川,谁也没有回天之力,即使逃回成都相救刘璋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便弃枪下马,跌跪到刘备和孔明面前拜道:“绵竹已失,罪将愿降!”
“将军请起!”
孔明将羽扇一招,炮声大起,汉军浩浩荡荡开进绵竹。到底是谁来开的城门呢?原来是汉将胡班。昨日赵云点兵时已奉孔明之命教胡班换了号衣混在一千军士之中,两军混战之际,川军岂是胡班的对手,都知道他厉害,不敢与他争锋,胡班便盯住一个川军,一步步逼他离了城关,到山谷僻静处,便对川军说,我乃是军师帐下大将胡班,奉命前去取关,如今只要你一身号衣便饶你一条性命,否则钢刀无情。这川军听说他是汉将,哪里还敢违拗,立即丢刀跪求饶命,乖乖地脱下号衣送与胡班。胡班换上了川军的号衣,指点他要么立即去投汉军,要么等到来日取了绵竹再来见我。这川军待胡班出了山谷,想想还是去投汉军,绵竹是朝不保夕了,便径奔汉营而去。孔明见到这个川军,便知胡班已经得手,立刻鸣金收军。胡班就混在川军中跟进了绵竹,一进城关,趁川军忙乱之际转入小巷,城中虽然没一个认得他,但见他身着号衣也无人怀疑,胡班就在城中躲避了一夜。当时李严也曾检点,以为是阵亡或走失了一个,哪里知道被孔明已掉了一个包。今日孔明故意命赵云少领五百兵来引诱李严出关,只要他一下装,绵竹便成了汉室天下。胡班得知李严出城,大模大样地闯上关厢,喝令川军扯出白旗以示投降。真个是弓不上弦,刀不出鞘,两军未伤一人便得了绵竹。
孔明升坐大堂,赵云、胡班缴令,李严方知绵竹失守的奥妙所在。取了绵竹,就剩下一座成都了,君臣无不欢欣。自去年(建安十七年)七月,孔明与张飞分兵进川以来,现在已是建安十八年的秋末冬初,打了近乎一年半的时间,将整个西川的外围全部吞食了,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成都,大功将成。为此,孔明传令大队就在这里整休队伍,养精蓄锐,一鼓拿下成都。
挨过了一个冬天,建安十九年开春时节,孔明亲率十万大军向成都进发,过嘉陵江收降川将马忠,一路上望风披靡,毫无阻挡。三月底,已近成都。
却说成都的刘璋自从求救于东川以来,一直提心吊胆,日夜焦虑不安,后闻马超归汉,更使他愁眉不展,终日忧心忡忡,继而又有绵竹之失,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的局势终于来了,燃遍了西川四面八方的战火最后蔓延到这座孤立无援的城池。刘璋闻得关外炮声大作,自料成都难保,又无挽回之力,开始变得镇定下来,带着黄权、谯周、蒋琬、秦宓、许袭等一班文人上城观望,黄权因恨刘璋当初不听忠谏,一气之下回归府第,闭门托病不出。上得城楼,见汉军离城五里扎下营寨,遍布郊野,营头上数不清有多少面旗帜在飘扬,气势磅礴,望而生畏。到这个时候,刘璋方才悔恨当初不听大臣的规劝,以致黄权落牙、王累坠死、李恢出走。心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想到像刘备这样的人也会阳奉阴违,口是心非,假借助蜀之名,实施侵吞同宗之地,人心难测啊!要是当初听了张任的话,就不至于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了,悔恨莫及啊!……正想着,忽见汉营中飞马赶来一将,到城河边扣马架枪,正不知何许人物。
来将却是马超。他抬头向上呼道:“请刘季玉答话。”
刘璋忙应道:“孤便是。将军何许人也?”
“马超便是,在此有礼!”
刘璋这才知道他就是西凉锦马超,果然长得一表人材,气宇轩昂。心想,我求张鲁助我一臂之力,曾经许下割地相酬为愿,当时你提兵攻打葭萌关,怎么又降了刘备,反而来打我了呢?真是不可思议。便问道:“政宁王命汝助孤,缘何反提兵至此攻我?”
马超在马上以鞭指着说道:“吾本领张鲁兵来救益州,谁想张鲁听信杨松馋言,反欲害我。超与刘皇叔本有叔侄之谊,今已归降大汉。如今西川已倾,区区益州已在汉军掌握之中,公可纳士拜降,免致同室操戈,生灵受苦。如或执迷不悟,吾先攻城矣!”
刘璋想,本来我还可以凭借东川来挽回败局,可被你马超一降汉,这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裂了。还说什么免致同室操戈,是谁在同室操戈呀!刘备足足打了西川三年,还亏他说得出这种话来,自欺欺人到了何等地步!我倒要看看宗兄刘备有什么面目来攻城。刘璋被马超的话气得面如土色,差点气倒在地。便对两旁道:“众位,吾之不明,悔之何及!不如开门投降,以救满城百姓。”
从中有那忠臣道:“城中尚有数万兵甲,钱帛粮草足支一年,缘何便降?”
刘璋黯然道:“吾父子在蜀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攻战三年,血肉捐于草野;皆我之罪,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悲怆之言,两旁闻之皆坠泪。忽一人进言道:“主公之言,正合天意。”众人视之,乃谯周也。谯周道:“某夜观乾象,见群星聚于蜀郡,其大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况一载之前,小儿谣云:‘若要吃新饭,须得先主来。’此乃预兆。不可逆天道。”
谯周此人素晓天文,刘璋将信将疑。一旁蒋琬道:“主公,刘备入川已有三载,决不肯轻意退兵,不若劝其与主公共守西川。琬愿与谯老共往汉营说之。”
一个说天要亡川,一个又说以平半均分为好,此时的刘璋方寸大乱,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更是不知所措。暗想,原先求救于张鲁时也曾以半蜀相许,要是刘备肯与我各守半个西川,那就是万幸之事了。刘璋不得已应允道:“璋若有半川之地,愿已足矣。费心二位先生往汉营一走,吾亲聆佳音。”
谯周、蒋琬二人上马出了城关,过吊桥,回头见城门已闭吊桥高扯,一座京都显得阴森悲凉,是有些日薄西山,奄奄一息的样子,二人直往汉营而去。无多片刻,二人又踅回道:“主公,下官等已拜见皇叔,皇叔虽允,众将不平,非取成都不可。下官特来复命。”
刘璋想,汉兵汉将打了三年,即将就可以圆满成功了,他们岂肯就此罢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对关外说:“二位先生进城再作别论。”
谯周、蒋琬向上拱手道:“主公,实不相瞒,我等已是大汉之人,今日特来告辞。去也!”说罢,二人圈马又向汉营驰去。
刘璋虽然是个昏庸之君,但这一点他也看得很清楚,知道他们借了劝说之名逃出成都。暗想,树倒猢狲散,西蜀将倾,人心离散,要想阻拦也是没用的,只有看他们的良心如何了。
其实,正如刘璋所料,谯、蒋二人根本未到汉营,只是到了郊野溜达了一会回来推托几句,现在才是真的去汉营。二人到汉营下马,早有小卒传话相请,来到大帐,拜见了刘备和孔明,一叙谒慕之情。刘备一见蒋琬,立即想起六年前兵败长坂坡时,蒋琬当时正是当阳县的知县,特地送粮与我,虽说从未会面,早已结好在前;今日相见之下,刘备称谢不已,颇有一见如故之意。谯周素晓天文,年已六旬,然精神健旺,红光焕发。其实他的寿命很长,活了一百多岁,到刘禅亡川,他还活在人世。叙话之间,众将纷纷要求出兵攻城,早日平定西川。刘备便问计于孔明,孔明不语,便说道:“各位,备与季玉乃是同宗弟兄,不忍以刀兵相加;吾弟一日不献,刘备一日不取,众将不得妄动兵革。”
刘备对刘璋心存怜悯,毕竟是同宗弟兄,不能相逼过甚,何况是以强凌弱,恐被世人所笑。他想,既然已经三年打下来了,目前只有成都还没夺下,那就再等他半年一载的,复兴汉业也不是我刘备一个人的事情,想必他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因为大家都是汉高祖之后,不是真正的敌人,谁来一统汉家江山要看各人的本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杀一人。刘备是这么想的,也要这样做,文武当然不敢违拗,孔明早已窥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也不必多说。可从三月底到五月初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刘璋紧闭城门,面都不露一露。忽一日有人来报成都南门城外来了一彪人马,足有五万之众,都光着脚,手中皆是长戟和两头叉,耳朵上都有环子,正不知何处来的人马。
“镇守在五溪,恼恨者孟获。孤乃沙漠王也!闻得西蜀丧师辱国,万分危急。孤与西蜀久为唇齿,今日到此,特来相助也!”来将骑着一头高大的青鬃马,手执百斤重的一柄家伙,名为铁方镋。此人立平地约有一丈左右,一身铁盔铁甲,长一头黄发黄须,生一对黄眼黄珠,相貌粗野,甚是可怕。此人是南蛮五溪国沙漠王。甫蛮大小有十多个邦,其中实力最强的要数孟获,历年来各邦都被他征服,因此都称孟获为蛮王。但沙漠王与他不睦,时有争端,动辄兴兵,总以败北而告终,心里虽然怨恨,可是力不从心,无处消气。建安十六年张任平变,将蛮王孟获赶过了泸江,平息了边乱,沙漠王暗暗称快,常与西川交往。如今闻得刘璋被困,西川危在旦夕,特地引兵赶来成都,欲解西川之围。报告汉军在北门驻扎,便命大军开赴北门与汉军对阵,同时送信入城,要刘璋放心。刘璋听得沙漠王亲率大军来救,似溺水者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惊喜万分,遥向北面叩拜不已,将西川的安危寄托在沙漠王的身上。
汉营上的小卒见城旁转出一队蛮兵,装束异样,便立即报上大帐:“禀军师,城关外转出数万番兵,乃是南蛮沙漠王亲率,现已扎下营寨,请军师定夺!”
孔明想,汉军入川,南蛮军队早晚要蠢蠢欲动,这是料想中的事情,本来打算平了西川再征南蛮,今日他们倒找上门来了,那也好,先平了这帮蛮兵再取成都也一样。要是不征服这帮番兵,今后就无法北伐。想到这儿,孔明当即发号施令。正是:
绕蜀三匝未议战,令蛮片刻便开兵。
欲知下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