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切心灵的轨迹都是个环
从爱到恨,或者由恨及爱
没有方向,毫无停滞
孙葱花第一次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东西她并不憎恶——她的妹妹孙蒜苗。
但这一发现的诞生和幻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就在这一闪念之后,孙蒜苗变成了她最憎恶的东西。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一闪念是张不太白带来的。
孙蒜苗对此毫无察觉,自从离开十字坡后,她一直处于极度亢奋之中。
再姐姐的指挥下,无数人死在她的手底、无数生灵被她任意蹂躏、无数房舍被她肆意焚烧。
然而,这种开心似乎越来越少,到后来别说人烟,就连蚂蚁都渐渐看不到了。
孙蒜苗的嘴越嘟越高,到丁点镇的时候,她几乎是只气急败坏的猪了。
放眼望去,这里简直是另一个无生命的星球,唯一的一对土著屎壳郎夫妻也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搬走了。
孙蒜苗呼哧呼哧喘着恶气,一对黝黑的胖手空自抓捏着。
孙葱花却感到了一种很舒服的平静。
可就在这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而且越来越浓烈。
孙蒜苗止不住狂呕起来:“姐姐,前面有什么?”
孙葱花没有理睬,眼中闪耀着惊喜,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翻过3座山、趟过5条河,又走了三十里地、来到一处高坡,向下望去:一大片污黑的泥沼,泥沼中间一堆烂臭的物事在动,定睛细看才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个人形。
那人从自己的嘴里掏出一片软烂的东西,从生理学角度来说,那应该是一片舌头,那人正抓着污泥往舌头上涂抹,手法细致而耐心。
孙葱花正要冲下坡,却被妹妹一把抓住手腕,随即身子凌空而起,之后,就只能听见耳边忽忽的风声了。
原来是孙葱花拎起她逃走了。
途中,孙蒜苗就已经连阑尾都已经吐尽了,怎么可能再敢向前一步?
孙葱花想喊、想挣扎,却连眼皮动眨动不了。
刚才那一幕像一幅传世名画,印刻在她的心中。
世界的憎不胜憎本已让她灰心之极,刚才那一幕忽然揭开了一大片新天地:那个污泥中的人恶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能够尽数吸纳她心中所有的憎恶,只要彻底毁灭那个人,她也就能从憎恶的深渊中彻底超脱了。
可是,妹妹却让她失之交臂。
不知道逃了有多远,孙蒜苗才终于停了下来。
苏醒过来后,孙葱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立刻又闭上了,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如此令她憎恶的地方:
风睡在花间、花睡在阳光里、阳光睡在水面上、水光睡在一双清澈的眼中、这双眼生在一位俊美绝伦的少年身上。
孙蒜苗却痴愣愣望着那少年,傻了:
“嗨嗨~~嗨嗨~~嗨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