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训既乱许都,凶性顿起,欲趁势弑魏主而篡其位。训谓诸弟曰:“今皇位掌握,只在反手。男儿立世,既不能流芳百世,何不图遗臭万年!” 曹则、曹彦同声称善,独曹皑未然,乃曰:“兄等不可。今方博大军指日便至。此时若图大事,倘有人心不服,又或钟会余党作梗,城中必乱,三军离心,吾等纵有帝王之名,复与何人安天下耶?依弟之意,未若效法武皇帝故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先退方博;待战事渐平,徐徐图之,方得安稳。” 曹训、曹则、曹彦三人大喜曰:“弟真高见!”
于是四人收束大军,径入内城,将宫殿团团围住,尽驱禁卫军马于偏殿,分兵把守各处。训等弟兄带剑直入内廷,旁若无人。魏主睿闻城中大变,钟会身亡,肝胆俱裂,瑟缩于案底避之。训等入,强魏主归坐,奏闻钟会谋反,曹真被害,而四弟兄勤王护驾,诛除奸佞,功在社稷,乃自书官爵名于绢布之上,挟要此等爵禄。魏主不得已,畏惧四人威势,只得勉强允之。封曹训为大司马,曹则为大将军,曹彦为太尉、曹皑为司徒,各加万石,皆封列侯。
四人大喜谢恩。出,将禁军、宫卫属领尽行换去,以心腹之人充之;宗族子弟,有无功名皆封显爵;军中旧部,封为将军,分掌兵权;将朝中旧日与曹真及诸子有隙者皆污为钟会一党,收而全族杀之,一时死者数百人。魏国上下,群臣噤若寒蝉,皆莫敢言。诸事妥备,训等命收曹真、曹爽、曹羲父子三人骸骨,以帝王之礼葬之,所费巨万。自此幽禁魏主与宫中,一应朝中军中事务皆归四人自专。
不数日,城外哨探回报,方瑜大军数十万出陈留自东北而来,前锋已近不过五十里。闻报朝野震惊。训等不得已,只得整备兵马,预备应敌。瑜等既至许都,扎下营盘,不数日诸将皆到,点兵出阵。训等虽恐惧,勉强出城迎战。
两阵对园,方瑜便命文鸯出阵挑战。鸯单鞭出马,戟指叫阵,曹训等四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出。方瑜见魏人怯战,阵势行伍不整,笑谓众将曰:“此军弗如夏侯渊多矣,真儿戏之兵也!吾当破之,以丧魏人之胆。”龙戟一指,五龙小将矫若天龙,一齐杀出,马后大军一起掩杀上来。魏军本久败疲惫之师,惊弓之鸟,怎当得这五条恶龙?一接即溃,鬼哭狼嚎,丢盔弃甲,全无战心。曹训等四人见凌烈、文鸯等飞马杀来,魂飞天外,抛下大军便退,四马抢先入城,随而入者,不足千人。训等恐方瑜等杀入城中来,急命关门,拉起吊桥,竟将万余魏家兵马弃于城外,后退无路。魏军大恐,皆深恨四人无义,伏地请降,方瑜坦然纳之。
曹训的败回许都,自知非方瑜敌手,只得命紧闭四门,广置守城器物,尽收城中百姓存粮,欲图坚守。一连数日,方瑜却并不攻城,只教归降魏兵于城下大声喊话,呼朋引伴,历数魏主昏庸,奸邪当道,天命所终,魏国将亡。城中人心惶惶,不数日,竟有以长绳遁下逃归方瑜者;曹氏宗族并许昌权贵豪强,多有欲献城投降者。
翌日早朝,曹训等朝魏主于殿上,商议对策,群臣默然;四人亦不得要领,一筹莫展。不多时,探马报上金阙,道中华国主方博引军数十万,度过颖水,自西南杀奔许昌而来;又有丞相诸葛孔明,亦引数十万大军自洛阳而来,攻打西门。合太子方瑜三路兵马已会师一处,各路人马不下一二百万,不日便要攻城。殿上众人闻报,如坠冰窟。魏主魂不附体,声泪俱下,向训等四人泣曰:“卿等曾无一策以救朕躬乎?”群臣闻言悲戚,尽皆垂泪。
训等四人面面相觑。曹皑密谓三人曰:“时也运也,不可强求。魏国气数已尽,不如以魏主并许都献之,闻方博宽宏如海,必可得一身之富贵。”训等然之。曹训乃奏曰:“臣无礼。窃以为陛下自登基以来,处事昏昧,信用奸佞,鸩杀大臣;又无懿德,有失先帝之托,实不足以治天下万民。自古天下有德者居之,天数之常,未闻可逆,万物更替,遵循本源。今圣天子中华国主博,英明神武,天下归服,此天以授万民之主也。陛下宜相时而动,顺天应人,效尧之于舜,让帝位与贤,迎王师入城。似此,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祖宗幸甚,陛下幸甚!”魏主闻言大惊曰:“大司马何出此言?魏国基业已传三代,奈何于朕手中等闲弃了?此事尚容再议。”乃以目视群臣,群臣鸦雀无声,低眉顺目。训闻言,按剑向前,逼视魏主,曰:“陛下强欲逆天,恐血光之危只在眉睫之下!”
可怜魏主正没理会处,突听殿外人声喧哗,二人昂然而入,众宫卫莫能阻挡。众视之,虎威将军老将许褚并其子许仪也,因染疫病,扶病而来。褚见曹训,目眦欲裂,眼中滴血,破口大骂曰:“无父无君,寡恩负义之徒!国事至此,皆是汝等奸邪跋扈之辈祸国殃民,煽乱朝纲,尚敢在此行卖主求荣之行,真为汝父曹子丹耻之!先帝有灵,必索汝命!”曹训闻言,勃然大怒,弟兄四人手按剑柄,皆欲发作,见许褚父子虎威凛凛,因畏其勇,不敢轻动。训乃喝令众武士将许褚父子乱棍打出。褚虽勇,病中体弱,不能争执,只得父子相扶,愤然而退。
褚父子既去,百官再无敢发一言者。训向魏主厉声曰:“降与不降,早发一言。百般拖延,望谁救耶?”魏主大泣,掩面而入。须臾传旨,魏主曹睿罪己,自逊为魏公,让皇帝号与方博;以带罪之身,舆棺自缚,打开许昌四门,迎接方博大军进城;一应问文武官员随驾出降,投归新主;军马兵卒,弃械聚于校场;曹氏列祖太庙,改为祠堂。旨意既出,魏旧臣莫不洒泪哀哭,独曹训弟兄大喜,急命使者送降表与方博;一面自引曹睿弃天子銮驾仪仗,乘小轿出南门,来降方博。
博闻曹睿出降,大喜,谓众将曰:“数十载辛苦,天下自此定矣!”乃命人知会方瑜、孔明,命大军约退数里。不过半日,众将皆至,博亲点雄壮威武精兵万人,与太子方瑜并孔明、庞统、陆逊一同前往受曹睿之降。及至许昌城下,遥遥见曹睿自缚跪伏于地。博催马向前,亲释其缚,用好言抚慰,赐曹睿骏马,并辔入城。曹训等四人急来趋奉,谄媚恬颜,丑态百出。
博命大军缓缓入城,不可惊扰百姓;命孔明、庞统接收户籍,出榜安民;自与方瑜、曹睿来看许昌内城。方至内城之下,突闻城上有悲苦哭声,震天动地,摧人肝肠。博仰视之,一人立于城头,数百人侍立其后。其人虎目豹髯,须眉皆白,威武高大,虽老迈而豪气干云,有惊世之慨;定睛看时,认得是虎痴许褚。博正欲开言,但听得许褚嘶声痛哭,泣而呼曰:“先帝,仲康来也!”涌身一跳,自高城之上跃下,虎躯跌落尘埃,可怜一缕忠魂,化做烟消云散。褚既死,其子许仪饮剑自刎,从二人而死者,部下三百余人,无一人偷生。
博热泪盈眶,长叹谓曹睿曰:“中原之地,多慷慨忠义豪杰俊逸之才,惜乎公不能善用之,若能用,吾父子安能入此城也!”转谓方瑜曰:“天下至难得者,人心也。此吾所以得天下,魏所以失天下也,汝宜深体查之。”瑜诺之,而曹睿喟然有惭色。
博命传旨,收许褚父子并其部下骸骨厚葬之,以彰其忠,牌位送回江东四王庙配享香火;迁曹氏宗族于邺城,厚给金帛田产;新旧文官武将并魏国降人,皆有封赏,独曹训、曹则、曹彦、曹皑弟兄四人卖主求荣,性行荒悖无耻,命斩与市曹。四贼伏法之日,满城欢声,官民皆称颂方博不止。
博既受魏降,乃命修缮长安宫室,迁都长安,整饬天下政务,犒奖功臣并其子嗣。越明年,方博传旨晓谕天下,禅帝位于太子方瑜,自为太上皇,潜心修仙,不日当飞升异界;群臣争谏之,博不应。不半载,有七色豪光自天而降,太上皇博并皇后李巧当众飞升,簌然不见,空中火光煊天,有香风萦绕,又有奇装异服之仙人至,接引太上皇与皇后升天,如黄帝轩辕故事。百官震异,疑在梦中,皆以太上皇身世离奇,英雄超群,乃天降神圣入世,皇上方瑜必乃真命之主,于是人心日固,不过数年,天下大治。
话说桓、灵失政,黄巾之乱至今,凡六十年整。小子司马,以英雄方子渊一段传奇,敷衍成此一篇《一统三国》,诚不足状大英雄气概之万一也,实为供读者诸君临风展阅,偶博一笑耳。祈愿我中华上土,世世代代,英雄辈出;我泱泱华夏,千秋万代,繁盛统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