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毛三儿早不早晚不晚,在洪秀所在的大车经过时,喊了声“慢”,一刀砍了下去。
杜兴等人就是一惊,只道事情暴露了,只待动手强冲出城再做打算。
却见毛三儿一刀砍在一个猪头上,涎着脸道:“兄弟守夜,正缺下酒菜,这猪头可不错啊……”
杜兴心里把毛三儿的祖宗骂了遍,嘴里却讨好道:“哟,军爷要下酒菜,那还不容易?来啊,把那上好的风鸡,肉干拿上来。”
毛三儿摆摆手,“不,不,不,你等不懂猪头肉乃是至上的美味,猪头洗净煮烂,加酱、花椒、大料、葱姜,慢慢煨,那滋味,风鸡算个甚。”
杜兴又好气又好笑,这破落户居然还是个美食客,苦笑一下,任毛三儿取走了猪头。
车队离开城门,洪秀在车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可以说是洪秀第一次遭遇生死悬于一刻的时候,虽然比起他以后的冒险经历算不得什么。
不过对于洪秀来说,用他自己的话讲,却是最不想重温的一次了,博士也是这样认为,后来却老是用这件事来打趣。
车队一开始慢慢走,逐渐越走越快,众人几乎是小跑起来,转进了附近一个小巷,这里有杜兴管理的一处酱园,也是卢洪两家的产业。
车队一进小巷,酱园里的人便把园门开了,车队直接开进了园子。
杜兴拍拍猪肉车,轻声道:“少东家,可以出来了。”
只见猪头肉一阵蠕动,洪秀脸色苍白的钻来出来,博士本想再开个玩笑,但看洪秀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终于还是不忍心放了他一马。
洪秀缓过神来,心想要赶快揭过这尴尬的场面,便抱拳对杜兴道:“杜大哥,事态紧迫,我们即可去郑记铁铺拜会梁山好汉,你看如何。”
杜兴道:“少东家还是先洗洗脸,换件衣服。”挥挥手,有火家取来洗脸的热水,给洪秀净了面,又取出一件长衫换了,这杜兴果然是商家高手,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燕青、洪德瑾也早已出了自己藏身的车,看到洪秀的狼狈却是想笑而不好意思笑。
洪秀草草梳洗已毕,杜兴领着三人赶赴郑记铁铺,并不敢走路或骑马,杜兴早安排两辆带蓬的牛车停在门口,四人分乘两车,又有一车正是送往铁铺的货物,由二狗赶着,转过三个街角,便到了郑记铁铺。
那郑记铁铺,并排的三间开大门脸儿,三重滴水屋檐,高挑着一个大幌子“郑记铁铺”,这份气派,若说是当铺,钱庄也就罢了,却没见有这样的铁匠铺,铁铺早关了门,一溜儿插上了门板。
二狗停住牛车,走上前去,就顶头的门板上提起一个铁环,“啪啪啪”扣了三下。
不多时,里面里面应一声,有人走近,只见门板上开了个小口,一个火家探出头来,看见是二狗,便打开两扇旁边进货的侧门,一边和二狗打招呼:“今天怎么晚了?”
洪秀等正待跟进去,里面有爽朗的声音传来,正门的门板也开了,只见一个人不急不徐迎接出来,边走边笑道:“莫不是燕青贤弟到了?”
只见此人三十六七年纪,身材不高气势却大,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头戴一顶皂纱暗花逍遥员外巾,迎面嵌美玉,身穿紫缎色逍遥氅,腰系嵌白玉紫金宝带,足蹬乌缎粉底朝靴;一看就是羊尊处优的贵族气派。
那人燕青却认识,正是大名鼎鼎的小旋风柴进。
燕青忙替大家引见,“这位是我家二表老爷洪讳德瑾。”
柴进深施一礼道:“洪员外你家一贯慈善济世,我等便是在山东也是一直听闻的,此次因我等而使,卢员外同尊兄遭此牢狱之灾,实我等之罪也。”
洪德瑾忙还礼道:“我等何德能,竟劳动大官人亲自过问。”
燕青又介绍洪秀,“此是我家表少爷洪秀。”
柴进笑道:“异空道长,曾龙虎山起死回生,柴进可是久闻了。”说着也是一供手。
洪秀吃了一惊,连博士都奇怪,自己这点事情从未对人说起,而且一路直奔大名而来,柴进居然已经知道了,这情报系统不是一般的厉害啊,不过他还并不知道洪秀已经还俗了。
洪秀忙供手还礼道:“大官人如此说,真要小的无地自容了。”
柴进的下一句话,又把博士震撼了一把,“看来洪贤弟已经还俗了?”
洪秀奇道:“大官人果真厉害,我离山时师傅命我还俗,却不知道大官人究竟如何得知?”
柴进哈哈笑道:“若不是还俗了,怎会穿着俗家衣服呢?”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汗~~
燕青为了免的洪秀尴尬,忙借机介绍杜兴,“这位是……”
柴进笑道:“杜大掌柜,我可是老相识了,北六路第一精明的大掌柜,我当年千金礼聘,却被他回了,原来是被卢大官人拉了去了,我可是好生肉痛啊。”
杜兴也是哈哈大笑,“如今又能相间可算有缘,以后还要多介绍些生意才好。”
柴进苦笑地摇摇头:“杜大掌柜见面就要刮我的皮,厉害厉害。众位先随我进去吧,还有几位兄弟要介绍给大家认识。”
众人随着柴进,来到院子,这里正在打铁,叮叮当当声不停,正中一个铁砧旁,一个麻脸壮汉很显眼,比洪秀高了何止一头。洪秀本来是中等身材,按现在说一米七五左右,那大汉竟差不多有近两米高。
只见那大汉虎背熊腰,这么冷的天,精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牛犊短裤,浑身肌肉虬突,在火光下闪泛着亮光,浑身热气蒸腾,就好象从远古蛮荒中走来的巨人,正拿一柄大的出奇的铁锤,一下一下打铁,手势极为熟练。 燕青两人进来,这大汉专心打铁,心无旁骛,火星溅在身上,恍如不觉。
院子里除了打下手的几个伙计,还有一个公差和一个全真先生插手站在旁边看。
只听这大汉突然叫喊一声:“火候不行,你等加力煽火,若如此要打到什么时候?“说着扔下铁锤,一脚把一个拿着皮风囊鼓风的伙计踢了个跟斗,气忽忽地骂道:“没用的东西,连煽个风都干不好。”
一转头看见燕青,又笑了:“小乙哥来了?怎不早说。”
燕青奇道:“大哥认识小的?”
大汉朗声道:“小乙哥忠心救主,我等在水泊早已知道,早想结识兄弟了,我还听说兄弟弩箭和小斯扑天下无双,改日定要见识见识。”
柴进笑道:“说恁多话时,也不知先报自家名姓。”
汤隆忙抱拳自我介绍道:“小弟关西人士,祖上是专门打造军器的军官,因父亲受高俅陷害,便上了梁山,因我小时,得过天花,留下斑痕,江湖人称我金钱豹子。” 声音隆隆,震的洪秀耳膜发胀。
柴进又把另外三人介绍给洪秀,原来那公差是神行太保戴宗,全真先生是入云龙公孙胜。
众人相见,都是惺惺相惜,洪秀、博士见到传说里的人物,更是惊喜莫名。
公孙胜还特意问了张天师的身体如何,对洪秀还俗则表示了极大的惋惜,并表示以后就这个问题一定找他谈心云云。
柴进这才告诉洪秀,梁山宋江头领知道卢俊义遭难,便派柴进等下山替卢俊义上下使钱,汤隆因曾替大名府“武力值”第一的军官索超打造宣花巨斧,交情非浅,便一起来了。
洪秀见汤隆在打铁,便问:“汤大哥在此打铁又为了什么。”
柴进道:“只怕关节上不周到,坏了卢员外性命,因此商议万一不成,便只能劫牢反狱。因大名府早已关照停了兵器铺,又不许夹带兵器进城,我等有汤隆兄弟在,因此私自打造些趁手兵器以备不测。”
汤隆叹口气道,“可惜这里的伙计道行不行,连鼓风之术都不行,火候不到,总打不成。”
博士心里说,“宋朝的炼铁技术到什么程度,到是要看看。”
不由得十分好奇,便悄悄对洪秀道:“我对炼铁技术倒也有些研究,不如我借你之口看看是否能帮助汤兄弟。正好可以显露一下你的手段。”
洪秀同意,便道:“小弟在龙虎山也曾研习过炼铁之术。”
汤隆也颇觉意外,便道,“如此,倒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