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高楼下的民工
作者：苏 也
他们干活时，每个人都打着赤脚，穿着短裤，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的肩头和高凸的脊梁。在附近的树下，放着他们的破衬衣和烂拖鞋，有几件衬衣里还藏着一包劣质香烟。
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在挖地下的坑道了，今天还是一样。不过坑道好像更深了一些，因为那位在坑中挖着土的民工看起来更小了。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的民工双脚泡在泥水中，手拿着长柄锄头正扒着土。他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短裤，那短裤套在他那排骨般的身体上显得格外肥大和松荡。每当他弯下腰去，腰间那节因为没有经过日晒而留下的白皮肤和他背上的那棕色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拖鞋放在离他不远的土堆上，大概是害怕弄脏了拖鞋，或者是知道那几元钱换来的拖鞋经不起这样的体力活，或者是担心回工棚后连一双完整的拖鞋都穿不上吧？总之，他是赤脚踩在那又脏又滑的稀泥里。从他裤子和背上的泥渍来看，他应该是刚才摔过一跤。但他现在仍然赤着脚泡在稀泥里。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原地坐到刚挖起来的湿土上休息，有的喝水，有的吸烟，有的拿着破草帽扇风。有一个年轻的民工，他远远地坐在一边，好像有点儿不合群。他没有喝水，也没有吸烟，也没有拿草帽扇风，而是蹲在墙脚下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汗水顺着他那瘦弱的双臂往下流淌着，但他没有去擦汗水，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手中的那张纸上，他对那张纸似乎很着迷。那张纸可能是这里的居民随手丢下的一张报纸或一张宣传广告。从他那纤细的手臂和腿来看，他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可能是刚刚辍学出来打工的吧？
他们坐下来最多只歇了十几分钟，就又开始劳动了。在最边上的一个大坑里，也就是那个最深的坑道里，要不是不断地有土抛上来，还真看不出里面有人呢！那个坑道可真深呀，从我这高楼上看下去只能看到坑道中那个民工的一个脑袋和扬起的手臂以及那抛上来的泥土。那头、那手和那土都是很有节奏地露出来的，看上去有点儿像动画片。
在坑道的最边上，站着一位穿戴整齐的人，他双手背在身后，穿着蓝衬衫和黑长裤，脚上穿着一双还粘着土的皮鞋。虽然他的脸和手有与挖坑道的民工同样的黑色，但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地位不同，也许这个人就是这里的工头吧？他总是背着手走来走去，在坑道边居高临下地对那些挖土的民工指手划脚。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绿色的塑料水桶，里面装的大概是开水，这一桶水就是这二十来个民工一天的饮料，桶是敞开着的，没有盖子，水里还不知落了多少泥土呢！桶里放着一个一次性的塑料杯，这些民工都共用这一个杯子喝水。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深夜我准备上床睡觉时，那群民工们还挂着灯在继续挖着坑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每天到底是什么时候收工的。
学校：华中师大一附中
导师：肖 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