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写作从细节开始
作者：晓 苏
什么是细节呢？细节就是细小的环节。王祥夫有一篇小说《上边》，这是一篇写母爱的作品，儿子在城里工作，很少回家，母亲就常常想念儿子，她怎么想儿子呢？她想儿子想到什么程度呢？王祥夫写了这样一个细节:“天下雪了，刘子瑞女人就会想儿子那边冷不冷？刮风呢，刘子瑞女人就又会想儿子那边是不是也在刮风。儿子上中学时的笔记本子，现在还在柜顶上放着。柜顶上还有一个铁壳子闹钟，现在已经不走了，闹钟是儿子上学时买的。闹钟上边是两个镜框，里面是照片，儿子从小到大的笑都收在那里边。镜框里边还有儿子同学的照片、还有儿子老师的照片。还有，儿子搞过的一个对象，后来吹了，那照片却还在那里。刘子瑞的女人有时候还会想：这姑娘现在结了婚没？”思念、牵挂和爱这些概念都是抽象的，抽象的语词是不能感染人打动人的，所以写作者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把那些抽象的、理性的概念和语词通过细节的描写化为具体的、感性的生活图景，让阅读者有一种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的感觉。
作文不能说大话，不能说空话，不能说套话，更不能说假话。那么，怎样才能避免作文说大话说空话说套话说假话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细节说话，因为细节具有三大神奇的力量。细节有哪三大力量呢？一是吸引力，二是说服力，三是感染力。细节一般来说都是形象的、生动的，所以它能吸引读者，对读者具有一种吸引力。美国作家辛格有一篇很有名的小说叫《傻瓜吉姆佩尔》，其中写人们喜欢捉弄吉姆佩尔时描述了这样一个细节:“从学校回家时，我听到一只狗在汪汪大叫。我并不害怕狗，但我也绝不会去无事找事地惹它们。因为说不定其中一只是疯狗，如果它要咬你，任凭哪一个鞑靼人都帮不了你的忙。所以我就溜之大吉了。可等我转身一瞧，整个市场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狗，而是沃尔夫·莱布那个可恶的小偷。可我怎么知道是他在搞恶作剧呢？那汪汪声听起来多像一只母狗。”在这个细节中，无论是沃尔夫学狗叫的汪汪声，还是人们哈哈的大笑声，无论是吉姆佩尔溜之大吉的惊慌样子，还是他当时的心理活动，都写得形象而生动，对读者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上面这个细节是客观的、具体的，所以它能让读者信服，对读者又具有一种说服力。另外，上述细节又非常独特、非常感性，所以它还能感染读者，对读者具有一种感染力。
细节描写的方法很多，这里我只讲一讲细节的反复描写。所谓细节的反复，指的是在同一篇作品中，某一个细节多次出现，而且每一次出现都有所不同，往往是在第一次出现的那个细节的基础上延伸了，发展了，具有了递进意义，或转折意义。在上面提到的《上边》中，作者王祥夫写到了儿子在土场上撒尿这样一个细节，因为厕所的地面重新糊了一层水泥，没干之前不能使用，所以儿子就站在土场边上撒尿。“儿子去了院子西南角的厕所，但儿子马上又出来了，然后，就像小时候那样，叉腿站在院子里，脸冲着厕所那边，做什么？在撒尿。”儿子撒尿这个细节很真实，很独特，也很精细，但是如果只出现这一次，意思就不大。而王祥夫却紧紧抓住了这个好细节，在后面又两次别具耐心地写到了这个细节，并且一次比一次感人。儿子走后，母亲一个人回到屋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就走到院子里。“刘子瑞女人一下子看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像是要哭了，她慌慌张张地过去了，靠厕所那边的地上，湿湿的，一小片，但已经翘翘的，是儿子临走时撒的尿。刘子瑞女人在那湿湿翘翘的地方站定了，蹲下了，再后来呢，她把手边的一个盆子抱过来，把那地方牢牢盖住了，又哭了起来。”这个细节描写就是对第一次撒尿细节的反复与延展，进一步写出了母爱的深沉与动人。作者写到这里还没满足，后来，也就是儿子离开的第二天，作者又一次写到了这个细节：“刘子瑞女人做完这一切，便又在那个倒扣的盆子边站定了，她弯下身子去，把盆子，慢慢慢慢，掀开了，盆子下边是一个干干的翘起来的泥碗样的东西，是儿子给她留下的。”在第二次写这个细节时，那块尿是翘翘的，但还是湿湿的，到了第三次写这个细节时，那块被尿打湿的土已经是干干的了，并且翘得更厉害，翘成了一个泥碗样的东西。细节在反复中不断变化，在变化中不断拓展着人物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