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长养好了箭伤,引军往魏营挑战。见庞德仍是这样盛气凌人,好不气怒:被你这匹夫多活了十几天,今天定要立斩此贼。正欲跃马上阵。一旁早有一将跳了出来,向关羽拱手道:“主人息怒,量此匹夫到得那里,小人上前尽够他受用的了。”
原来是关羽马前步将周仓。关平早与周仓暗中商定,一旦出战先由周仓上阵消耗庞德的大力,然后关平再上前用杀手斩他。因为关羽伤口刚好,深恐有失,尽量不让他出力。所以,周仓抢在关羽之前跳了出来。
关羽见周仓要出战,觉得那是再好没有了,这样既显得自己从容不迫,又可以显示出汉军的实力,足以把傲慢一时的庞德打得手忙脚乱,今后再也不敢正视自己。便应允道:“汉寿,切须谨慎,贼将凶悍无比。”
周仓抽出腰间一对短锤,泼开双腿,一阵旋风卷到了庞德的马前,略一站稳身子,大喝道:“小子庞德,休得猖狂,我家主人乃是金枝玉叶,岂与你这鲁莽匹夫计较。来,周大将军与你比一个高下。”话音才落,足已腾空,右手一锤向庞德的马头上盖顶砸去,“呔!贼将招打!”
庞德没料着汉军中忽然会冒出这样一个身材灵巧,动作敏捷的步将,人来如风,说话带风,出手生风,就像江洋大盗抡东西一样迅速。庞德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孔,连话都来不及问一声,家伙已到,只得起红铜大刀钻子出招架,“来将且慢!”
等你钻子刚要碰上,周仓又起左手的那柄锤头又加了上去,两柄一起压在了他的刀钻上。庞德受到这样大的分量,拼命向上一挑。周仓就借他这股千斤之力,两足一顿,一个旋风,身轻似燕,四肢伸展,竟然像一只巨大的风筝一样向高空飘去。庞德被周仓这身轻功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关公马前从未出战过的步将竟有如此了得的本领。此时不及细想,周仓到了空中,双手紧捏钢锤,又像一只翱翔的苍鹰寻觅到了猎物一样,头朝下,脚前上,向庞德俯冲下来。他的锤头上有着尺二长的两枚铁钉,这铁钉就劈对着庞德的顶囟刺去。“贼将去吧!”
庞德暗暗吃惊,心里十分钦佩这个毫无名声,却又身怀绝技的步将,再也不敢小看他,两眼盯着锤子,迅速起刀去招架,“且慢!”
“当!”这一下总算碰到了,可倏忽之间连人影也不见了。周仓不等他醒过神来,人已到了他的背后,朝着马屁股上又是两下,“招打!”
庞德想,这个家伙的身体倒是灵活得少见,简直不是人,倒像只跳蚤,一会儿又跳到了我的背后,被他打着不得了。遂略侧转马头,用刀头去招架,“且慢!”
“当”的一声,人又不见了。周仓的确轻功好,只要在家伙得到一点点力,他就可以借势发挥,蹿上落下,跳东跃西,看上去就像人的影子一样,老是粘住在别人的身上,只要稍不防备,就会中他的铁锤。此时,他又闪到了庞德的左首里,两锤双下,朝他的肩上磕去,“去罢!”
庞德似乎感到了左边有风声,剧速横转刀钻去迎,可钻子刚到,哪里有什么人。周仓已从马腹下蹿到了对面,身体一提,挥起双锤往庞德的大腿上击去,“贼将仔细!”
这下庞德苦了,碰上了个周仓,被他上下前后左右打一个招架不迭,手中这么重的红铜大刀像风车一样四面转动,一刻也不能歇。早已说过,若被步将一进门,休说还手,就是招架还怕招架不过来。似周仓这种一流步将,很少马将可以将他的武器拒之门外。当年茅草岗关公遇上他时,也被他打了个无可奈何。今日庞德与他战,被打得四面招架,跟着他的双锤兜圈子。
周仓一口气打了一百二十下,打得庞德汗流满面,气喘吁吁。暗想,庞德这个小子也够呛了,让小主人再来结果他罢。便收转锤头,扑地跳出了圈子,喊一声,“俺去也!”一阵风又走了。
庞德被打得晕头转向,只知道这个步将姓周,连个名字也不清楚,想起这场惊心动魄的遭遇,仍感心寒胆裂,周仑一走,庞德方才觉得身子完全自由轻松,望着步将远去而又轻盈的背影,徐徐地舒了口气。
周仓回到旗门,锤头插入了腰间,来见关羽,“主人,小人回来了。”
关羽望着神情自若的周仓,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当年茅草岗上的好汉,如今仍不失英雄本色,一点也不减昔日之勇。便满意地点了一点头。
周仓刚刚站定,关平又道:“父亲,且看孩儿与庞德此贼交战。”
关羽似乎明白了关平和周仓的用意,唯恐自己伤后作战,力不胜任,他们轮番抢着与庞德争锋,为的是耗尽庞德的精锐。关羽理会了他们的心思,更是要看看关平的刀法到底精熟到了何等程度。即允道:“吾儿小心在意。”
“父亲放心,孩儿去也。”说罢,提刀跃马而上,来到庞德马前。
庞德见关平上阵,知道他的本领也不错,仅次于关云长,颇有乃父之风。暗思道:要是刚才不同姓周的打这么一百多下,对付这小子关平还是稳可取胜。此刻恐怕只能势均力敌,打个平手了。本来要用杀手立斩关云长的,看来只有先斩了这个小子再说,同样用杀手。打定主意,便策马迎了上去。
棋逢对手,各有打算。关平自知距庞德的武艺还略逊一筹,因此也打算一上场就要先发制人。跟了关羽这么些年,将关家刀法习而练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刀法日臻炉火纯青,今日便想用一用二十四刀春秋刀,分为上八、中八、下八刀三路刀法,而且每一刀中又可化出八刀,二十四刀舞完实际上是一百九十二刀,此番欲用中八刀取胜。因此两马一相交。关平便起手中银刀,先使一个迎面刀,名谓“白虹观日豪侠奇”。庞德起刀招架,未及还手,第二刀又到,名谓砍一刀——“朱哀单锤击晋鄙”,向庞德肩窝中戳去。份量足,速度快,庞德急以大力相迎,关平借他这股势,连荡带收。庞德不及还手,银板刀又向他腰中劈去,名谓拦腰刀——“子胥举鼎偏身势”。庞德叫声“且慢!”刚好招架住。关平的银刀毫不停滞,下翻上,又向他头上劈去,名谓盘头刀——“触槐义士学诅魔”。庞德举刀格开,关平双手紧握刀柄,向庞德当胸刺去,名谓分心刀——“聂臻猛勇刺韩贵”。庞德心中有些着慌,知道是关云长惯用的刀法,前番初战时,关羽也是用的这种关氏独家刀法。这种刀法变化多,时间长,能够招架住已算侥幸,根本无法施展出自己的武艺来,更谈不上用绝技了。忙将身体一侧,躲过了这一刀。关平岂容他喘息,手用一转,银刀阴翻阳,一刀往他当顶而下,此刀名谓盖顶刀——“老将廉颇献奇艺”。待庞德枭开,关平掉马而回,庞德只当关平一路刀法舞完,自思道:被你劈了这许多刀,你倒要想逃走了,哪有这种便宜的事!便将战马一拎,随后赶了上去。谁知这种刀法都讲究一个奇,出其不意,关平骤然又拨转马头,向庞德的马头上劈去,迅如闪电,来一个圈马刀——“完壁归赵完信义”。冷不防这一刀劈来,庞德险些手足失措,慌乱中挡住了这一刀。“且慢!”关平将身体向马背上一伏,趁势用刀头向庞德的肚腹刺去,这一刀名为伏一刀——“跪泣秦庭申包胥”。一路中八刀舞完,名曰八刀,实则变化出了六十四刀,一刀紧一刀,虚虚实实,每一刀都有致命的危险,险象环生,就像蛇盘老鼠一样,越盘越紧,令庞德头昏目眩,又脱身不得。旗门下的关云长看了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十分满意。心想,十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花,关平的刀法竟也练得这般纯熟,已不在我之下。
此时的庞德力气已大大减弱,他想:我今天连战一步一马两员战将,都是绝妙的战法,武艺都足以和我打个平手,年纪轻轻的关平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本领,说明关云长确实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名刀了,我无论如何比不上他。倘然再与关公战,性命不保。为了保存实力,庞德拼命枭开了关平的银刀,圈马便向自己的旗门逃去,口中连连喊叫道:“小子关平厉害,庞德去也!”
关平见他逃跑,岂肯放他,忙将银刀架住,暗拽弓箭在手,觑得真切,对准庞德的夹背射去。弓弦声引起了庞德的注意,他知道这一箭必定逃不了,以最快的反应和速度将身体向右边一偏。可箭速比他快得多,“扎!”一箭已中,射进了他左臂的后边。那天云长中在左臂的前面,以箭还一箭,公平交易。
庞德边逃边叫:“喔呀……”直往旗门逃去。临近旗门一想,那天关云长中了箭一声未哼,而且自己打箭,何等漂亮,我又何必这般狼狈?遂将战马扣住,欲想效学关羽的英豪气概,架住红铜大刀,三个指头捏住箭杆,试了一试,没能拔出,反觉得疼痛难熬。庞德始觉为难,又怕被对面的关羽看见笑话,凭着一股勇气,硬是再次捏住了箭杆,咬一咬牙,双眼一闭,狠命地一拔,只听得啪的一声,箭杆倒真的拔了出来,可箭头却留在了里面。这一拔更是痛楚难忍,双眼一阵发黑,要想睁开看一看,已经不能够,人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好像天旋地转一般,不能自已。
关平见状,挂好硬弓,提起银刀,打算冲乱魏军旗门。关羽恐他有失,急令鸣金。关平听到锣声,这才掉马回来,问道:“父亲,孩儿正欲乘胜追杀,擒获庞德,以报一箭之仇,缘何收军?”
“吾儿,庞德中一狼牙,已丧魂魄,不必穷追。某已思得良谋,不日之内,可使于禁全军覆没。时光不早,回营歇息去吧。”
关平听说父亲有妙计可使敌人全军覆没,一时不能理解,但也毫不怀疑。不过今日一仗取胜,也可以收军回营了。便收拾旗门,跟着父亲回进大营。
却说庞德一阵眩晕,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被众军扶住。等到神志清醒过来,仍是剧痛不已,对手中的箭杆上一看,上面火烙三个字:西凉庞。不看则已,一看气怒攻心,愈觉臂上痛得厉害。不觉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支箭会射到自己的身上,那又何必去射关云长呢?隔了十多天,又原物奉还,而且箭头尚留在体内,好像箭到了汉营中受了关公的恩德似的,也对我不仁不义起来,故意和我作对了。真算我晦气。
于禁见庞德非但一仗大败,而且还身负箭伤,不免有点幸灾乐祸起来:我的意思并不要出战,只要把关云长挡在这里,不让他攻破樊城,渡过黄河,那就是你我最大的功劳了。你凭着一时血气之勇,非要与关羽分个高低,结果自己中了箭,这不是自找的么!遂令鸣金收军,一面命人请军医为庞德取箭头敷药,一面命军士坚守营寨,不可出战,回到营中,闻报庞德箭疮沉重,非一月难以愈合。
于禁考虑到在此一个月之内没有良将与汉军抗衡,只有以守为上,因此命魏军负上担石,伐竹锯木,深沟高垒,以防关羽前来偷营。一连数日,并不见汉军前来讨战,于禁深感奇异。
却说云长在养伤期间,命人将樊城周围的地理情况细细地画了一张图,暗与马良、伊籍等人反复研讨斟酌。就在樊城之北有个地方叫罾口川,川旁有条小江叫罾口江,是襄江的一条支流。罾口川地形极低,魏军驻扎的营寨离此不远。当时关羽曾想,要是能将于禁引入罾川口,便可决水淹死七军。当然,魏军仗着庞德的勇猛,决不会自行退到那里,关键是先将庞德制住,方能将于禁逼入罾川口。果然庞德中箭,又见于禁深挖壕沟,加高营墙,再也不敢露面,情知庞德伤势不轻,便暗暗嘱咐廖化,教他领兵三千,向樊城后关佯攻,要做到大张旗鼓而去,偃旗息鼓而回,每天来回一次。又命周仓领兵一千,携带千斤索、千斤板、千斤桩以及铁锤等工具,天黑动身,往罾川口的南端行事。
周仓奉了主人之命,借着月色,推动满载的车辆来到罾口江,令军士在水底下先打好千斤桩,排下数十块千斤板,又用千斤索将桩和板系紧结牢。话没几句,可做起来不容易,开始进度很慢,不是冲了板就是冲掉桩。几天过后,倒也乐观,襄江流到这儿的水被千斤板挡住了,无法再流往罾口江下游,这一段的水就越积越多,渐渐向上涨起来,而下游的水位越来越低。到后来,拦住的这一段,水已漫上可江岸,周仓再命军士用沙包一个个底叠起来,将堤岸筑得高高的,不让江水漫涨到岸上,而只能蓄在江内。到时只要斩断千斤索,水底的千斤板一倒,上游的水就会形成一阵阵激流和急浪,冲到哪里就会把任何东西都卷走,爬上岸的江水便会迅速灌满罾口川,变成一片汪洋。同时命胡班准备大小船只,在这一天追杀水中的魏军。事先关照关平将部分人马扎在丘陵高埠处,部分人马移到襄江的船中,此乃后事,当时所知者甚少,连关平也不得而知。
就在庞德中箭后的第三天,关羽亲领一万军士,上赤兔马,提青龙刀,来到魏军营前讨战,军士齐呼道:“呔!贼军听了,我家君侯在此,速命于禁出营交战。令庞德马前领死!”
魏军见关羽又来搦战,急往大帐禀报于禁,“禀于大都督,关云长营前讨战,请定夺!”
于禁就带着何成、董衡和董超上营墙,见关云长一马当先,身后五百校刀手,两旁二十个关西汉,煞是威风。于禁想,幸得我早作准备,深沟高垒,要是像庞德那样一味交战,穷兵黩武,营头早晚要失。以此看来,曹仁闭关不战的确是有道理的,至少不会像庞德那样中箭。看了一会,见汉军只是叫骂,并不冲营,就吩咐军士严阵以待,一旦汉军冲营,即以乱箭射退。这才下得营墙,回进大帐。
且说庞德养了两天伤,痛楚稍有减退,今日在本帐安心静养,不穿甲胄,头戴便巾,身穿战袍,颈中挂着一根白绸,手在白绸上悬着,幸喜近日并无扰人的战事,倒也舒心。不料营前人声喧哗,传进了营帐,庞德忙问:“营前何事嘈杂,莫非关羽搦战?”
“禀先行将,营前正是关云长讨战。”
庞德想,我到了这儿,与关羽打了两仗,只因手臂中箭,无法出战,但已尽了先锋之责。那于禁身为主将,兵临营前,缘何闭营不战呢?庞德踱出本帐,到大帐见于禁和诸将都在,便踏上前拱手道:“大都督,关羽营前讨战,何不出马迎敌?”
于禁对他本来就有成见,此时哪里肯听他的话。再说出战不出战本由主将定夺,怎由得部将说了算?心里不由得来了气,瞪目叱道:“休得多言,某自有主张。”
一个专爱摆架子,以功臣自居,仗势压人,一个生性极傲慢,嘴上不饶人,武艺高超。因此两个人的话说不到一块,一触即发。庞德哪里还买他的帐,心里暗恨道:若不是中了箭,我早就同关羽拼他个你死我活了,军医要我静养一个月,你身为主将,不但不加安慰,反而用冷嘴冷脸来嘲讽我。便忿忿不平道:“某受魏王厚恩,欲图报效,如今身披箭疮,身不由己。将军乃大王二十年之旧臣,忠诚不已,奈何事逢危急,竟坐视不管?”
被他这么一番话,于禁就像挨了一闷棍,竟然想不出相应的话来回答,一时语塞。少顷,方才想到魏王临行时的戒旨,说道:“关羽智勇双全,某以守为上。”
庞德冷笑道:“汝为上将,不宜临阵。然帐上善战之将非止某一人,何不使之与关羽交战?”
于禁想,你干涉得也太宽了,难道你受了伤就一定要别人也应步你后尘?何况交不交战由我作主,你凭什么来指责我?不由怒从心头起,大声喝斥道:“本督已传下将令,妄自出战以军法惩治,彼等何敢相悖!将军不必多虑,请回帐调养箭疮。”嘴上说得还算客气,其实心里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恨不得立即将他轰出大帐。
庞德听了哪里放在心上,哈哈大笑道:“似尔等贪生怕死之辈,魏王的天下早晚要断送,纵是铁打江山,亦难长久矣!”
庞德粗鲁,说话不懂轻重,乱说一通,不怕得罪众人。于禁可就受不了了,不禁横眉相视,拍案大骂道:“大胆匹夫,口出秽言,毁骂本督,若再如此,休怪本督无情!”
庞德面无惧色,挥动着右臂指着于禁道:“似汝这等胆小怕事,错失良机,便是对魏王不忠。庞德便藐视汝,汝便如何?”
于禁被他气得脸都转了色,跳起来指着庞德切齿怒骂道:“某久闻汝有反心,今日果然大白,悔不该当初发兵时未纳下先锋印,致有今日之果。尔还要这等放肆!待我修书许都,请魏王另遣先锋将来再与关羽交战未迟。”
庞德听他这么说,更加不服气,还想与他再争辩几句,一旁何成从中劝解道:“庞将军,大敌临前,将帅不睦,于军不利。何况将军身有箭疮,不宜动怒,理应将息。军中之事皆由都督发号施令,坚守不战,实是上策。待将军疮口愈合,再议进取之事未为迟也。”
帐上众将说的话都站在于禁一边,庞德奈何不得,叹一口粗气,右手捧着悬挂在胸前的左臂,愤然离开大帐,回本帐去安歇。
此时,守营军士奔上大帐来报营前消息,说道关云长已引军自退,于禁又率领众将上营墙登高瞭望,果然营前退得一个汉军也没有。正要回帐,眼中意外地看到了樊城外有一彪人马,偃旗息鼓,毫无声息地回转汉营,于禁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来日便早早地登上营墙观察汉营动静。不多时,相当于昨晚的一彪人马大张旗鼓地往樊城后关行去,既不像操兵,又不像攻营,实在弄不清这些人在干什么。等到太阳升起,见关羽又来营前讨战。于禁只是不战,汉军便一拥而上,欲攻破营墙。于禁亲自指挥魏军以乱箭射住来势凶猛的汉军。战有两个时辰,太阳当顶的时候,关羽便收军而去。于禁目送走了关羽,远眺樊城后关时,见那儿也有一彪人马偃旗回营。如此数日,都是这般。于禁暗自犯起疑来:关羽攻营不急,又命人往北门,这为的是什么呢?莫不是想前后围困樊城和我?若是这样为话,退路切断,粮草无法运来,纵然能守住樊城和大营,也难持久。一旦被他攻破,营中还有谁可以抵御关羽。想到这儿,于禁感到阵阵不安,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住了他。便立即修书许都向曹操告急,说明庞德中箭养伤,关羽攻营又急,请千岁另遣上将来此助战。同时,于禁为了防止关云长得知他向许昌求救的消息而来截断他的后路,便连夜兵退樊城后关。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与汉军的接触,又可让庞德有养伤的环境。
然而,事情的变化是难以逆料的,等不到曹操派人来救急,这七万人马全部成了落水鬼。云长自从孔明出山以后,在用兵上看得多了,也学到了不少兵家知识,火烧博望、新野,两把火充分发挥了自然界的威力。在他奉命白河决水的那一战中,一场水冲了整整三万曹军,这是他的亲身体验,云长从这一点上的启发也最大,深深意识到了自然界的每一滴水,每一把火都可以发挥它的无可估量的作用,只不过是人们怎么去利用它而已。“陆军不连营,水军不连舟”,历史上各种沉痛的失败完全证明了这一点。赤壁连舟,曹操一仗大败。刘备大报仇,扎下数十里连营,七十五万人马全军覆没。“孤山不扎营”,马谡孤山扎营,误失街亭。“狭处须防火”,七擒孟获过程中,孟获屯兵盘蛇谷狭窄之处,被诸葛亮一把火烧得藤甲兵藤枯人焦。“低处流水冲”,于禁移兵罾口川,七万精兵葬身水底。“密林防火攻”,夏侯惇领十万兵进入博望坡茂密的树林中,被大火烧得无一生还。还有背水扎营,此乃兵家大忌,东川决战时,曹操背水安营,一败涂地……以上所举事例都与“水”“火”二字有关,自古以来,用兵都要有计划,不懂得掌握地理环境的主将,没有不败的。当然,将计就计者可另当别论。
于禁退兵罾口川,不论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看,都有他的原因。主观上,他对樊城四周的地形一点也不熟悉,盲目地抱定宗旨要死守营寨,而对关羽的动静丝毫没有引起注意。客观上,庞德身不能战,罾口川地处樊城北关外,僻静安全,不受汉军扰乱,又可让庞德早日康复。他以为,只要阻挡住了关羽北渡黄河,就是大功告成了。因此于禁深夜移营,唯恐被汉军得知乘势追击,兵贵神速,小半夜的工夫,六万人马已经退得干干净净。罾口川地处荒郊,土山层叠,到处都是低洼和草丛。读者不禁要问:既然是这么个去处,魏将于禁、庞德等人难道一个都没发现在这儿屯军的不利吗?是的,包括善于守关的曹仁当时也没觉察到,于禁更是连想都没有多想。罾口川虽说狭小、低洼多,但并不是一里半里,少说也有十里方圆大小,地势坎坷不平,向川内慢慢地低下去,看不出有倾斜的坡度,但往里面走得深了,无形中已比外面短了一大截,却是感觉不到。于禁打仗并不像诸葛亮那样处处留神,节节提防,考虑问题不是面面俱到,心里想的只是如何防备关云长的侵扰,避免当面摩擦。本来扎在樊城南面,挡住了汉军的进攻,减少了对樊城的威胁,现在躲到了樊城后面,把樊城当作了他的挡箭牌。这且不谈。
到天亮,汉军从朦胧的晨曦中只看到樊城的轮廓,却看不到城外魏军大营的影踪,料知军情有变,急下营墙往大帐去禀报。关羽闻讯,心中大喜,待天色放明,带了文武一起上营墙观察,果然见城前层叠起伏的营寨不翼而飞,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平地。一夜之间,魏军退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声息也没有。是不是退往罾口川去了呢?关羽此时还不敢完全断定,吩咐廖化今日不必再去樊城北关佯攻,只命探子去北关打探一下虚实,将实情来报。
中午时分,探马已回,禀报道:七万魏军全部屯扎在罾口川之中。关羽大喜道:“于禁必为我所获矣!”
文武皆不明白,问道:“君侯何以知之?”
关羽道:“‘鱼’入‘罾口’,岂能久乎?”
“鱼”、“于”谐音,指的是于禁。诸将未肯便信。
关羽回到大帐,令人预备船筏,收拾水具。其时,关平尚不知关羽之谋,问道:“父亲,陆地相持,何用水具?”
关羽告诉他说:“此事诚非汝所知也。——于禁七军不屯于广袤之地,而聚于罾口川险隘之处;方今秋雨连绵,襄江之水必然泛涨;吾已差人堰住各处水口,待水发时,乘高就船,放水一淹,樊城、罾口川之兵皆为鱼鳖矣。”
关平对父亲的谋略深感佩服。“罾”是用木棍或竹竿做成的一种捕鱼器具,鱼儿一入这种器具中,是再也走不出来了。罾口川就像一张天然的大罾,七万魏军驻扎在里面就好比走进了这口大罾,待到大水一冲,他们就像鱼虾一样,只会往网底钻,却无法逃出去。因此关平高兴道:“父亲真乃神人也!”
就在此时,帐外“腾……”周仓跑了进来,“主人。”
“汉寿,襄江水势如何?”
“禀主人,水位已漫过江岸,四周皆用沙包垒起,特来问候何日决水?”
关羽仔细盘算了一下,我中箭后养了十三天伤,接着庞德也负了伤,至今也有五天了,今日是八月十三,江水已漫过江岸,要是再过两天,到十五夜决水,水势还要猛烈,非将于禁淹死不可。事到如今不可操之过急,以免事倍功半,便宜了魏军。打定主意,就当面吩咐周仓道:“汉寿,速回江边,多垒沙包,某在中秋初更发令,便可起闸放水,水淹魏军。”
“遵命。”周仓奉命而出。
却说汉将赵累、王甫按着关羽的计划,这几天里已将大部分人马转移到了船中和高阜处,船筏之类水具也都齐备,只待一决水,就要派用场的。不料到十四下午,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继而又转成暴雨,至十五日的午时方才停住。八月秋天,本来是江水泛涨的时节,又加上下了一整天的雨,水位猛涨,渐渐溢出沙包。周仓命弟兄全部下小船,听候命令。他自己水性好,准备下了一只小小的竹筏,吩咐弟兄打起瞟远镜,随时观察君侯的消息。
待到天气明朗之后,关羽就带着关平等文武移营到了丘陵之上。八月十五正是中秋节,建安二十四年的中秋节是刘、关、张弟兄最得意的一天。这一年,刘备晋位汉中王,逢着这等佳节良辰,便与军师诸葛亮聚集蜀中文武在成都隆重庆贺节日,与百姓万民同乐。桓侯张飞也与刘备一样,召集东川的文官武将庆贺玉盘桂枝。关羽这一夜水淹七军,一仗大胜,威震华厦,吓得曹操迁都洛阳,以避锋芒。可是到了延康元年的中秋,刘备为云长报仇,活祭仇人。再隔一年,更是不利,江东陆逊拜帅,火烧连营,刘备兵困马鞍山。连续两年都没过上欢愉的节日。直到孔明安居平五路,七擒孟获,上出师表初出祁山,方才慢慢地好起来。有兴有衰,胜了又败,反反复复,为后人留下了一部灿烂而又生动的史册。
却说八月十五日的樊城,守将曹仁原打算要好好地乐一乐,不料下了一天的雨,到午时方才雨后天霁。见关云长带着少量汉军转移到了丘陆地带,多数军士全部退入了襄江的船上,初时只以为关云长数攻樊城不下,有点心灰意懒,又逢阴雨连绵无法进兵,而自己收兵回去了。因此与两旁道:“诸位,莫非云长领兵自回了?”
满宠道:“文则与关羽相持数日,各无胜负,今大军屯于川口,地势甚低;虽有土山,离营稍远。即今秋雨连绵,军士艰辛。适见云长率荆州兵移于高阜处,又于襄江口预备船筏,倘江水泛涨,我军危矣,宜早为计。”
关云长水淹七军的计划被他一语中的,差些不能成功。曹仁一听此话,如梦初醒,深觉有理。暗想,要是关云长早有谋略,截住襄江下流之水,这个时候一放,别说于禁的七万人马要遭祸殃,只怕樊城也无法守住,这是不得了的事情啊。曹仁不免有点心慌,“若如此,必殃及樊城。”
夏侯惇一听此言,也大为着急,他想,我的襄阳失了,看来樊城也难保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道:“樊城一淹,无路可走,不如趁早弃城而去。”这家伙打了一世的仗,逃命的念头比别人动得还要快。
曹仁恨不能当面骂他一顿,对他严厉地看看,你枉为魏王数十年的心腹,怎能讲出这种有失体面的话来。纵然满宠的话是事实,樊城万万不能放弃,死活还得守住。一旦失了城关,就等于向关云长敞开了横渡黄河的大门。被关云长过了黄河,中原就岌岌可危了。到那时再要将他赶过黄河,收复失地,那要花掉多少倍的代价啊!曹仁当即传下将令:“坚守樊城,妄言弃关者立斩!”一条将令,把夏侯惇的念头压了下去,从此再无人敢说这种不利的话来。同时,曹仁命人四下鸣锣,关照城中百姓作好防涝准备,四面城门都用沙包堵塞,防止关羽夺城,这才对满宠道:“大夫言之极善,须早作准备。然城外七军尚未知晓,有劳大夫速往大营之中通晓文则诸将,令彼往高阜处扎营,以防关羽以水攻城。”
满宠应诺一声,立即带了五百军士,出后关往罾口川而去。来到营前下马,抬头见墙头上半点都没有提防的迹象,已明白于禁连想都没有想到。遂叫开营门,过趟板,进了大营。“费心通禀都督,子孝将军使某有要事求见。”
此时正当午后,天气刚刚放晴。于禁已经吩咐军士在大帐上摆下酒席,召集了诸将共庆中秋,打算吃个通宵达旦。庞德因与于禁有隙,数请不至,独自在本帐内喝闷酒,当然箭伤还未痊愈。于禁只得悉听其便,命人送去了酒浆,就与诸将宴饮起来。守营小卒飞报大帐,“禀于大都督,樊城满宠大夫奉曹仁将军之命有要事求见。”
于禁刚端起酒杯,听说满宠到来,以为是曹仁命他送酒来犒赏三军,忙对小卒说:“传我的话,有请。”说着,头一仰,干了满满的一杯。
少顷,满宠提袍上帐,远远地已嗅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举目一望,不觉心头一楞:这些家伙简直是酒囊饭袋,大祸临头,他们尚在醉梦之中,将魏王托付的大事竟抛在脑后,魏王将兵权交给了他们,也真是看错了人,早晚要坏事。满宠憋住肚子的气恼上前拱手道:“于都督,下官有礼。”
于禁满面笑意,一抬手招呼道:“满大夫何必客套,请坐!”
满宠坐定,正要将来意说明,于禁起身道:“满大夫,今日乃中秋佳节,某与七军同乐。既大夫到此,不妨痛饮数杯,以助雅兴。”
满宠觉得对于禁这种人不必再讲什么虚礼,也不必要再和他说什么道理,应当直接了当地说清楚。便开门见山道:“都督,事在危急,岂可无动于衷?”
于禁闻言,放下了擎在手里的酒杯,瞪出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满宠,意思是说:你不要说这种骇人听闻的话来吓唬我,自从到了此地,挡住了关云长的数番进攻,毕竟为樊城救了急,城里城外太平无事,有什么危急不危急的呢?莫不是见我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来吓我?因此,于禁很不乐意地问道:“大夫休出大言唬人!某退守北关,日夜提防,保尔樊城万无一失,怎说事在危急?此话何意?”
“都督,罾口川地势甚低,非屯兵之所。况八月秋季,雨水连绵,江水泛涨,常言道:‘低处流水冲’,都督不可轻敌,速往土山移营,须防关羽用水淹营。”
于禁想,你们真是被关羽吓破了胆。我到这里扎寨时,早已四面看过,数里之内并无河流,关羽怎么可以用水呢?莫不是关羽有积蓄天水的本领?便毫不在意道:“满大夫,罾口川并不傍水,提防关羽用水,岂不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满宠想,他情况是了解一点的,但并未引起重视,这是用兵上的失策。便提醒他说:“于都督,罾口江乃是襄江支流,离此只五里地。倘被关云长截流决水,罾口川七军皆为鱼鳖矣!”
于禁对他重又打量了一下:你的话我怎么听了有点糊涂。罾口江离这儿这么远,江水又这么浅,凭他上游怎么截流,再大的水势也冲不上岸,怎么能流得到这儿呢?这几天关羽并不来犯,又逢佳节,理应过几天太平的日子,高兴高兴,你又来和我过不去,把我的一团兴致又缠了下去。一个文儒之士懂些什么,敢和我谈论用兵之事。便慢道:“某随魏王三十年,攻守之法尽皆知晓。七军移营罾口川,进退两宜,纵然樊城有失,某尚能据此挡住关云长北上宛洛道,进取黄河渡口,确保中原无事。况罾口江水浅流缓,何能冲至此间?请大夫回转樊城,禀复子孝,多蒙关照,某自有主张,樊城由某担保!”
于禁哪里知道,就在移营的前两天,周仓已经在襄江口截流堵水了,下流的水只去不来,浅得几乎干枯,于禁看到的是这点实情,可他没有注意罾口江原先的水位,也没有想一想秋雨时节河流为什么会干枯,更没有预料到上面一决水,平地立即会变成一片汪洋,更何况罾口川本来的地势就这么低。于禁毫不为满宠的话所动,仍是固执己见。樊城外的七万人马都是中原七州挑选出来的最精壮的军士,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皆有一敌二之能,登山涉水、开路叠桥无所不能。尽管如此,还得依仗主帅的文武韬略,像于禁这样的庸才,只怕带了天兵天将也施展不出。常言道:将在谋,而不在勇。于禁倚老卖老,这是他与云长决战取败的主要原因。所以曹操一死,曹丕即了位,想起了这场丧师辱绩的败仗,就命手下在墙上画了一幅七军被淹的图,用来讽刺那些专以老臣自居的武将,做戒众人不要再发生这种悲惨的事情。后来,于禁每见到这幅图画,就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就这样被活活地气死了。
满宠是曹操的高级谋士,一向威信很高。此番奉命到樊城,一则协助曹仁守关,二则就是为了可以随时为于禁出谋划策,避免出错。不料第一次开口,就被于禁碰了一鼻子灰,好像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似的,满宠满腹愤恨一时不敢发泄出来,以免伤了与樊城的和气。只是十分勉强地说:“于都督,不听良言,只恐后悔莫及!”
于禁哪里理会他这种话,反而进一步引起了他对满宠的不满,大叱道:“汝敢惑吾军心耶!倘不看在魏王的份上,本督决不饶你!”
忠言逆耳,一番好意竟然遭到这样的冷遇,甚至斥责,满宠哪里还受得了,“呼”地从座上抬身,一拱手道:“魏王的江山要断送在匹夫的手中。于都督,告辞了!”说罢,拂袖而去。
于禁亦随之而起,忿忿然道:“恕不相送!”瞪着双眼看着满宠出了大帐。这才重新入座,仍与众将饮起酒来。
酒过数巡,于禁已将满宠的话抛置脑后,何成却记在心里,觉得满大夫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可不防。趁着于禁兴致正浓的时候,何成启口道:“都督,伯宁虽有夸张之词,然水火之灾却不可不防。不如命军士往罾口江上游探个明白,也可极早有个防备。”
于禁觉得有理,便点头道:“可令军士速去速回。”
立即就有两个快探从营中飞驰出去,其实已经来不及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关羽早已布置得万分周密,怎会让探子探明情况呢?即使探明了回来,也已经来不及逃走了,因为从满宠到营中,又命探子去罾口江,己到了傍晚时分。派出了探子,于禁好像觉得一切事情都已解快,又与众将畅饮起来。
却说庞德一人在本帐吃闷酒,也曾听得满宠到此的消息,急令打听,原是为了防止关羽决水的事情。便问小卒道:“都督如何复言?”
“都督不信大夫之言,方圆数里之内无水可用,将大夫叱责了数句,遂不用其谋。大夫已怏然而回樊城。”
庞德本是个匹夫,除了有一身好武艺和多一点蛮力外,对于用兵却是一窍不通,他对四周的地理环境更是一无所知,此处到底有没有水,能不能用水,他是不得而知。因此满宠和于禁的话究竟谁最有理,他根本分不清,也没有当一回事,只顾命弟兄斟酒。自从那日与于禁顶撞以后,庞德倒也觉得很省事,没人来打扰他,也没人来过问他,每日里饮酒作乐,以解烦恼,今日中秋,又有于禁送来的陈酿佳肴,更是大碗大碗地往喉咙里灌,喝得酩酊大醉,差点从眼里滴出酒来。一吃醉,便寻事。他想到了出兵时面对曹操亲口许下的大愿,到如今身被箭疮,只能缩在营中,带来的一口棺材至今未能派上用场,更觉烦闷。只见他强打起精神,睁着满是酒气的双眼,口齿不清地呼道:“来!”
“先行将,有何吩咐?”
“本将军从许都带来的木榇,现在何处?”
魏军只觉得只要庞德一开口,就有一股刺鼻的酒臭,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那口棺材了。数日来,庞德一醉就要问这个东西,随身小卒也不知回答了多少回。此刻只得再重复一遍道:“先行将,木榇安放后营。”
庞德发着醉话,自言自语道:“未知关羽喜爱此物否?”
军士知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比往日更甚,只得与他敷衍道:“关云长必定喜爱此物。待先行将疮口愈合,当面奉送与他,岂非妙哉。”
庞德咧着大嘴,喷着酒星沫子,扬声大笑道:“着啊!啊哈……尔等言之有理。”
无多时,营头各处都已掌灯,将校兵丁多数已喝过了酒量,一个个举足无轻重,说话无伦次,走路东摇西摆,摔碗掷碟,各具姿态。就在魏营诸将烂醉狂笑之际,忽儿狂风大作,只听得帐外有一种气势磅礴的声音,犹如万马争奔,恰似征鼙震地,轰轰隆隆而来。正是:
掀天激浪扑人面,经地流波割马蹄。
欲知帐外发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