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曹冲仙去,从此魏汉又多一员女将,筹定方略,只将五百猛士往武威平叛,妙计尚未尽施,怎知但见那一笑三分朱黛色,雄兵十万脱征衣,城池俱定,叛民尽服,飘萍名声响噪关外,朱袍赤甲,绿鬓红颜,也不知倾倒了多少王孙公子,塞外男儿。“北飘萍,南关凤”之名传遍世间。有曹丕暗语贾诩,于是贾诩往曹操座前进范蠡献西施之计。不想曹操怒道:“孤之爱女,岂能与浣纱弱女比类?文和之言,素得我心,何以今番不知孤爱飘萍之意哉?飘萍愿嫁何人,孤立时便挥师将那人请来,安肯使其沦落深宫,隐匿于后宫佳丽之间,终生不得欢颜哉!”众臣闻言皆叹。
原来各部求亲之信,飘萍一概回绝,恼了月氏王托鬲来,便有南征之意,先遣巴图鲁大先锋托塔来往拓跋鲜卑国主拓跋门处探听讯息。时逢天旱,漠北干冷,水草不继,羊无温饱,马少草料,唯羌胡河套一带,田美土沃,牲畜繁盛,拓跋门虽有劫掠之意,唯惧曹彰之威,不敢轻动,察得托鬲来之意,心下仍是犹豫。
托塔来说曰:“老虎奔跑千里,斗不过病猫。雄鹰飞上九天,抗不住风雨。大王辖地皆是草原戈壁,苦寒无比,中原大军,力不能及。如今天旱,唯河套水草丰美,大王若取其地,捱过今年,曹彰到时,退回鲜卑,隐匿荒漠之间,辗转穷荒之地,曹彰虽有盖世之勇,安能追踪至此?此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愿大王思之。”
拓跋门道:“汝言虽是,然曹彰若是果真追至,拓跋鲜卑有灭族之祸,恐月氏王不欲惹火烧身,置身事外,吾却孤掌难鸣,虽有地利,亦必与曹彰两败俱伤也。”托塔来就昂然道:“弓弦不离把,宝剑不离身,鲜卑、月氏本是一脉,自当生死相依,存亡一体!”拓跋门大喜,时又有安宁欲征辽西,恐羌胡乘虚而入,遣说客来劝拓跋门南征,两面一合,拓跋门遂点胡兵十万,教二子拓跋吉、拓跋安统领,翻越阴山,南征羌胡。
羌胡思迷大王闻之,便教者米西督车汀伦、合理台来迎,两边相遇,拓跋吉、拓跋安出阵,四将相争,约百十回合,羌胡两将败回,者米西便欲亲迎,原来拓跋吉曾学中原兵法,早令鲜卑两将塌掸、钢纳斡各领两翼迂回杀到,羌胡兵少,被三路夹击,收束不住,败退十里。
早有郭淮在上郡闻得,急唤袁水道:“公子尚在长安,拓跋鲜卑大举来击,恐羌胡未必能敌,此间军马不多,尚须防备安宁,军师可有妙策?”袁水道:“某与王将军各领一军先往云中、九原驻守,互相救应,待公子来到,拓跋不足为患也。”郭淮然之,各与一万军马令去。
于是袁水往九原,王双、纪灵往云中,各自据守。正逢羌胡兵败,退过黄河。袁水便与者米西道:“某在九原城中,料鲜卑兵旦夕不能下也,将军屯黄河岸,勿令鲜卑渡河深入国境,只待公子回援。”者米西领诺,就在南岸扎营。
袁水稍觉心安,来到九原下寨,鲜卑兵漫山遍野拥来,当先推出一员小将,乃是拓跋吉,袁水横戟便出,两将阵前交马二十合,未分胜负,擂鼓声响,拓跋安拍马前来夹攻,再战十合,袁水倒戟而走,拓跋安赶来,被袁水陡然回戟搠去,拓跋安急闪,头盔早被削去,吃了一惊,回马便走。拓跋吉见拓跋安败走,不敢多战,虚晃一刀,圈马回阵。
鲜卑兵士气稍落,陡然袁水将戟一举,城中炮声大响,各处民房街巷,旌旗竖起,又有鲜卑军阵两边,尘嚣大作,似有大队人马赶到,心下惊惶,袁水纵马杀来,众胡兵魂飞魄散,一齐掉头便走。两军伏兵,只有数十骑马拖着树枝来回奔跑而已,袁水惊退胡军,返回城中。
拓跋安、拓跋吉收军返回营寨,商议道:“鲜卑骑兵迅猛无敌,只不善攻城,何必与魏将虚耗?”于是拔寨起程,大军连夜退去,天晓时分,已到九原城后,直抵黄河。袁水叹曰:“鲜卑兵进退神速,悍勇无匹,不可小视!”急使人书告者米西把住渡口,依黄河之险谨守,拓跋安、拓跋吉虽有骑兵十万,却终是难进一步,只遣塌掸、钢纳斡各领小股兵马往西劫掠许多牛羊、妇女送回鲜卑请赏。
相持未久,曹操闻得属国被犯,急唤曹彰、吕蝉道:“拓跋来犯,劫掠羌胡,尔等前往退之。需带多少兵去?”曹彰道:“父王若欲收纳拓跋,非十万不可,倘只欲保羌胡边境,孩儿无需另助,但上郡城中原有五万人马足也。”曹操大喜,便叫曹彰、吕蝉往征漠北。
有飘萍道:“父王,兄嫂既去,孩儿当随。”曹操道:“仓舒已去,深痛我心。飘萍儿乃孤命根,前番平凉,功名已建,孤只盼汝此生平安如意,日后汝不得再随军而出,谨防有失。”飘萍即提衣角下拜从容进曰:“父王,仓舒既去,闺阁无人,孩儿虽生,无异死也。闻世间有关凤,宁入南荒,不甘平庸一世,孩儿敬慕,盼能效仿,建功立业,扫荡北疆,以报父王收留宠爱十六年,亦不负手中天下戟之名也。愿父王成全。”噫,只一番话,教帐上书生,人人变色,庭间士子,个个惊惶。这正是:
自古女儿当自强,横戈揽得满庭芳。芊芊亦有冲天志,千载永留玉骨香。
有曹丕道:“吾妹年方二九,不知世间险恶,胡儿凶悍,世所难及,曾闻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妹若能立下盖世奇功,亦恐有失,父王不得安生矣!”曹操怒目,飘萍道:“兄长关爱,永世不忘,飘萍此去,愿乞父王许一官。”曹操道:“汝若能留在长安,纵为魏王,父王亦可传汝。”飘萍道:“孩儿不敢,闻关凤官居镇南王,飘萍不才,愿为镇北王,一统漠北,夹击中原,助父王早定天下,开万世之基。”
曹操道:“汝文武双全,智勇兼备,然而胡儿非比汉人良善之人,汝纵欲建功,亦当与孤共讨中原,不可向北。”飘萍道:“眼前中华之势,早迈于我,非可易破。攻尚有失,守则无缺,兴元皇帝甚有远见,竟能暂歇一统之心,稳打稳扎,孩儿知其非一战可胜之时,必无轻进之理,唯平漠北,三面围攻而以虚实惑之,方可寻其纰漏也。愿父王明察。”
曹操叹道:“左右是年轻气盛之时,不知孤之苦心也!汝欲去时,许典相护。”飘萍道:“二位师父跟随父王多年,岂可擅离?父王若尚忧虑时,愿得一将,校场比武,自知孩儿虽在万军之中,毫无所惧也。”宗室中有千里驹曹休愿战。
当下众人来到校场,曹休拍马舞枪而出,叫道:“飘萍妹子,缘何不出?”话音未落,一朵红云已到身前,飘萍闪出,腰垂三根彩带,手执一枝宝戟,座下玉雪马铁蹄御风,头顶龙凤雕盘旋环绕,真正是女中豪杰,天下无双,粉面旁轻烟缭绕,凤目中隐隐哀愁,曹休焉忍逼视,只顾低头,天下戟已出,满天都是金光,曹休忙应,但见那戟横行时若清风扫地,直刺时如蛟龙出海,灵秀之处,正如使戟之人。战不十合,曹休遮拦不定,也无意遮拦,只拍马便走,飘萍也不追赶,早有双雕飞起,便欲抓曹休头顶时,已被飘萍唤回。
众人尽皆喝彩。飘萍早回,伏拜曹操身前道:“孩儿虽去,誓保全身回见父王,愿父王不必担忧,保重贵体,早闻捷报。”曹操扶起道:“飘萍,父王还要问汝,为将之道如何?”飘萍答道:“披坚执锐,临难不顾,身先士卒,赏必行,罚必信。”曹操问曰:“为帅如何?”飘萍道:“统筹全局,进退从容。好谋善断,能容能忍,不以一城一地为意。”曹操大喜,便令飘萍为荡寇将军,引本部军马,张绣辅之,请西羌秀珠夫人护卫,共往相助曹彰。
却说曹彰、吕蝉返回上郡,各点一万军,汇合者米西羌胡之军。吕蝉与曹彰暗语一阵,与者米西曰:“扼守于此,鲜卑大军终是无功,只是魏汉士气坠矣,虽敌众我寡,吾等亦欲与鲜卑一战,明日可拔寨暂退十里,鲜卑军必趁势渡河,汝可先使数百人伏在岸边草中,放鲜卑头队过河,烧断浮桥,在堤边每一里放一个火头,鲜卑中队必不敢从此处渡河也。”者米西领命,使车汀伦率人前往。
这边魏汉、羌胡皆退,报到对岸,拓跋安大喜道:“哥哥,对岸敌军撤退,必因后方有事,可速挺进,杀他个片甲不留!”拓跋吉道:“兵法有云,猛虎突然示弱,必定准备发威,逼迫逃遁雄狮,需提防困兽拼命。尚未交锋,敌军忽退,必有诡计,兄弟不可急躁。”拓跋安大叫道:“哥哥,你枉为草原上的猛雕,如此懦弱怕事,怎能督率这十几万凶狠猛恶的狼群!你不去时,兄弟自去!”便点本部三万军,架起浮桥过河,见魏军果去,挥鞭大叫道:“塞北草原的雄师们,为了丰美的水草,为了瘫软的马腹,冲吧!”鲜卑军大声呼喝,直往南追。
早有炮声响处,火头冲天,拓跋安正惊愕间,者米西复回,左边吕蝉、右边曹彰一齐领军杀到,鲜卑兵大败,奔到河边,浮桥早去,河流湍急,波涛汹涌,拓跋安正自走时,迎面遇上曹彰,只一合,被曹彰生擒于地。过渡胡兵,无一还北。
这时飘萍来到,合兵一处,问了战事,诸军欢庆。曹彰欲斩拓跋安,飘萍道:“拓跋吉兄弟被执,必思相救而无归意,必冒险趁夜渡河袭营,可如此如此,拓跋吉又可擒也。若知拓跋安已死,此计却是难成。”曹彰大喜,令魏汉羌胡两军虚扎营墙,伏兵在外,却将拓跋安缚在中军帐中。
只说拓跋吉失了兄弟,浮桥又断,讯息不通,只得吩咐道:“钢纳斡谨守这边营帐以当袁水、王双,塌掸多搭浮桥,接应吾军回渡,吾自去救二弟也。”钢纳斡道:“黄河自古不夜渡,大王子如何去得?”拓跋吉道:“正因黄河不夜渡,料对岸方无防备,只得冒险为之,否则二弟不保矣。”于是暗放小舟、竹筏,点五千军马趁夜渡河,遥望魏营灯火虽在,全无声息,料无准备,当下挥军抢入寨中,不见一人,拓跋吉自知中计,方欲退时,见中军帐上绑着兄弟,急忙来救,听得四面炮响,伏兵皆到,东边曹彰、南边者米西、右边吕蝉,北边飘萍,拓跋吉、拓跋安连忙奔走,见得飘萍旗号在北,料想较弱,便引护卫投北。
但见火光中女将杀到,横天下戟,坐玉雪马,一双白雕环绕,真非尘世中人。拓跋吉、拓跋安各自心中一荡,顿无战意。飘萍道:“胡将敢犯中原,今落重围,可愿降乎?”拓跋吉兄弟皆已心摇神曳,纵是飘萍令二人立即跳入黄河,也在所甘愿,当即拜伏乞降。
于是飘萍收降拓跋鲜卑两个王子,纵回本国,渡过黄河,袁水、王双诸军汇合,军威大震。二王子告与拓跋门。拓跋门自是感激,不日发书来到,愿为魏汉属国。曹彰、吕蝉、飘萍威名,远扬塞外。曹操大喜,迁飘萍为后将军,高阳郡主,加邑北地。有诗赞曰:
傲比菊梅胜牡丹,将门何必欲生男?宁当玉体披红甲,岂愿娇身作翠兰?
一段豪情惊瀚海,十分英气洒关山。横戟立马纵横去,不斩楼兰誓不还。
诸军在九原庆功,忽有急报传到,曹彰、吕蝉闻得,各自犹疑,独飘萍奋然进曰:“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虽万里之境,何足道哉!”这正是:关凤南中居王位,飘萍北地显凤威。欲知后事如何,还同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