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面糖

作者:徐 锐




  我走过小巷,橘色的阳光把影子拉得好长,仿佛想扯住我疾行的脚步。
  “铛、铛……”又听到了熟悉的锣声,我儿时常听到的锣声。走街窜巷卖面糖的老头儿手里总是拎着一面小小的铜锣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馋嘴的孩子们听到声音就会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把老人的担子团团围住。他们嘴里嚼着面糖,一边看老人像变戏法一样把一团琥珀一样的麦芽糖扯成莹白如雪的面糖。无忧无虑的童年就这样裹着香甜渐渐溜走了。
  如今我早已记不清面糖的滋味了,只是依稀记得它甜甜的、黏黏的。
  于是我向挑着担子的老人走去。老人放下锣,揭开担子上的白布。面糖,还是那么白微微透着一丝麦香。他小心地敲下一块,用油纸包好,颤巍巍地递给我,像包着一团雪……
  我托着这一团雪并没有马上送入口中,而是反复地看着。像在看一件儿时的玩具,它能让我回忆起许多快乐的事来。我就这么走着看着。经过一个院落,大门上的朱漆已经剥落,墙上蔓延着爬山虎的枯藤,像一张大网把整座院墙笼络在里面。门口的石阶上坐着满头银发的老俩口正慵懒地晒着太阳。老妇人手上捧着的也是面糖。
  老妇人用满是皱纹的手捏住已经软化的面糖,扯下一块。拉出的糖丝在空气中迅速凝固,白色的,就像他们的白发。老妇人托起老翁的左手,把那块面糖放在他手中。这时我才发现这老翁是一个盲人,他颤抖着把手中的面糖送入口中。用所剩不多的牙齿一下又一下地嚼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前方,空洞洞的眼窝里盛着快要溢出来的幸福。老妇人放下手中的糖块,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洗得掉了色的手帕仔细擦拭着老翁手中和嘴角的糖汁。没有言语,一切是如此的和谐。从前听说的“相濡以沫”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我也学着老妇人的样子,用手的温度软化了面糖扯出又细又白的糖丝,放一块在口里。黏黏的口感立刻包围了舌头。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发腻的甜,我已经不能承受如此纯粹而厚重的甜了,因为我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
  我想,大概只有心地纯洁的孩童和经历岁月沉淀的老人们才能承受这么纯粹而厚重的甜吧。
  
  学校:湖北潜江文昌中学
  导师:黄 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