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次日一早,我便兴冲冲的跑到山下大寨门口去看布告。还没有到大寨门就看见裴宣已经把牌子作好树在那里。还派了两个军士站在旁边。布告前面围了一堆人,还没等我走近就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我走近人群,站在众人后面听了起来。就听见里面有个大嗓门在叫:“不要吵了,俺再把这布告念上一遍啊。”前面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就听见大嗓门在那里念:“内务头领宋清。就是坐俺们梁山第二把交椅的宋江大王的弟弟,无故殴打士卒,致使二人受伤,违反军纪,现处分决定如下:一,重责宋清二十军棍,以儆效尤。就是说他无故把别人打伤,现在也打他二十棍子。扣除宋清本月全部军饷,充做受伤士卒疗伤费用。这句话的意思呢是把宋清这个月的军饷拿出来,赔给被打的人。军法处处长裴宣,见宋清殴打士卒,未立即阻止,有负职守,扣除本月军饷两贯。这话的意思照俺的理解就是说军法处长看见宋清打人没有立即拦下,不好。也罚了两贯钱。这最后一段写的是晁盖身为山寨之主,未能约束部下行径,有负职守,扣除本月军饷二十贯。就是说咱们晁天王没有管好下属,宋清打人他也有责任,罚他二十贯钱。这下可都听明白了么?”
  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我大感兴趣,又走近了两步。一个瘦瘦的喽罗带着怀疑的声音说道:“当官的打士卒被罚,而且好挨了军棍,这可还是头回听说。”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接道:“可不是么,我以前是官军,从来只听说军官殴打士卒,还没有听说过军官因为打了士卒而受罚的呢,嘿嘿我却不相信。”“就是么”另外一个喽罗接口道:“那宋清是宋江大王的亲弟弟,那军法处长裴宣算得什么,如何敢动他,再说此事与晁天王有有何干系,为何也罚了二十贯钱。多半是写错了。”
  我听到这里,突然接口道:“布告上写的事情都是真的。”围观众人纷纷转过头来,一见是我站在那里,纷纷躬身施礼。我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必多礼了。”转头看着说不相信的那名喽罗问道:“方才可是你说不相信的。”那喽罗见我问他,吓得面如土色,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来。周围围观众人全都静了下来。
  我见他只在那里发抖,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不说话啊,在那里抖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周围众人全都笑了起来。那喽罗壮了壮胆道:“回天王,正是小人。”我微微一笑问道:“为何不信啊?”“回天王话,”那喽罗见我面色正常,渐渐胆大了起来。说道:“小的出身官军,从来只听过军官鞭打士卒,克扣士卒粮饷,象布告上所说之事闻所未闻。”我点了点头道:“还有呢?”那喽罗回答道:“若是寻常头领打人如此处罚也就罢了,偏偏打人的是宋江大王的弟弟。那裴宣只是一个普通头领,如何敢打。”
  我听完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的喽罗们道:“你们可都是这么想的?”围观众喽罗纷纷点头。我扬声道:“那么你们看这处罚是否公平合理。”喽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是没有人说话。我见无人应答。又高声问道:“你们看这处罚是否公平。”人群中一人接口道:“照俺看来甚是公平。”听声音正是刚才念布告的大嗓门。
  我大喜,叫道:“好,站到前面来说。”一个汉子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只见这汉子年纪大概三十出头,一张古铜色的方脸,两道黑黑的眉毛。一双圆眼,鼻直口阔。头上带着一顶方巾。穿着一身皂色短衫。走到我面前躬身施礼。
  我对着这汉子说道:“你且说说如何合理。”那汉子回道:“回天王,昨日之事俺俱看在眼里,那宋清骑马下山,跑得甚快。山道弯曲那两个小军避让不及。宋清是自己撞上了杆子。他下马不由分说对着二人便是一顿好打。那军法处的宪兵队正好路过,叫他不要打了,有话好说。不听才被捉了。似这般无理打人,本就该罚。何况他打断了小军的胳膊,按律就当赔偿。”我笑了一笑又问道:“那方才有人说那宋清是宋江的弟弟,言下之意是可以法外处置。你如何看。”那汉子歪着头想了一下道:“若是事事都是法外处置要那律法作甚。”
  “说得好,”我用力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对围观众人道:“各位弟兄,实不相瞒啊,这布告是我晁盖吩咐贴出来的,这块牌子也是我让人树在这里的,树在这里作什么。日后梁山所有的公告决定都会贴在这里,让你们来看,让你们来看是否公平合理。若是你们觉得不公”我顿了顿续道:“你们可以直接去找内务头领萧让,让他转告我等。”
  “可能有人要问我为何如此,你们来看”说着,我用手一指山头上的杏黄大旗。“那上面是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什么是天道?天道便是人道、便是良心。什么事情能作,什么事情不能作,什么事情公平,什么事情不公平。每个人都很清楚。办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若是办了对不起良心的事情,纵然当面无人说话,可背后还是会有人唾骂不止。我晁盖行事,要事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山顶上替天行道的大旗。日后不管那个犯法一律严惩不怠,便是我晁盖犯了军法也要送军法处按章处罚。”
  我停下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说,对着周围众人笑道:“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等,我已经下令重新制定我梁山军法。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俱是说得详细明白。犯何罪、受何罚,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待写好后也要公布在这里。要让所有我梁山兄弟知晓。”
  我见周围众人听的高兴,笑道:“先说几个让你们高兴高兴。”周围众喽罗见我高兴。又围拢了一些。个个盯着我。等我说话。我清了清嗓子道:“所有军官,不管是哪一级的头领。均不准殴打士卒,士卒违反军法,必须送军法处按章处置。”我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大嗓门又道:“军官殴打士卒,致人轻伤的不论原因为何,送军法处领二十军棍,扣除一月军饷,致士卒重伤,责军棍五十,扣除三月军衔,致死者,斩首。”围观众人鸦雀无声都在听我说话。“军官扣发士卒军饷,总额满一贯责军棍一百,贬为杂役兵,满五贯者,斩首”说道这里,我看了看周围众人道:“我会把各级人员应得的军饷数额所得都贴在这里,若是你们拿到手的军饷和公布的对不上数,你们直接报到军法处。晁盖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正说得高兴,后面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戴宗。戴宗附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我听了心中就是一惊“这么快!”。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变化。只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帮我请所有的头领到聚义厅集合。暂且不要说是什么事情。”戴宗领命去了。我对周围众人道:“各位兄弟,你们只管把晁盖今天的话告诉其他兄弟,叫他们放心,我晁盖说话是一定算数的。”说完之后转身带着随从往山上去了。
  聚义厅厅内,所有的山寨头领全部聚积到了一起。我起身道:“各位兄弟,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因为我刚接到回报,朝廷再次派出禁军,围剿我梁山。”顿时间,大厅里面人声四起,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扬声道:“诸位兄弟,且静一静,让戴宗兄弟说说情况”戴宗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扬声道:“此次官军围剿我梁山,方出东京就被我梁山兄弟探知了,前些日,薛勇和李云兄弟奉了晁天王之名下山接凌振兄弟的家眷上山团聚。离开东京时发现朝廷正在集结军马准备出发。仔细打探之下才知道是要来围剿我梁山的。二位兄弟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赶回梁山。”
  吴用问道:“朝廷此次派出多少人马,何人为帅,”戴宗答道:“二位兄弟因为要保护凌振兄弟家眷上山,未能等到大队人马出发,故不知人马总数,但是薛勇兄弟曾听人言已经集结了两万多人马,几日内就要出发,估计此次官军人数应该在三万左右,何人为帅尚且不知。”吴用点了点头。“但是,”戴宗续道:“据李云兄弟所说,他曾借故路过军营,看见军营内的将旗约有十杆,就是说朝廷此次派出的战将起码有十员。”
  我点了点头,对吴用道:“看来朝廷接受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一下就来了十员战将,再加上以为我刚刚击败呼延灼损失一定不小。还没能够缓过气来。想一举剿灭我梁山人马。”吴用点了点头。沉吟道:“现在尚不知何人为帅,战将又有那些。暂时还不好定计啊。”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感慨万千。终于来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书上没有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未来是好是坏终于不再是定数了。一时间心中充满对不可预期的未来充满期待。
  宋江忽然走到我的面前深深施了一礼。微笑着道:“天王哥哥,小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哥哥应允。”我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道:“兄弟但讲无妨。”宋江道:“前次小弟带兵下山迎战官军,不慎小败了两仗,自己中箭受伤不说,还连累了众家兄弟跟着宋江受了辛苦。最后还是烦劳天王哥哥自己下山才打败了那呼延灼。小弟坐享其成,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听他在那里罗嗦了半天,还没有说出正题,颇有些感觉不耐烦。但是脸上也不好表示什么。只得在那里听。
  “……所以,此次带队下山迎战官军之事,请哥哥一定要让小弟前往。”听完宋江的话,我心中登时一愣。他在这里打了半天飘忽派太极拳,原来是想拿回军权啊。到底要不要让他下山呢。直接回绝么,痕迹太露了。让他下山么,我自己不愿意。
  宋江见我迟迟不答,有些气恼。问道:“哥哥可是信不过小弟么,我愿立下军令状。”我猛的醒悟,这时候还不宜跟宋江翻脸,他不是想下山么,就让他去好了,正好省得我自己去摸官军的底细了。连忙摆手道:“兄弟说的那里话,我只是担心兄弟的前日曾中箭受伤,怕那伤口未曾愈合罢了,别无他意。”宋江笑嘻嘻的道:“好叫哥哥得知,伤口业已全部愈合无碍了。”“那就好。这带兵下山一事就有劳兄弟了。”
  宋江听我这么一说,得意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皱眉对我道:“还有一事要有求于天王哥哥。”“兄弟尽管讲来。”宋江低声道:“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自打昨日受了哥哥的军法,就一直在家说以后没有脸面见人,我被他嚷的心烦,想请哥哥同意让我带他下山。倘若立个功劳回来也好遮遮脸面。”我点头应允道:“此事甚好,我正好担心兄弟的伤势,带上他也好有个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