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天黑黑
作者:周 茉
流年似水,窗外的木棉,在守望中绿了,又黄了。日子从今天过到明天,有距离的温柔,也有靠近时见到的伤痕。而我们在季节的守望中收获了一道道忧愁的年轮。可我总希望能拥有一个纯简的人生。其实,我们都是普通的女孩子:每天频繁地出入学校食堂和图书馆,安静做题、安静思索,偶尔也想着在领口衣角翻些花样;忙着换书包上的挂件,从凯蒂猫到皮卡丘再到史努比……我们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心里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们都喜欢燕姿,喜欢那首黯淡的《天黑黑》;只是喜欢的原因不同,我是因为怀念童年。
其实我的童年也并非特别美好。小城市,既非山清水秀,也无都市繁华。但伴随着“外婆桥”、“马兰花”,我童年的梦,倒总是格外香甜的。能记起的,都是幸福的味道,如同咬下一口刚摘的新鲜草莓。小时侯的幼稚和单纯在不断妥协的回想中恍恍惚惚飘了很久,最终以雪的样子被定格下来。那漫天飞舞的白色小精灵洒下无尽的水绒花,我在其中不停地奔跑,一直跑到清凉的湖水边,白皑皑的水汽,碧澈的湖波中,看见蝴蝶的翅膀上沾满了灿烂的花粉,看见夕阳正在用充满神秘的橘红色向我招手,周围的花骨朵被暖风唤醒,也向我盛开着腼腆的微笑,碎光中缀成一大块樱桃软冻。我徜徉其中,然后,我睡着了,甜蜜如糖。当我再一次醒来,已是十六岁了,年轻而沉重。毕竟,有些东西在生命中是不容易保鲜的。
直到听到这首《天黑黑》,才格外感动于那童年真实写照一般的歌词:我的小时侯,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姥姥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天黑黑,欲下雨,天黑黑,黑黑……
起初,《天黑黑》这曲闽南童谣是讲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在下雨前去地里抢挖番薯的故事。记得外婆从前也给我唱过类似的儿歌,那时自然是开心的,生活无忧无虑,很幸福……因为我不是喜爱捣蛋和玩泥巴的孩子,所以没有挖番薯捉泥鳅这样的有趣经历。不过小的时候,每当我注视着外婆家门口那成排红土夹杂的黑色树影,都有一种想融进去的欲望。因为那的确很唯美,但我也知道这可能。于是,便只能用手中的小铅笔将它勾勒下来,即使是些最扭曲的单色图案。
童年,糖果占据了不可忽视的地位。它与童年的关系如同社会主义法律与社会主义道德一样。从前,外婆总喜欢给我吃糖。我喜欢香橙味的水果糖,那是一种极具质感的零食。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就好像是冬天从积雪上踏过的声音。现在想一想,那真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感觉。那个时候,似乎空气都是幽蓝的清甜。也许,童年就像是一块糖。即便现在尝来,口感仍然十分的地道。
孙燕姿的歌接着唱:离开小时候,有了自己的生活,新鲜的歌新鲜的念头,任性和冲动无法控制的时候,我忘记还有这样的歌,天黑黑,欲下雨,天黑黑,黑黑……
的确是黑色的。那不停来回摆动的钟摆,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不知疲惫的勺子,从洁白的墙上掏出黑黑的时间,同时也从我的心里掏出了不尽的怀念。我了解,风在树梢鸟在叫的时光已离我们远去,桃树下沉睡的梦也陨落于身后。但我不知道成长的背后是否总会有缺憾,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与从前的小伙伴们亲密地聚在一起,快乐地跳方格丢沙包,不知道彼此还会不会在捉迷藏时虔诚地为对方祈祷不被抓到。长大了,我有我的存在方式,也有我的生活理念。长大了,所以小时候的画面开始越来越模糊,甚至时隐时现,支离破碎。远去的童年,似一尾游鱼,无声无息潜入岁月的湖底……
不禁喟叹,生命有时候沉得就像点滴瓶中的透明液滴,漠然停落,无休无止。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件事而倒退。只是我们依然无可挽回地拼命成长着,在反复的受伤和迷惘中艰难地爬行,继续在所谓的人间里寻找着不知所谓的何去何从。
丢下沉重,拒绝哀伤,站在十六岁的末尾我才发现:只有小孩子,不了解社会也不想了解;只有小孩子的天空,无须赘色的装饰,只有单纯的画面。曾经童年的我们,拥有最快乐的笑声,就算偶尔有一片乌云从头顶飘过,也不曾留有灰色的痕迹。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最后忍不住想起《童年》,不是故意,只是太经典。因为那始终是外婆伴随着我走过的最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天长等世事,化云烟;地久待沧海,变桑田。
我的童年,一段童话中流逝的年华。
天黑黑,黑黑……
学校:江苏常州高级中学
导师:张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