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关于奔跑的比喻
作者:李 响
他们先庄严地站定,然后跪下去,再把整个身躯扑到尘土上,双臂尽可能伸长,然后以额磕地,再把整个身躯向前收回,双手合十站起在刚才手臂触及的地方。他们就这样虔诚地爬,周而复始地向着心中的圣地。然而,不是所有的虔诚都能得到神灵的庇护,更多的朝圣者注定消失在追求信仰的执著中。
我想把某种奔跑比喻成流淌,地图册上用湛蓝的虚线标注的孱弱的流向。
那是塔里木河与弱水的尾巴,那两条中国绵长的内流河。它们虚弱而执著地流着,用尽全力直至气若游丝。它们精疲力尽了,却还要像溅染在宣纸上的红墨滴,竭力用鲜血用生命再占一丝留白。沙漠、陆地,陆地、沙漠,它们却注定望不见大海,断断续续蒸发在归一的挣扎中,如滴滴串不起的泪珠。
我想把某种奔跑比喻成飞翔,用蜡做的翅膀,接近太阳的毁灭式的飞翔。
那是希腊神话中的战士,用最后的勇猛挣脱命运的锁链,疲惫地飞向自由与光明。但蜡在熔化,翅膀在熔化,生命也在熔化。可他却这样骄傲不屈,在注定要灼尽的希望里顽强地飞翔。
然而他们,的的确确又是在奔跑着,以别样的方式挥汗如雨,可敬,更让人心酸。
我有一个文笔出众的同学,无奈却不是学习上的强者。但她也会盼望着北大,盼望着成为孔庆东的弟子。于是她努力地奋斗着,把“做有用的事”的警语贴在桌角,埋首数学题的枯燥演算中。我看得到她的用心,却也感到我的心在滴血——那仿佛是个笑傲江湖的剑客,却被迫沦为乡野屠夫。而我,这个在文采上远不及她无意于文学的悠游者,却比她更可能走向北大的校门,成为孔庆东的学生。这一刻,我是个本体,她却注定是个比喻而已。
我有些负罪地笑了。我在轻松地跑着,有风相助,但另有更多的人们被无端绕上千斤镣铐,只能负荷而行。他们可能拥有更闪耀的资质,流下过更苦涩的汗水,但被命运打落在泥土里,溅起的却是泪花。
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公,我看得见无数刻苦执著的寻梦者。我敬佩于那不甘让生命流于平庸的前行,敬佩于那用自己的双脚踩实大地的前行,但我也会痛,会心疼。为何有些我敬重的拼搏者,会注定意外扭伤了脚,错失了奔跑的快意。其实不只是他们,即使是虚荣着向上爬的路瓦栽夫人,不也有令人怜惜之处吗?
于是我的奔跑又沉重起来,我明白曾经的轻松是无数被注定失败的巨人的目光托起的。我肩上又负上了一种使命,我有责任与义务奔跑得优美矫健,不负了上天的恩赐,期许的目光。
记得漫画里主人公劝朋友不要“送死”时,朋友回答说:“我不是去送死,而是为生存而战。”是的,为生而战,就不怕结局注定是死亡,因为在与死亡的斗争中,我们才能感到真正的生。
那么在对奔跑的比喻里,我们也才能彻悟什么是不是奔跑的奔跑。于是圣地可至否,河流入海来,都将不是奔跑的意义,而是需要成功者给予更多关怀的真实而普遍的人生形式,是爬,是流淌,是飞翔,是一个个曲折坎坷又灿烂辉煌的比喻。
学校:黑龙江大庆市第一中学;导师:邵清艳
(本文获第八届“新世纪”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