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三种变异的人物形象
作者：晓 苏
一是变态人物。变态人物指心理被扭曲、已经变得不正常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说每一个正常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变态的心理活动，或者说，每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出现一些变态的心理现象，至少可以说，每一个正常的人的心理活动中都可能出现一些变态的瞬间。如果写作者把普遍存在于人们心中的某一种变态心理加以集中，加以夸张，加以放大，就可能创造出既有特殊性又有普遍性的典型人物来，这种人物就是变态人物。杨争光的小说《老旦是一棵树》中老旦就是一个典型的变态人物。老旦的老婆被屋上掉下来的一块瓦砸死之后，又穷又孤独的他便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仇人。“他对赵镇的仇恨由来已久了。那是在他的女人被瓦棱砸死以后，他突然有些无所事事了。最难熬的是晚上，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突然想人一辈子应该有个仇人，不然活着还有个球意思。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妙。他甚至有些激动，浑身的肉不停地发颤。以后的许多日子里，一躺在床上，他就会想仇人，仇人，仇人，浑身的肉打着颤。他把双沟村的人一个一个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挑来挑去，便挑中了人贩子赵镇。就这么，赵镇成了他的仇人。他巴望赵镇能遇到倒霉的事情，他甚至希望赵镇出远门的时候载进车轱辘里，最好不要把他碾死，碾断一条腿就行，让他整天拖拉着走来走去。”自从有了仇人之后，老旦生活不再空虚了，他总在盼望赵镇出事。后来，赵镇终于出事了，他和老旦的儿媳环环通奸。老旦一听说这件事，本来应该感到痛苦的，而他却兴高采烈。“他恨赵镇，恨了好多年，可一直不具体，这回具体了，他想事情一具体就好办了。一想到这个，心就不停地敲打他胸膛上的那块骨头，发出一阵快活的响声。他感到浑身的血像跑马一样在血管里乱窜。”此后，老旦开始了一系列的报仇行动。他先到村长那里去告状，可村长不理；他接着让儿媳环环去指控赵镇强奸，环环却不愿说假话，她说是她自己愿意的；老旦又强迫儿子去杀赵镇，儿子胆小不仅没杀成赵镇，反而把自己屋上的瓦损失了；老旦紧接着挖了赵镇的祖坟，而赵镇却并不在乎；最后老旦差不多疯狂了，他跑到赵镇家的粪堆上站成了一棵树。
二是变形人物。变形人物在这里特指被异化了的人物形象。哲学上所说的异化，指把自己的素质或力量转化为跟自己对立并进而支配自己的东西。我们这里借用异化这个概念，指的是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或逃避什么灾难而把自己变成了人的异类。在刻画变形人物方面，奥地利作家卡夫卡堪称大师，他的小说《变形记》无疑是塑造变形人物的代表作，小说写旅行推销员格里高尔不幸。变成一只大甲虫之后逐渐被家人抛弃最终绝食而死的故事。格里高尔在生活负担和职业习惯的双重压力下变成了一只甲虫，从表面看来荒诞不经，不可思议，实际上这个变形的人物形象真实而深刻地揭示了大工业时代人们的非人化遭遇，在那个时代，人逐步失去人的本性而沦落为劳动的机器，精神走向畸形。
三是变脸人物。变脸人物在这里专指那种性格善变的人物。变脸本来指的是戏曲表演中的一种特技，表演时以快速的动作来改变角色的脸色或面容。我在这里借用这个语词，是因为那种性格善变的人物也具有一定的戏剧色彩或者说喜剧意味。述平有一篇小说叫《有朋自远方来》，其中有一个女同学就是变脸人物的典型。小说是从小孟这个角度去叙述的，他大学时代的哲学老师要到这个地方来，小孟便去车站接老师。在车站等老师的时候，小孟回忆了他和哲学老师的一段交往。他们师生之间的关系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就是那个女同学。小孟在大学期间与那个女同学热烈地谈过恋爱，并且有过亲密地接触。哲学老师知道两个学生在恋爱，并且还将自己的钥匙给了学生。可是不久，小孟发现女同学与哲学老师好上了。毕业之后，小孟分到了这个地方，女同学与老师结婚了。从此小孟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他已在这个地方娶妻生子了，差不多已将他们忘去。可是一个月前，女同学突然来到了这里，并在宾馆里约见了小孟，女同学对小孟很亲热，闭口不谈老师，甚至还挑逗小孟。但小孟没有怎么样，他对女同学早已没有了那份心情。女同学在作品中出现过几次变脸，虽然作者并没有给读者交代女同学变脸的原因，但读者通过她的几次变脸已经能活灵活现地感受这个人物形象了。关于那个女同学，作者对她每一次变脸前后的语言和心理活动都有十分精彩的描写。比如分手的时候，“小孟没说什么，一直听着对方说，双方的态度都很理智，此时的小孟真实地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女同学说，以后咱们也还是朋友，你看这样好不好？女同学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好像是背着老师给了他一个暗暗的约定，好像那是一种特别的优惠。”女同学来到这个地方看小孟时，他们在宾馆里呆了大约两个小时，后来小孟说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这时候女同学看着他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房间里出现了一阵沉默。小孟不得不把目光移到别处，假装什么信号也没收到。他感觉到了此时此刻女同学明显有一种献身的冲动。”通过这些描述，女同学这个人物形象便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