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人的叱责喝骂声,呼延灼被丢进了中军帐。我原本打算哈哈大笑几声,表示得意之情,可等我看见呼延灼的样子便笑不出来了。帐下被捆着的这个人,没有头盔,身上的铠甲也被扒了下去,一件已经无法分辨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内衣被撕扯得几乎处处露肉。头顶上的发髻散了一半,倒披下来遮住半张满是污痕的脸,颌下的长须被扯掉大半,下巴上面血肉模糊。嘴巴被一根布带勒在中央,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喉咙里面发出“赫赫”的吼声,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要冒出火来。
“谁把他打成这个样?”我指着被按在地上的呼延灼问吴用。吴用摇了摇头。我的目光又转向帐下众将。欧鹏出列施礼道:“禀告晁天王,不是我梁山众人所为,这厮被我等从山谷中吊出来时就是这般模样了。”“既然不是我梁山兄弟所为便罢了,来人!”我身后的萧可宁站了出来。“把呼延将军口里的那根布带去了,我要问话。”
布带刚被割断,呼延灼就发出了怒吼“反贼晁盖,你如此羞辱与我,我便是变成厉鬼也要取你性命。”我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把呼延将军拉起来,找个凳子让他坐下。”话刚说完,一口吐沫正好吐在我的帅案上,原来那呼延灼不等站好便朝我重重吐了一口。看着那呼延灼被按在凳子中,还在怒骂不止,我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悄悄问吴用道:“先生,你看此人可能归我梁山?”吴用盯着呼延灼看了一会,附在我耳边道:“我看此人气血极盛,又遇重挫,心中极是愤怒,此刻任凭如何劝说也是无用,更何况他尚有妻儿老小,又是将门之后,只怕不肯归顺啊。”
我点了点头。心中正在犹豫该如何处置呼延灼。就听那呼延灼在下面骂道:“若是阵上对决,你们这伙梁山贼寇哪里是爷爷的对手,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爷爷一百个不服。”我冷笑一声,走到了呼延灼的面前。帐下众将皆以为我已动怒,纷纷怒喝要将呼延灼杀了。
我冲四下一摆手,众人纷纷静了下来。我对正怒视着我的呼延灼说道:“呼延将军,听你方才的意思,好像输的不服。”“不错,爷爷正是不服!”我止住正欲喝骂的众头领,对呼延灼道:“将军可是觉得我晁盖今日使出的手段有些不大光彩?”呼延灼道:“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你这等泼皮方能使出。”我哼了一声又道:“呼延将军,你可是以为若不是我将你全军诱入山谷,正面交锋我破不了你的连环马? ”呼延灼没有回答,只在哪里喘气,两眼仿佛要喷出的凶光仿佛是要把我吞了。
“为将者,不明地理,如何能指挥三军。”我盯着呼延灼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军十余日不曾出战,将军便歇息了十余日,也不曾找个向导,问问梁山周围地势路途。我军连夜拔寨而走,将军也不想想我为何而走,退往何处。只管追出来厮杀。前日才小胜了两仗,便在那里得意忘形。你也太小看我梁山人马了吧。呼延将军,这轻敌冒进四字不算我冤枉你的吧。”
“再者!”我猛的转身对着周围众人道:“为将着不明兵性,如何打得胜仗!”呼延灼听我说了刚才那番话,正在那里琢磨。听我这番话,猛的抬起头来。我不等他开口便一口气说道:“那连环马是野战利器,但也并非没有缺陷,你那连环马是用铁链连在一起,虽然威力强大但却不够灵活,行走、旋转、停止均是极其不便。在山地中便不如一般骑兵。你被我军引入山中,却还是将连环马连在一起。呼延将军,墨守成规,不知变通这几个字你跑不掉了吧。”
“第三,我今次破你那连环马,本就存了仁义之心,不曾大开杀戒,将军不怀感念之心,却还在那里乱嚷”我笑嘻嘻的看着呼延灼道:“若是平原交战,你那连环马放出,我只要以钩廉枪或者麻铡刀斩了一匹马的马腿,那一排连环马俱要倒下,你后面连环马收势不住,必定自相践踏,不等我动手,只怕已经死了大半。若是不用钩廉枪,我只在平地掘一长壕,虚加掩饰。你那连环马冲出,踏入壕中必然摔倒。也定是自相践踏,死伤甚重。倘若是不掘长壕更简单的办法也有,待那连环马冲出,我便在地上撒遍绳网,你那连环马五十一阵,两百条马腿,只要一条马腿踏入绳网,五十匹马俱要倒下,我不用动手你这连环马也就破了。呼延将军,我晁盖若要破这连环马也不难罢。”
呼延灼怔怔的盯着地面,并不说话,但我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看来刚才的那一番话给了他重重的一击。我缓缓站直,踱到帅案前又道:“第四你身为大将,却不知带兵之法,今日一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呼延灼抬起了头,低声说道:“我呼延家时代为将,如何不知带兵之法?”我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若是知道带兵之法,今日身上就不会有这许多伤痕了。这些可不是我梁山好汉弄出来的吧。”
我靠近了呼延灼的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呼延将军,你今日输的服也不服?”呼延灼脸上的肌肉发生了扭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叹息道:“罢了,今日战败,我无话可说,任凭你处置吧。”说完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凳子上。
看到呼延灼瘫坐在凳子上,我微微一笑,转身吩咐道:“来人,带呼延将军下去休息。”待呼延灼被人带走,我对一直站在我身后的萧可宁低声说道:“把他身上的绳索去了,找一个没人的帐篷看管起来,弄些茶饭给他吃喝,”萧可宁听完转身欲走,我又把他叫了回来说道:“找身干净衣裳,再烧些热汤与他梳洗。”萧可宁转身去了。
秦明起身问道:“晁天王,这上万官军俘虏如今皆关押在大营内,比我梁山人马还要多上数千。不知天王想如何处置?”我皱了皱眉,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转身看了看吴用道:“先生可有良策?”“此事不难”吴用笑道:“可将那官军俘虏分做十队打乱编制,分别收押,再给他们些吃喝,便不会生变。”“如此甚好,先生果然想的好办法啊。”吴用大笑道“哥哥谬奖了,若与哥哥妙计破官军相比,吴用之策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听罢吴用之言,我哈哈大笑,走到帅案前对着帐下众将深施一礼。众将慌忙起身还礼。我正色对众将道:“各位兄弟,今日一仗,全仗各位兄弟用力,晁盖在此谢过了。安排调度时言语上有些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兄弟原谅些个。至于晁盖此次破那连环马,事前将破法瞒住各位兄弟,并非信不过众家兄弟。而是怕走漏了风声。我晁盖这里给兄弟们赔罪了。”说罢,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离我最近的秦明和林冲连忙抢出,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在帅案后坐好。林冲道:“哥哥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哥哥指挥得当,又亲身犯险,如何能破了那连环马。今日一仗若论功劳,哥哥最大。”秦明也道:“哥哥瞒住众家兄弟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哥哥想的妙计,如今众兄弟们还不是被官军困在鸭嘴滩内。倘若哪个敢说哥哥闲话,秦明第一个便要了他的脑袋!”帐下其余众将也纷纷叫嚷。
我连忙站起四下拱手道:“众兄弟如此明理,晁盖大感安慰。否则纵然破了官军,但坏了兄弟们的义气也是大错一件啊!”
第二天下午,我正坐在大帐中与吴用,林冲等人闲谈,有人来报说阮家三兄弟回来了。还抓了一伙奇怪的官军,现在已到寨门附近。我招呼上众人就往寨门走去。刚到寨门就见阮小五在那里上下比画,口中白沫四溅“......领头这厮身手却是了得,又兼拼了性命,我和二哥一时竟收拾不下他。”我兴趣大起,什么人这么了得,阮小二和阮小五联手也收拾不下。连忙从旁边接过一碗水,对阮小五笑道:“五郎辛苦了,且喝了这碗水润润嗓子再讲不迟。”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原来阮家三兄弟按照我的吩咐,带领人马埋伏在箕山下,见到零散官军败兵路过便抓。今日上午看见大道上由西向东来了四五十个推车的官军。三兄弟一合计便杀了出去。杀散官军夺了车子。不想领头的那人武艺甚好,砍翻了几个喽罗想夺路而逃。却被阮小二拦住去路。打了几十个回合不见输赢。阮小五见哥哥拾掇不下便也杀了上来。那人见周围随从俱被杀散,益发的用力厮杀。二人竟然拿他不住。最后还是阮小七在旁边兜头撒下鱼网,才将他捉住。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俘虏,只见他三十四五的年纪,生的一张白净面皮。颌下留着三缕黑色短须。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冠巾,身上穿一身黑色轻纱短衫,紧闭双眼,牙关紧咬被捆坐在地上。我上前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到这里作甚?”连问数声,只是闭目不答。
我转身走到一辆被夺来的太平车前,只见车上满满腾腾装的全是布袋,我解开一个布袋,只见袋内装的皆是一个个的纸包,我伸手拿出一个,细细观看一番,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便打开了。纸包刚一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便传入鼻中。身体猛然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已知道此人姓名来历,当时的心中是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