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们这是去哪里?”赶车的昆仑奴嗡声嗡气道,汉话居然还说的不错,不过带着点古怪的老外腔调,。
“去吹台,还有别走宋门,走陈州门。”洪秀道。博士明白自己这个“祖先”毕竟年纪轻玩心重,直接走宋门从城外走会更快些,但是在城里走可以一路看热闹,这样也好,博士自己也有这个心思,就当顺路进行宋朝民俗旅游好了。
马车从宋门大街一拐就是陈州门大街,又叫大辽人使驿路,一路往南向着高高耸立的繁塔走便是陈州门。
昨晚飘飘洒洒下了场雪,雪虽然不大,但是依然给汴梁城抹上了层薄薄的银妆。而繁塔便在这银白的世界里突兀而起,九层将近八十多米的巨塔和城北的铁塔南北对峙,给人一种迫人的气势。外面气温颇有些冷,昆仑奴在车里还点着一盘碳火,不过洪秀等习武的人即使没有碳火也不觉得冷,现在索性拉开了车帘贪看路边风景。
虽然时近年关,可是路上行人还是熙熙攘攘,周围各家店铺也都是忙忙碌碌,家家户户都张红结绿一派年关喜庆气象,到处花炮爆竹声连接不断,小孩子最开心,捂着耳朵看大人点炮。
洪秀博士一边看风景,一边张三给介绍风景,这是高阳正店,那是下土桥。马车正走间,不知怎地昆仑奴猛地拉住缰绳,乌孙马一阵嘶鸣,马车生生地停住了,车里的几人没有防备,跌的横七竖八。
张三一挑帘子,怒斥那昆仑奴:“阿布,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车了?”
那叫阿布的昆仑奴苦着脸回头道:“是他们把住了。”
洪秀等跳下车一看,原来挡路的是一群要饭的乞丐,这些乞丐在一家店铺前讨钱,却又跳又闹把路都挡住了。
张三呵斥那些乞丐:“去去,快把路让开,不怕被马踩吗?”
燕青看了看那些乞丐,拦住张三:“别,骂不得,这些是跳灶王的。”
张三一拍脑袋,“哟,怎么给忘记了,果然是跳灶王的。”
洪秀从小在道观长大,却不太知道民间风俗,博士对宋代的民俗也只是史料上记载的一点点,便好奇地问:”怎么叫跳灶王?”
燕青对各地风俗是最在行的,“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正是送灶王的日子,所谓官三民四船家五,今天是官府和商家送灶的日子,因此这些乞丐扮成灶王和灶王奶奶,在店铺前面闹闹,说点吉祥话,驱驱邪,讨点赏钱,如果惹了他们,只怕来年会触霉头。”
博士自然不相信真有什么灶王,但是希望来年吉祥也是人们的美好祝愿,也是一种有意思的民俗,看来这宋代过小年的热闹不比自己那时代过洋节圣诞差,说起来圣诞原本是完全的宗教节日,圣诞老人还是三十年代可口可乐公司大力包装出来的,那么如果我们把灶王文化仔细研究保护,包装改造,完全有可能使过小年送灶王在世界上逐渐流行起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洪秀也感应到了,也是眼睛一亮,在宋朝中国文化处于世界顶端的时候,这个目标大有可为。
乞丐们正卖力地表演,说唱声把博士洪秀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只见一个乞丐穿着件红红绿绿的大花袍,袍子料子不错,不过又脏又破,不知是从哪个土地庙里从土地爷身上扒来的,嘴上挂着红胡须,脸上抹的全是锅底灰,就跟龙王庙里的小鬼似的。另一个乞丐扮灶王奶奶,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如果不是手里都拿着竹枝柴禾,谁都认不出扮的是谁。
那灶王一边跳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燕青笑道:“这是在念咒呢,年底鬼怪多,要捉鬼降魔,驱邪禳灾。”灶王奶奶手摇铜铃,喊:“抲,抲!灶王年年来,伤风咳嗽抲在麻袋内。”
只见那店门口有个掌柜出来,显然这家店正在祭灶王,那掌柜手里还拿着香,店门口还摆着些纸人纸马,显然是烧给灶王用的。那掌柜满脸带笑,给灶王、灶王奶奶作了个揖,道:“灶王爷、灶王奶奶上天走好,在天上多多美言,来年趋吉避凶,保一年火烛安全。”原来灶王掌管人间衣食、保护和监察家庭,同时更是管消防安全的神。
那掌柜一伸手掏出黄澄澄的一块金子,洪秀等包括乞丐都吃了一惊,打赏也没这样大方的。那掌柜手一摊,道:“灶王爷、灶王奶奶爱吃糖,甜了嘴,多说好话。”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大块糖瓜儿。洪秀“切”地一声。那灶王爷、灶王奶奶也明显不高兴了,拿这个糊弄我们哪?那掌柜忙掏出一把铜钱塞在灶王爷,原来刚才是捉弄那灶王爷一下。灶王爷得了钱,那里计较别的,恭喜道:“愿大老爷明年生意兴隆,百事吉祥。”一转头,跳跳蹦蹦冲洪秀他们来了,洪秀等宝马香车一看就是肥羊,怎能错过。不过洪秀他们却没时间跟他们纠缠,洪秀对张三招招手,道:“看赏。”
张三掏了一点碎银子给灶王爷,那些乞丐知趣地让开了路。
洪秀突然想起什么,对那灶王爷道:“你叫什么?”
那灶王爷道:“小的王五。”
洪秀道:“给你个差使,你去找全城的叫化来,都到熙熙楼找杜二官儿,有差使给你们,这是十两银子,做的好了,还有好处。”说着又让张三赏了一锭银子。
那灶王爷大喜,唱个大喏:“谨听公子吩咐,不敢有差。”说着也不跳灶王了,招呼伙伴就要走。
洪秀又嘱咐一句,“只派领头的去店里就好,别惊扰了住店的客人。”那灶王爷带伙伴去了。
洪秀等重新上马车,直奔吹台。
吹台博士去过,他那个时代叫做禹王台,不过禹王台是明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修的,在这崇宁年间,如果问禹王台在哪里,是没有人会知道的,现在是叫吹台,或者梁园。说吹台那乃是春秋时,晋国大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吹奏乐曲,后人追思师旷风采因此叫这里为吹台,宋朝时候也有汴京八景,吹台秋雨就是其中一个。所以说好地方永远是好地方,一千年之后,这里还是名胜,只不过是名字变化为梁园雪霁,名字虽然变了,梁宋的风骨却仍然不变。
洪秀等来的正是时候,虽然不是吹台秋雨的时节,却赶上了梁园雪霁。
马车刚出了陈州门,吹台周边的美景就跃入了眼帘,似乎它一点都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美丽容颜。不象博士所来自的时期,现在的梁园坐落在一片起伏的小山上。
洪秀等来的正是时候,虽然没赶上吹台秋雨的季节,却正是梁园雪霁的时分。
当洪秀等的马车出了陈州门,吹台周边的美景就跃入了眼界,似乎它一点都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美貌。梁园坐落在一片起伏的小山上,因昨晚的一场雪山头山脚都盖上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白被子。早上的阳光斜斜地从山北后射过来,远远近近的山显出不同的颜色,近处的更白些,远处的则和蓝蓝的天色融在了一起,深深浅浅层层渲染就好象是一幅绝好的山水写意画。待马车又驰近些,山上的景致便看得清了,却又是另一翻风味。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些便一色的白了,有的地方却露着坡上的松柏,却更显得绿意勃勃,加上阳光射不到的地方投下阴影,让人看着感觉那雪竟然好象是粉蓝色的,又是那么松松的,似乎轻轻咳嗽就能把那雪震落。
只可惜这样的美景。到了博士所来自的时期就不复再有,那里地面被黄河多次泛滥淤积抬高了地面,小山都变成了平地,真是让人遗憾啊。
上山的道路早就被雪埋没了,只是靠着周围树木的走势才能勉强分辨出哪里是路,而且这样的被雪埋没路原本是走不得马车的,可是昆仑奴阿布也许他可以算得上北宋时期的“的哥”了吧,他对这里道路很熟,而且赶车的技术高超,洪秀只大致说了方向,阿布就径直地将马车赶上了吹台。
马车上了吹台,三拐两拐,路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不大,只有三四间房,坐落在一条山涧边,水边还竖着一架水车,显得别有情调。燕青眼尖,轻喊一声:“到了。”马车轻巧地停在了院子门口。
不等马车停稳,燕青便飘然跳下了车,张三也跟着下车,看来过街老鼠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身手也敏捷的很。
马车停下,洪秀整整头上的帽子,掸一下身上的披风,深吸口气,下了马车,博士虽然没有人看见他,却也是一脸郑重。他们要拜访的是一个对梁山,甚至对整个国家都将起到划时代作用的人,怎么能不谨慎些呢。
洪秀命张三去马车后面将礼物取出来,自己带着燕青,缓步走到门口,啪啪扣动门环。
好一会,没有人答应,洪秀又扣三下,略提高些嗓子问:“请问主人在家吗?”
门后似乎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