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令尊烧了
作者：许国申
一师好昼寝。东家忧之。一日，书斋闲坐，问师曰：“学生今学何书？”对曰：“《论语》。”东家曰：“授以‘宰予昼寝①’一章，何如？”师明其意，曰：“其意甚浅，毋庸②讲解。宰者，杀也；予者，吾也；昼者，白日也；寝者，睡也。”东家曰：“宰予者，人名也，岂能谬解如是？”师笑曰：“实不相瞒，斯(此)乃予家遗风也。家父好昼寝，家母好昼寝，家叔、家兄皆好昼寝。东翁（东家）即便宰（杀）予（我），予为鬼亦复昼寝也。”
①宰予昼寝：语出《论语·公治长第五》：“宰予昼寝。子（孔子）曰：‘朽木不可雕也！’”②毋庸：不用。毋：不、不要。《冯婉贞》：“三保戒团总装药实弹，毋妄发。”庸：用，成语有“无庸讳言”。
东家旁敲侧击，塾师假装糊涂；东家斥其荒谬，塾师又耍无赖：除非解雇，无奈何也！
2、令尊烧了
一人远出，嘱其子曰：“若有人问令尊，可对‘以（因为）小事出’。”以（因为）其呆，复书于纸而付之。子置于袖，时出看之。久无问者，以为无用，遂焚之。后有客至，问令尊。子觅袖中不得，遂曰：“没了！”客大惊曰：“殁（死）于何时？”对曰：“昨日烧了！”
纸条没了，客人以为主人死了；纸条烧了，客人以为尸体火化了。呆子之父可谓细心，却想不到弄巧成拙。
3、口脚争
脚谓口曰：“世间贪便宜者，以汝为甚。予千辛万苦奔走所得，皆为汝所食。”口曰：“无庸争也。予毋吃喝，汝亦毋庸奔走，何如？”
人体于人，各有分工，互为依存：和则共生，不和则同死。人以群聚，亦同此理。
4、秀才逾沟
秀才某郊游，遇一水沟，宽可①半丈（五尺），无计逾越，问一老农。对曰：“书呆子，一跳可也。”遂竭力一跳，竟坠于沟底，双股②几（差一点）折（断了）。痛定思痛，恍然大悟，詈③曰：“蠢者莫如老农！跳者，双脚去④地而上也；跃者，双脚去地而前也。如此水沟，一跃可也，安能一跳？”
①可：大概、大约。《小石潭记》：“潭中鱼可百许头。”②股：大腿。《口技》：“两股战战，几欲先走。”③詈（lì）：骂。张溥《五人墓碑记》：“呼中丞之名而詈之。”④去：离开。《黔之驴》：“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书呆子不可理喻！
5、风雨对
一先生好酒，时失态（喝醉）。或（有时）胡言乱语，或（有时）手舞足蹈──俗言撒酒疯者也。一日，师生对课。师曰“雨”，生对以“风”。师曰“催花雨”，生对曰“撒酒风（疯）”。师曰“园中阵阵催花雨”，生对“席间时时撒酒风（疯）”。师忿然曰：“顽童不知尊卑，对课无礼！”生曰：“为师欠懂礼仪，饮酒失宜！”
对课劝谏，虽为失礼而不失智；忿然指责，然而能容亦属不易。
看不看由你：
北大有个怪人，叫冯祖荀（汉叔）教授，精通数学，进北大还在蔡元培之前，是个地道的“老北大”。民国初年，冯汉叔很是过了一段时髦舒适的生活。他自备洋车，装饰一新，还装了四盏闪亮的车灯，光明灿烂，照得对面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同时装着响铃，车上的人用脚踏着，一路发出铮铮的响声，车子向前飞跑，引得路上行人驻足而视。据说那时北京这样的车子没有第二辆。冯汉叔喜欢喝酒，而且精于喝酒，酒店老板也骗不了他。奇怪的是，他酒后上课，从未犯过糊涂。但小事糊涂却不是没有。鲁迅讲过汉叔在民国初年的一个故事。一天两人在路上相遇，彼此举帽点头将要走过去的时候，汉叔忽叫停车，下车后从皮夹内掏出20元钞票交给鲁迅，说“这是还那一天输给你的欠帐的”。弄得鲁迅都糊涂了，说：“那一天我并没有同你打牌，也并不输钱给我呀。”他这才说道：“哦，哦，这不是你么？”遂作别而去。又一次是“五四”时期，北大同仁在二院开会讨论挽留蔡元培校长的事，发言的人当然没有一个是反对者，但其中某人表态不直截，冯汉叔也没太听清楚，立即愤然起立道：“谁呀，说不赞成的？”旁人连忙解劝：“没有人说不赞成的，这是你听差了。”他于是又说：“哦，哦。”随又坐下。
6、富翁葬礼
某富翁死，一后生泪如泉涌，抚棺大恸（痛哭）。或（有人）问曰：“死者乃（是）令尊耶？”对曰：“否，吾所以悲伤也。”
富翁之死，亲子之福：遗产可得而无侍奉之责。他人之哭，乃恨富翁非其生父，不得继承遗产也。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