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浔阳楼反诗
既然在江州服刑就像度假一样,宋江每天基本上就是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宋江对女色好像是没什么兴趣,否则也不会冷落阎婆惜,要是宋江好这一口的话,估计戴监狱长肯定会给这位宋大哥安排几个妓女的。也是活该出事,一天宋江又想找戴宗等人喝酒,正巧戴宗、李逵都不在,张顺总经理平时没事不来江州城里。于是宋江一人无聊就逛到了浔阳江边的浔阳楼。上了楼,宋江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并要了一桌子的酒菜,自斟自饮。望着窗外的美景,突然悲从心来。想想自己从小就志向远大,一身才干,郓城县当科长的时候干练无比,深受县长赏识,江湖上也是名声显赫,黑道人物一听我宋江的名字哪个不敬一声大哥。没想到人也30多了,虽然有些虚名,但功不成、名不就,一事无成,还成了个有案底的罪犯,远在他乡服刑,心中真是郁闷极了。带着几分醉意,又看到墙上不少迁客骚人的题咏,不禁触景生情也题了一首西江月和一首七言绝句: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
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郓城宋江。宋江的这一诗一词都是发泄不爽并借以咏志之作。“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说的是自己从小就攻读经史,大了后又精通厚黑之术,你们当官的会的我宋江也都会,我宋江的本事一点也不比那些当官的差,不要说郓城县时县长,哪怕就是东京蔡总书记,高部长都不在话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但是时运不济,混了半天不过一个小小的科长,好比虎落平阳。“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则是进一步的感叹自己目前的潦倒,想我宋江这么牛轰轰的一个人,竟然成了囚犯被发配到江州。老天对我宋江实在不公。“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这两句的意思是,他妈的再这样下去,老子豁出去上黑道了,既然白道不给出路,老天又不公,我宋江就他妈的自己来找回公道,定要叫这浔阳江血雨腥风一番。从这首西江月来看宋江一方面感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另一方面宋江的潜意识内一直是有反心的,至少一直是把黑道当作退路。当宋江在白道已经穷途末路的时候,本能地想起,自己还有江湖这条路,在江湖这个世界里,我宋江则是个大名鼎鼎的及时雨,真要把老子惹火了,老子就干黑道了。下一首诗则更显露宋江在酒醉之后的内心思想:“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说的是我人虽然在吴地(江州),但心却在山东(梁山),飘零江湖真是蹉跎岁月,早知如此不如就在梁山落草了。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要是我宋江投了黑道,哼哼,凭我宋江驾驭的能力,黄巢又算得了什么。黄巢是唐末农民起义军的领袖,从正统的角度来看当然是特大号的反贼了。
宋江题完了诗也就忘了这事。不料这首诗却被曾担任过主管政法的副市长(通判)的黄文炳看见了。黄前副市长不久前因经济问题被双规而离职,回到老家江州附近的无为军,正巧江州现任市长蔡九公子是东京蔡总书记的爱子。当时的官场上,有几个官经济上是没有问题的,要查一下每个人都会有问题,黄副市长被双规多半是由于没有靠山或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黄前副市长也是10年寒窗科甲出身,辛辛苦苦爬到副市长这个位子的,当然很不甘心了,所以希望通过蔡九公子搭上蔡总书记这条线,于是经常跑蔡市长的家。正巧这一天,黄前副市长也到浔阳楼吃饭,看到了宋江的这一诗一词。出于政治的敏锐性,黄文炳马上就觉得这可以做文章。虽然水浒上施大爷用了许多刻薄的话形容黄前副市长。但无斋主人看了半天始终没发现,黄前副市长到底做错了什么。于公,身为受国家教育多年,曾经担任过领导干部职务的黄文炳,看到一个在押犯人堂而皇之的在公众场合发表触犯大宋刑法的反动言论,理所当然应该揭发。更何况,于私,他还希望蔡市长能帮他官复原职,要复职当然需要有立功的表现。
换个角度看,要是宋江处在黄前副市长的位置上,他会怎么做呢?无斋主人以为这要看这反诗是谁题的。如果是梁山108人之内的,估计宋江会偷偷将反诗抹去,然后再直接或间接地告诉题诗人,若非我宋哥哥给你摆平了这事,兄弟你麻烦可就大了。那位兄弟肯定会感激涕零,又是及时雨的美谈之一。若是梁山108人之外,估计宋江多半会采取同黄文炳同样的做法。这时候宋江就会这么说,想我宋江素来忠义,如此无君无父之人岂可容之。何况宋江一生做梦都在想当官、当大官,这样一条经蔡九公子到蔡总书记的捷径岂能不走,走好了就同高部长和核心徽宗的关系一样。看以后宋江在梁山为了找门路,不仅对被俘的高部长奴颜俾气的,而且门路都找到宋徽宗的小蜜李师师身上了。若现在在江州就有这么个机会能巴结上蔡总书记,而且弄好了当官的概率极大,各位以为我们的宋大哥会如何做?
黄前副市长马上找到蔡市长举报,浔阳楼酒店的服务员揭发宋江脸上有犯人的金印,所以断定是在押犯人。于是蔡市长就找到了监狱长戴宗。戴宗叫苦,知道事情搞大了,自己罩不住了,就让宋江装精神病人,希望躲过这一劫,不料又给黄文炳识破。于是黄文炳就让蔡市长修书一封给蔡总书记,让蔡总书记上报中央。正巧戴宗号称神行太保,据说有日行800里的本事,且不说这是真是假,但这戴宗还必须有GPS的功能,否则光走得快还不行,要是走的路错了,岂非南辕北辙反而更慢。闲话少说,这送信的差事就落到了戴宗身上。
戴宗路经梁山的时候被劫上山,梁山众人知道宋江出事了,吴用使了一计,伪造蔡京的回信让戴宗带回,让蔡九公子把宋江押入东京,梁山好汉们则准备途中下手劫夺。无斋主人一直认为这位梁山的军师虽号称智多星,其实也是言过其实,最多一个乡村小学教师的水平。这条计策其实是很粗糙的,其粗糙不在于吴用事后恍然大悟所说的什么讳字图章的问题。而是吴用完全可以让戴宗先去趟蔡京府。以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要把书信复原成没有拆过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戴宗会神行法,从山东郓城到东京河南开封最多也就是几个时辰的路程(按照火车时刻表普快1488次,从郑州到北京西,19:19到开封,23:17到梁山,不过4小时合两个时辰的路程,考虑到戴宗的神行法日行800里即400公里差不多应该跟火车普快的速度大致相同,戴宗也要吃饭睡觉,一天走8小时差不多了)。戴宗完全可以取回蔡总书记的回信,然后梁山根据回信内容考虑下一步。如果是让把宋江押赴东京的,那就原封不动的将回信带回,否则按照回信再依样画葫芦伪造一封也不迟。江州到东京数千里路,虽说戴宗会神行法,路上耽搁两天也是正常的,不会令人怀疑。
果然戴宗带的伪信又被黄文炳识破,但真正的破绽是蔡市长诈戴宗蔡府门子的长相,戴宗说不出,这下戴监狱长也折了进去。重刑之下戴宗只得招了假信从梁山而来,看来这位日后梁山的特务头子的骨头并不硬。事情牵涉到梁山,一方面坐实了对宋江的指控,另一方也颇为棘手,毕竟牵涉到梁山这样一个大黑帮,所以蔡九公子就和黄前副市长商议决定,将戴宗和宋江就地正法。主办此案的黄检察官因同戴宗关系较好,就有意拖了五天,于是定于第6天午时三刻在十字路口开刀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