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姜伯约计献掘子军 贾文和临终托邓艾








  却说姜维于筵席之中,谓众人曰:“吾以忠义而待韩氏父子,而老贼韩德视吾如草芥,如此相负,大丈夫誓有报之!”张合大喜曰:“计可速发!”维曰:“天水城池虽然坚厚,然西北之地,土虚乏水,地下轻浮。吾家世居天水,深知虚实,天水南城之下,根基最浅,若使掘子军挖掘,不过十日,城根可坏而人得入。”马超等闻言,尽皆称善。超曰:“既如此,明日便起大军去夺天水,若得此处,则西向而略羌地,凉州一境尽为国家有也!”众皆称是,于是商议留马岱、庞德守冀城;张合、马超、李严、姜维引三万人马去取天水。
  次日张合、马超等离了冀城,往天水进发,离城十里扎下营寨。姜维谓超等曰:“诸公可轮流引军,佯在西门、北门攻打;吾自引掘子军五百,去南门挖掘地道,待挖透时,当夜行事,以举火呐喊为号!”张合曰:“如此最善。君宜仔细。”维应诺了,自出营帐,点五百精悍力大之兵,各取斧凿铲锨,密投南门外潜行而来,度好地脉,便施挖掘。
  城中韩德父子闻张合等兵临城下,安敢怠慢。五人日夜分班上城防护,倚仗城池高峻,十分难下。张合、马超、李严一日三班攻打,只在西门、北门用兵,韩氏父子不知有诈,只是尽驱兵民上城。
  一连十日,攻城不下,城中尽皆疲惫。姜维等尽力挖掘,十日乃透。这日深夜,维先命人约会张合军马取城,再教众军尽皆吃得饱了,弃了铲锨挖掘之物,各持军器并硫磺茅草引火之物,趁月潜入,就城中四处放火,一城皆惊。维亲引百人直入城下,斩关落锁,放下吊桥,迎张合、马超等大军入城,城里城外,一片呐喊。

  却说韩德父子等方在衙内歇宿,正当韩琼巡城,突报城中火起。琼急来告韩德时,又报贼已入城。韩德大惊曰:“如何变做忒地!莫非从天而降?”急教诸子引军上马,出衙看时,城中一片火海,魏兵四散溃走,德等喝止不住。火光中但见马超驱马挺枪,直取韩德而来。韩瑛、韩琼、韩琪急忙抵住,超独战三将二十余合,怒喝一声,枪挑韩琪下马,那边韩瑶见折了幼弟,急欲报仇,挺戟来取马超,不防斜刺里撞出张合,拦腰一刀砍做两段。韩德悲愤交集,举斧来战张合,五将便在府衙门前战做一团。斗不及十余合,城外喊声又振,却是李严后军杀至,姜维亦引步军赶至。韩德见大势已去,急大呼二子退兵。韩瑛、韩琼虚晃一枪,随父拨马便走。不期马超见追之不及,去腰间解下流星铜锤,照定韩瑛脑后一锤飞掷而去,把个后脑打个粉碎,坠马而死。那边韩德见一夜连折三子,急痛攻心,愤懑填膺,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跌落马下,李严士卒齐上绑缚了。韩琼本已逃脱,见兄弟皆亡而其父被擒,长叹一声,乱军群中正遇姜维,琼滚鞍下马,束手谓维曰:“事穷矣。此功送与伯约。”坦然受缚。
  张合命赶散残军,收拢降卒,出榜安民,一面安排庆功筵席,使人往方博处报捷。一时大军尽皆入城安顿。张合命押上韩德父子,合问二人曰:“今复有何言?”韩德默然不语。合怒命斩之。韩琼含泪谓父曰:“今日一门尽绝矣。地下可以相聚。”姜维见之,又动故旧之情,为之告免,深求张合。合正踟躇,李严密谓合曰:“雍州司马懿,与曹魏多有心病,今放归二韩,正可掣肘司马仲达,使其内乱;又,姜伯约乃圣上心爱之人,何不一发送个人情,岂不为美?”合释然,曰:“此论甚善。”厉声谓二韩曰:“若非伯约求告,定斩不饶。今日放汝父子归去,若他日沙场再逢,断不容情!”韩德恨声曰:“贼匹夫!何不速杀吾父子!直放虎归山时,杀吾三子之仇,必有报之!”合放声大笑曰:“吾岂惧汝!”命军人送韩德父子出城,自与姜维等庆功不提。
  取城未及月,方博旨意乃下。先道皇后李巧昔日生子今满五岁总角之贺,博以此子为乱世美玉,赐名瑜,又因生于南京建业,故乳名石头,因立为皇太子,举国同庆,大赦天下;马超、张合、李严等皆有擢赏,又以姜维大功,封扶风将军,北原亭侯,加禄五千石。又有旨意命马超、马岱、庞德西取凉州、武威;张合、姜维镇抚秦川,李严总守天水。
  张合等众将接了旨意,各去行事。马超连结羌人起兵,西出狄道,过金城,直入西凉旧地。锦马超威名所至,莫不望风而降,不及二月,凉州、武威皆定。超上表献捷,博加超为凉州牧。张合、姜维亦治秦川一境,军屯皆齐,自此西凉平定。

  却说韩德、韩琼父子败归长安,径来见司马懿。懿怒曰:“辱师败将!竟将喏大凉州,等闲失了,去吾半壁疆界!尚有何面目见吾?”便教帐下推出斩首。司马师、司马昭急出劝曰:“大人息怒。韩将军虽有罪,然一门三子没于王事,忠烈可佳;且是圣上钟爱之人,可容戴罪立功。”懿怒稍止,便问失利情由,德面惭,为一一备述。司马懿长叹曰:“人言方博心深似海,今果然也。以不封张合为饵,反间吾君臣将帅,亏他如何想来!”有兵监都尉郭淮曰:“今马超、张合皆出略地,独李严镇守秦、凉,都督何不乘隙取之?”司马懿摇首曰:“此计未善。李严文武兼备,天水急切难下;且有孔明、张飞之辈于汉中虎视眈眈,吾若出长安,无人可当诸葛,宜静观之,不可妄动。”于是教韩德上表奏闻请罪,自此西北战事宁定,天下初安。
  黄帝六年,中华国主方博驾幸荆州,招集天下臣属、外镇守将廷议。荆襄陆逊、汉中诸葛亮、汝南徐庶、徐州鲁肃、国公庞统、关羽及各藩重臣在列。博问北伐之计。孔明曰:“汉末至今,天下乱起黄巾,诸侯纷争,四五十年矣。民生凋蔽,万姓流离,我主奉天承运,海内归心,三分天下已有其二,正宜安休养而行王道,与民安息,候贼之变而动。若再兴兵戈,纵有侥胜,所失者必大,伏惟圣裁。”庞统亦曰:“丞相之言是也。吾今占地虽广,多为南方户稀地薄之处,且累经大战,江东一处,已不足为天下养,若再勉力兴兵,恐军力、民力尽皆不支。望圣上查之。”徐庶闻言,深然之,出奏曰:“二公之言极当。吾皇欲与曹氏争天下,北可让魏人居地利,陛下可占人和而待天时,则四海归一可期!”陆逊、鲁肃等并皆附议。博曰:“既诸卿家皆做此议,即今日起,大兴文事。诸镇各回藩地,用心政务,广行军屯,与魏相峙,无旨意不得兴兵。”群臣高声唱喏。又封凌统、严峻为太子少傅,指点太子文武事,太傅张昭、尚书令张紘、太仆顾雍署理天下政务,南方自此太平无事。

  却说魏主曹丕,累欲兴兵南征,争奈方博驾下众将如宛城赵云、淮南张辽等辈将江山守得铁桶也似,全然无隙,不得造次。两国由是得安。黄帝八年,魏太尉贾诩病危,魏主诏报倾天下医之,犹然不治。是夜弥留,数请于曹丕,魏主乃行。
  行至府邸,直入榻前。丕持贾诩之手泣曰:“太尉从容安养,定见霍然。”诩叹曰:“时哉命也,不能复活矣。”言讫咳血不止。丕大泣曰:“太尉此言,痛煞朕也!昔日登位,多仗太尉匡扶,今一旦相弃,天地失色矣!”诩强笑曰:“陛下不须如此,诩受两代国恩,天高地厚,临终亦将有报于陛下。”丕止泪曰:“太尉百年归后,朕于何人定天下耶?”诩曰:“大司马陈子文、大将军曹子孝及子丹、文烈、司徒蒋济、散骑常侍钟会,此等数人,皆社稷之臣,可以天下之事托之。臣更荐一人,简拔以遗陛下。此人有神鬼莫测之能,翻天覆地之智,更兼年幼正当青春,堪足以后世托之,真吾魏国家邦之福也!”丕大喜问曰:“果有此人乎?卿可速言之。”诩曰:“此人乃颖川典农功曹邓艾邓士载也。”丕惑然曰:“未索听闻。”诩曰:“此人之才,十倍于诩。因有口吃之疾,屈于小吏。陛下苟以任之,久后必为匡扶社稷之臣,宜速拔之征辟入朝。”丕颔首曰:“但是太尉所荐,无所不信。太傅之子散骑常侍钟会,太尉以为此人若何?”诩曰:“当世俊彦也!堪足大用,惟陛下查之。”丕又问曰:“吾欲南顾,当先取何处?”诩曰:“此非臣能知。今天下相持之势已成,静观易安,妄动难保,陛下亦宜待乾坤之变,顺天时而行。”曹丕还欲再问时,诩已昏厥。是夜,卒于府中。一生韬略过人,机智诡变,举世无双。
  自此天下初定,两国相持,欲知如何发展,后事如何,请看《一统三国·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