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师娘(2)
作者:孟湘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送我上学时,母亲是如何在老师面前声泪俱下的陈述我们的不幸。我只想一直去憎恨我自己所经历的屈辱生活,憎恨世间的一切。在憎恨中,我心如同那些枯朽的树木。不承想,她的出现却让我这朽木萌发了开花的愿望。
第一次见面,我习惯性地在心里狠狠地将她讥笑了一番。黝黑,中等偏胖的身材,枯黄得没有一丝光泽的头发,干枯的脸上更有一块显眼的疤痕。但我知道,那是我们的师娘,我们会有几年的相处时间,我们要靠她安排伙食,不能让她看出我的鄙薄神情。
山里的冬天总是异样的寒冷,每当放学后,我们总会挤到厨房里烤火,那一天,她却硬是塞给我一把锄头,厉声说道:“去,把菜园的土翻一翻。”我瞪大着眼睛,几乎怒吼着:“凭什么?”她毫无表情地说:“不为什么。”当时,我真的很气愤,但碍于她老公是我们的老师,只好忍气吞声地干。干了半个钟头的样子,她来了,笑着说:“干活比起烤火怎么样,暖和了吧?”她顺势接下我手中的锄头,说:“走,吃饭去。今天你会比别人多一份菜。”
又一个雪花飘飘洒洒的清晨,我刚进教室,便发现大伙围在我的座位旁边,我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双棉鞋,还是手工的。“谁的呢?”同学告诉我说是师娘拿来的,让我穿上,以防冻脚。“她怎么知道我会冻脚?”“平时见你走路一拐一拐的,难道不是吗?快穿上吧!”我穿上了鞋,顿时感觉一丝温暖,从脚底直升到心里。中午放学见到她,我第一次眼含着泪对她说:“谢谢师娘。”
也许,是那一次落泪,让彼此有了更近的距离,她时常找我聊天。她告诉我,她的童年,她的境遇,她岁月中的划痕,却始终不谈我的事。我却固执认为,那是骗人的谎言。她对我,一半是因为母亲的托附,一半是同情。我不需要同情。
也许是因为无知,也许是人性的残忍,一天,几个小伙伴将我围了起来,他们无由地质问我,侮辱我,甚至推倒我,撕破了我的衣服。我好伤心,想哭却没有眼泪。事后,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起来,又是如何回到教室的。几个同学围过来关心地询问我时,她也走进了教室,将我叫到了她家,让我洗了脸,找来衣服给我换上,然后平静地说:“有什么好哭的?多大点事呀!”待到我强忍住泪水之后,她递给我一杯热茶,又对我说:“我都看见了。你会自己站起来,说明你勇敢;你依然在学校,说明你能面对。小伙伴之间,没有过不了的坎,人要学会忍耐,心不要象针眼那么小。”
那天以后,小小的我把她看成了最信赖的朋友。尽管她没有很多的知识,但她懂得做人的道理,从她那里,我学会了坚强,知道了勇敢,能坦然地面对生活中的不幸,也不再以另样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人和事。我的心中又有了满是绿叶与鲜花的春天。
学校:四川北川中学
导师:谢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