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说叶飘零夫人郡主两落空,只落得独守孤床,抱憾不已,作诗叹曰:“香水双双伤落叶,痴心美梦早空传。飘零荆北弃金去,浪荡鲁南揽玉还。
碎玉碎金终碎义,伤人伤己更伤缘。罪盈天际岂无报?夜夜孤床抱恨眠!”
叹息未毕,不想又闻恶报:“陆逊私自起兵,疑有反意。”左右将士皆惊。叶飘零摇头道:“陆伯言非谋反之人也,此必因孤病倒,料魏燕将乘势来攻,因此先出兵向北以示其强,却教曹操孔明不敢妄动,孤料天下能者所见略同,不日庞士元亦将动兵也。孤当前往,助伯言一功。”左右齐道:“大王贵体有恙,当静心休养,未可亲临战阵,免失天下之望。”叶飘零从之,教清儿诸将各领一部先向兖州相助。
清儿方去,又有报来:“匈奴右贤王亲领骑兵十万,胡将八十员,来夺晋北,口称要捉安宁,以雪欺压之仇。”叶飘零讶异道:“安宁早与右贤王帐下先锋将扎胡勒结为兄弟,并酬以厚礼以示交好之意,刘豹如何全然不顾?”赏其银牌,令再探之。
原来安宁降服匈奴人马,击败马超、辽西,威名大躁,鲜卑诸部,竞相进礼,尽表友好之意。孔明安顿好迁徙之民,闻得安宁之名日盛,深以为忧,沮授献计道:“吾闻右贤王妃子阿娜多最得宠幸,此妇生平最会嫉恨他人,当日扎胡勒受安宁重礼而返,阿娜多曾问扎胡勒索取至宝夏朝牛角灯,扎胡勒念此灯乃安宁结义所赠,因此不与,只酬以黄金美玉,阿娜多心下甚怨,今丞相何不以重宝结纳,令其在刘豹耳边多进谗言,令斩扎胡勒。安宁虽为一方大将,不脱江湖侠士义气深重之性,必然不顾一切愤然问罪。”
孔明称善,就依沮授之言,令潜入匈奴,暗见阿娜多,酬以犀角明珠,阿娜多大喜道:“汉丞相如此厚爱,哀家何以为报?”沮授道:“丞相知娘娘乃是金贵之体,故来结纳,岂敢望报耶?”阿娜多不悦道:“吾辈胡人,肠子只弯两道,不似汝等汉人共有三十三般曲折。既送重礼,必有所求,有话但讲不妨。”沮授方道:“我家丞相素敬娘娘乃漠北一凤,纵聚天下至宝于前,尚不足相配。闻扎胡勒有宝不进,敷衍了事,甚是不平,欲与娘娘出气,但恨力有不及。”阿娜多道:“哼,扎胡勒乃是何人,哀家收拾他,有如杀鸡屠犬!”沮授道:“诚如此,娘娘不愧女中豪杰也。”乃辞去。
这边阿娜多果然便深恨扎胡勒,当晚适逢右贤王驾幸,便施风流解数,尽柔腻之能,哄得那贤王魂消骨软,阿娜多吹气如兰,就于贤王耳边道:“大王真个看重哀家么?”右贤王道:“我只要看见你,心中就有涌动不已的热血,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有移山倒海的力量。我的小阿娜,你说我看重你么?”阿娜多软软靠在右贤王怀中,软语问道:“我的神圣贤王呀,那是什么力量呢?”右贤王翻过身来,大叫一声:“那是征服一切的力量!”
阿娜多避开道:“大王,贱妾可不是闹着玩的,恶狼要追捕礼物,总需狼群协力同心,猛虎要称霸山林,还得百兽心悦诚服。大王要一统漠北,臣服中原,便需群臣同心同德,不可使有异心之人伴于左右啊!”右贤王面色一变道:“爱妻说的乃是何人?”阿娜多道:“先锋将扎胡勒,听说他暗自扣下安宁进贡之礼牛角灯,那是中土最早的青铜制品,历来都是夏王代代相传之物,扎胡勒私藏此宝,其心可知呀!”
右贤王大笑道:“乌雀飞得再高,不及鹞鹰一半。吾非雪堆而就,一烤即化!扎胡勒乃是何人,胆敢谋反?爱妻喜欢那什么牛灯,稍待几日,吾自向扎胡勒索来便是。”阿娜多道:“苍鹰倘若不备,能被雉鸡啄死,大王切不可小觑了扎胡勒。他执掌匈奴三万精兵,更结安宁于外,倘若突然起事,内外夹攻,恐成我匈奴之大祸呀!到那时,阿娜亦只有相从大王于地下了!”
右贤王道:“爱妻放心,蛤蟆想学野猪跳,只能深陷泥沼中。我这便召扎胡勒回来斩之便是。”阿娜多媚眼如波,轻轻一笑,右贤王不禁意乱神迷。这正是:一女能敌十万兵,奇珍权贵两相轻。丁香三寸催王令,铁甲征衣血铸成。
于是八百里飞书传递,急召扎胡勒返回胡都。扎胡勒怎敢违命,安顿了军马,启程便投盛乐而来。行至半途,忽有一名胡女,打马而来,却是阿娜多贴身侍女乌拉姆,沿路正遇扎胡勒,急叫道:“先锋将不可前往,大王召汝回京,是要问斩!”扎胡勒大惊,连忙迎上,方至半途,乌拉姆坐骑摔倒,口吐白沫而亡。
扎胡勒扶起乌拉姆,但见她背上鲜血汩汩而出,不知有多少刀伤,急问:“此是为何?”乌拉姆一双眼满布血丝,却笑道:“急行三天三夜,总算遇上了你。偷得密旨在此,贤王听信谗言,召先锋将还都,就于城门门洞内杀之。我离都之日,不慎被阿娜知晓,追兵随后便到,先锋将,你带我走吧!”话音方落,头一歪,就死在扎胡勒怀中,脸上却笑得甚是欢畅。扎胡勒仰天大叫,不胜悲惶,就地葬了,拜服坟前,久久不起。
忽然四面马蹄声响,三五千胡虏赶来,领头乃是胡将芮还,叫道:“贤王有旨,先锋将速速回都吧!”扎胡勒大叫道:“我为匈奴立下多少功劳,今日贤王反而见罪诛杀,其中必有小人作梗!”芮还面无表情,冷冷道:“不错,乃是王妃要杀汝。今番汝私通王妃贴身侍女,罪行又多了一条!”
扎胡勒道:“是你杀了乌拉?”芮还道:“是又如何?”扎胡勒大叫一声,拍马向前,芮还来迎,战不三合,被扎胡勒反手一刀,斩于马下。胡兵发一声喊,纷涌而上。扎胡勒舞刀杀出重围,匹马投南而走,回到大营,召集众将叫道:“今贤王听信谗言,不念我往日功劳,意欲杀我,众位可速返回盛乐自首,以脱干系!”原来平日扎胡勒行军,但有战利,兵将共享,因此人人感恩,这时左右众将一齐拜倒道:“久随先锋将东征西讨,同甘共苦十有余年,今日先锋将有难,吾等岂能临难而去,愿与将军合力杀回盛乐,清除奸佞,释疑贤王!”
扎胡勒下泪道:“君等如此重义,扎胡勒永感大德。”方欲聚集兵丁,匈奴大将巴图鲁将五万胡骑已到,四面入营杀来。那巴图鲁身长丈二,骑一匹神龙大宛马,日行千里,使一根丈八狼牙棒,重八十二斤,扎胡勒与众将猝不及防,难以抵挡,被巴图鲁杀得大败,逃出营来,左思右想,遂聚残兵万余,翻越长城,南下晋北,来投安宁。
安宁闻得,好言抚慰,就将胡骑另组一营,编入麾下,道:“贤王如此昏庸,胆敢杀我弟妹,做哥哥的,自当为贤弟泄愤!”扎胡勒自此脱离漠北,身依中土,不胜感慨。右贤王连发国书请安宁送还扎胡勒,几番出使,皆被安宁毁书叱退。右贤王大怒,遂聚胡兵十万,以骁将巴图鲁、木通合为左右大先锋,南越阴山,会合马超,来取并州。
诸葛亮闻得,召集众将,不见了孙尚香,侍女前来报曰:“郡主心念家仇,复伤国恨,单身潜往青州,意欲伺机刺杀杨盆,恐丞相见罪,不敢请令。”孔明叹道:“郡主与倭人有切齿之恨,灭门之仇,吾岂能阻拦,然而岂可一人轻往。关兴可速往乐陵,倘追之不上,速来回报,不可自作主张,妄生他意。”关兴早已心急如焚,闻得此令,不及拜辞,跃马而去。
张苞在旁道:“丞相叔叔,老张却有一事不明,郡主既往青州,如何却叫安国往乐陵追赶?”孔明道:“叶飘零早将黄河上下,尽皆封锁,郡主如何过得去?必借渔船往乐陵出海而登蓬莱。海中凶险,诚恐有失。”
张苞方悟。这边孔明忧心忡忡,连日闻报,皆是叶飘零大胜倭兵。忽闻关兴已回,双眼含血,大哭道:“丞相,尚香被我叶家师伯恃强而占,虏往荆州去了。”张苞便跳起道:“叶贼如此倒行逆施,不顾人伦!安国不前往相救,如何孤身返回?”诸葛亮道:“兴汉住口。安国顾念军令,岂似汝一般短浅无知!此中颇有暧昧,尚需再议。量今日叶飘零纵已蜕变,无复昔年仁德之主,亦不致难为孤身弱女。”
关兴下拜道:“丞相宽心,兴虽痛惜尚香,并不敢胡来,万事自当奉令而行。叶师伯与家师之情,天下皆知,尚香虽在江南,吾料必然无虞。昭烈托孤丞相,今日四面刀兵皆起,国家危在旦夕,愿丞相早图良策,光复河山。待我师伯覆灭之日,何愁尚香不归?”孔明道:“关门之后,气量非常。安国不愧燕汉少将之首也。”
众皆叹惋。忽然探马来报:“陆逊北渡黄河,来取濮阳,众七八万,将数十员,其势甚凶!”诸臣大惊,孔明道:“壶关危矣,吾与子龙、文长、安国、兴汉当往救之。云禄等暂居邺郡,以防濮阳有变。”众皆讶异道:“陆逊来取濮阳,丞相何以言‘壶关危矣’?”孔明道:“叶飘零方得青兖,不得其民,人心未附,陆逊怎敢轻出?乃因叶飘零新病,陆逊恐吾乘势取之,故出兵以示有余,必不敢深入吾境。庞统亦然,其人心甚躁进,不比陆逊才堪忍辱,非让壶关可止也。吾料匈奴南下,张清儿必然来助,恐韩烈在壶关独力难支,非吾亲往不可退之。”
审配道:“倘陆逊果然来取邺城,却又如何?”孔明道:“料也无妨,吾撤离兖州之日,早于濮阳城外、黄河之畔,暗伏十万精兵,又有傅彤策应,何忧陆逊?”审配大惊道:“配往来数日,几曾见一兵一卒!”孔明道:“稍后自知,无须多问。”众皆称异而散。孔明自将兵往壶关而来。这正是:奇门遁甲谁堪敌?八卦五行大显威。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