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我痛我乐

作者:张艺安




  高三的队伍们经过黑色六月的洗礼,像一片片羊肉一样在滚烫的火锅里涮了一把后悄然离去,我们这些高二人便粉墨登场了。
  时间突然像越拧越紧的水笼头,吝啬得不肯“哗啦啦”地流,爱玩的人也一下子虔诚地捧起书本看了起来,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从教室外边走过,看到里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埋藏在小山包似的书堆里拔不出来,就像一粒粒大大的“屎克郎”一样。读书声唏啦哗啦,像一支跑了调子的交响曲,纠缠着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捂住耳朵想充耳不闻都不行。篮球场上英姿飒爽的身影也由最开始的“一大堆”变为“小部分”,再变为现在的“几个人”,他们有的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皮肤像非洲难民一样炫目,竟能把阳光反射到我的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因为根本凑不齐六个人打球,无聊至极时,两个黑鬼会选择单挑,用单挑的方式来弥补没有比赛的遗憾。太阳火辣辣地晒着他们,一会儿,便显得不能动弹,于是颓然地坐在滚烫的地面上,像一个垂死的老者,目光呆滞且空洞,冰冷得让人害怕。
  我仍然穿着Adidas的大短裤,Andl的T恤,嚼着“大大”泡泡糖一晃三摇地来到教室,我的出现与同学们的读书声显得格格不入,没有人发现我走进了教室,管他呢,我甩甩头发,往教室最后一个角落走去,那里便是我的全部,一张被刻满诅咒的课桌和课桌内一堆崭新的书,上边除了灰尘便一无所有。胖胖的英语女老师蹦蹦跳跳走上讲台,用那令人发指的声音矫柔造作地说:“Todoy well learn……”
  我掏出抽屉里的卡夫卡小说看了起来,卡夫卡那个小子,只告诉我格利高尔在清早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很傻B的甲壳虫翻了身。可我像很多读者一样,一直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变成的,为此我翻阅了达尔文的《物种进化论》查找许久,却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发现胖外语老师来到我旁边,我赶忙往抽屉里藏书,她却只用眼睛扫了我一眼,又无息地讲起课来,我惊觉到,我只是个没希望的差生,现在高三了,也是该被放弃了,于是有点伤感,但短暂的悲哀之后突然觉得是种解脱,就像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听到自己被判了死刑却感到欣慰一样,那是一种绝望的幸福!
  整个学校只有我们这一个年级,食堂突然显得空前宽广,因为还没正式上班,食堂的伙计们都像霜打过的茄子,蔫得不行,打饭有气无力的,收钱时也懒得伸过手来,我拎着坚硬如铁的饼子,坐到食堂的一角啃了起来。
  食堂的饼子的确够玩味,晚上五节晚自习刚上半节,肚子就痛得不行,我向老师请了假回了寝室,排泻一通后躺在床上,身上很不舒服,我想睡觉,又想去教室,这两个想法一左一右,扰得我不得安宁,以前看书上写的,病痛是高三学生奢侈的假期,痛并快乐着,其实我觉得他说错了,应该是快乐并痛着——躺在床上固然很开心,但想想别人吧,想想即将来临的高考吧!是的,快乐并痛着!
  我就那样瞪着上铺的床板傻躺了4个小时,下课后寝室的队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回来,三下五除二的洗完澡看起书来,一位兄弟回来后直叹坐久了屁股长出了小红疙瘩,我说在哪里?他脱下裤子指着屁股上几个红包包说,看这里看这里……这让我担忧起自己的屁股来,我想,明天一定要带个垫子绑在凳子上,再怎么样也不能亏待屁股,对吧,毕竟它无怨无悔地坐了一年又一年。
  熄灯了,马上又燃起一片烛光,挑灯夜战是高三的象征性标志。我看着他们,莫名感到很气愤,于是我捶胸跺足砸床,“我要——”疯了两字还没喊出口,寝室的学子们一起满脸不爽地瞪着我,样子狰狞可怕,于是我赶忙赔笑脸说:“我要,我要去厕所,哈哈。”
  从厕所出来我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回头望望寝室里边那些点着蜡烛学习的队伍,已经由上学期的一个人变为现在的只少我一个人了。唉!我叹了口气。正当我装着深沉玩着缄默时,我听见管理员变态的吼叫:“204的,还站在阳台上抽烟,是哪个?我扣你的分,赶紧滚进去睡觉!”
  于是我像一个小丑一样落荒而逃,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明天怎么办,好久好久,我突然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小子,一个人离开前行的队伍,难免迷失自己,明儿早起,你必须归队!
  
  学校:湖北保康县一中
  导师:孟庆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