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琵琶行

作者:徐亦秋




  窗外,月色如水,一丝月光泻进船窗来,照在床头我那把心爱的琵琶上,晶莹的琴弦上跳跃着璀璨的光芒,让我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想拿起它的渴望。想起从前,又看看现在自己独守空船孤独沦落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抚摸了一下琴弦。“咚”,那一丝颤动仿佛触动了我灵魂深处本静如死水的湖面,激起一圈涟漪。银光渐渐攀上脸庞,我轻轻搂起琵琶,对月轻轻抚弄起了琴弦。
  虽已多年未碰过这琵琶,但那些曲子仿佛烙在我手上似的,自然地从手中流泻而出,在琴弦上、月色下飞舞起来。透过闪烁的波光,在那轮模糊的明月里,我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深邃澄澈的眼睛。我那一生中唯一的知音,在一群只顾拍手叫好、肆声大笑的无知纨绔子弟浑浊空洞的眼睛中,他那清澈湖水里的异彩,在我琴声中微蹙眉峰若有所思的陶醉,便给了我那颗早已灰冷的心一丝激情,如同早已熄灭的柴堆重新跳起生命的舞蹈。
  一曲罢,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忽听周围呼声一片,侍女说是另一艘船上的人听了我的琴声,便非要一睹芳容。本已厌烦了这些纨绔子弟,再说今日一弹也完全是触景生情,并非是弹给他们听的。我吩咐下人将船开走,走出船舱,迎面扑来一阵江上特有的凉风,我回过头看了看那艘船,却不料在一片看客模糊的声影中触到了那清澈的眼神,虽然相隔不近,但我能肯定那就是他。那清澈透明的眼睛,那有着同样清澈透明灵魂的人,每日每夜都让我魂牵梦萦。
  鬼使神差,我竟命船夫将船停下,抱着琵琶带着侍女登上了那只船。然而登上船之后,一阵清冷的江风让我清醒了不少,现在自己韶华早逝,这种身份,这种样子,又有何脸面去见他?可已上船,只好一手抱了琵琶,一手以云袖遮面,静静步入船舱。他已端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我,感觉到他的目光,我简直快要支持不住摇摇欲坠了。只希望他别认出我才好。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是呀!即使他曾为那惊人的琴技赞叹过,又怎会记住一个韶华已逝的风尘女子。倒是我,辗转打听到了他的名——白乐天。乐天,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这样唤你。我知道你的谪迁出京,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浔阳江上遇见你,乐天!可你不会认出那曾经辉煌的琵琶女就是眼前的妇人。感到庆幸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与悲凉。
  轻轻拨弄着琴弦,我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夜晚,那袭白衣曾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可眼前的你,乐天,虽然你表面上仍是那么英姿勃发,但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失意与苦闷。是什么让你如此?我不要你像我一样终日忧愁度日,更不要你将忧愁苦闷埋藏在心里痛苦地活着……
  《霓裳》过后,我弹起了《六幺》,当时我那首红极一时的名曲,抬头看你那蹙着的眉头慢慢舒缓解开了,盯着我的眼神依旧清澈,却渐渐犀利起来,又空洞迷茫地淡下去,仿佛渐渐沉入梦境。乐天,不知你是在梦里回想起当年艳光四射的我,还是你的宦海沉浮?隐隐地,我感觉到了你的淡淡失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说。不!不!我们见过的!我默默地呐喊着,心底隐隐的一丝颤抖牵动着痛楚。不过,那样的知音,一生都难相逢一次,我们已相见两次,已算是老天给我的眷顾了吧。我不再抱怨命运,争辩,默默低下头接受命运的安排。
  “请再弹一曲吧,我为你翻作一曲。”你定定地看着我,温和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而又纯洁温柔的梦境,让我的心也为之一颤,未做声,手已先动了。
  急促又凄清的琴声奔涌而出,笼罩了整个船舱,悲伤开始写在每一个人脸上。泪珠从我脸上滑下,湿润了琴弦,我的手也被割得生疼,琴声于是愈发悲凉,船舱里开始有啜泣声……
  都是我的错么。乐天,让你哭了。可你真的憔悴了。那么坚强的你一定不愿当众哭出来吧,可是不哭,你那纯净的灵魂又怎能承受如此的压力与苦闷?或许?我温柔地看了看你,起身告辞。我不会再有一丝留恋。能再见你,能得《琵琶行》,我此生再无他求,倘若我们今生还有缘再见的话,我一定会再为你弹奏这首《琵琶行》。
  静谧的月光下,白衣女子轻轻地上了自己的船,缓缓地将一张纸叠好放入衣袖中,抚了抚怀中的琵琶,又凝视良久,突然将其投入深邃的水波中心。良久,白衣女子默默叹道:“乐天,此后我再无知音。”彩船渐渐驶离乌船,融入黑色的江面又恢复了平静。月光依旧如水。
  
  学校:湖北荆门市龙泉中学;导师:唐明芬
  
  点评:此文以白居易《琵琶行》作为故事底本,虽然题材上不算新颖,但是作者在立意上没有流俗地去写爱情,而是写了一段可贵的知音之情。文章语言流畅,用词用句都显得精美纤巧,不足之处是过度的抒情使得情感略嫌空洞。(孔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