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从《林黛玉进贾府》看荣国府三代主妇

作者：梁晓枫

　　现行的人教版高中语文第四册依然选了《林黛玉进贾府》来向学生初步介绍《红楼梦》这部巨著。因为这一回的确是全书的关键章节。随着黛玉进贾府，贾府中的主要人物都如走马灯般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其中对黛玉日后命运起关键性作用的贾府三代当家主妇也先后登场亮相。对于这三位当家主妇，贾母自己曾作过这样的评价：“我如今老了，那里还巧什么，当日我像凤哥儿这么大年纪，比她还要来得呢。她如今虽说不如我们，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王夫人)强远了。你姨娘可怜见的，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显好，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她。”(第三十五回)看了这一席话，有人也许会说，这贾母真是倚老卖老，她除了偶尔因某事不如意发发威外，只会让王熙凤哄得团团转，那会巧过凤姐呢。其实，贾母的糊涂只是一种表面现象，身为贾府好运时的少奶奶或管家太太，总要比生当“末世”的孙少奶奶气派大、见识广，手法高些。因此，在这糊涂的背后是历经风霜后的精明和世故。贾母虽不再管事了，却依然是贾府的最高权威，贾府上下对她的敬重除了因为她是老祖母要尽孝道，更重要是贾母的精明能干、明察世事。
　　而今荣国府在位的当家主妇是宝玉的母亲王夫人，这位当家主妇用贾母话说是“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可见此人平时是锋芒不露的。而这位夫人的能力也确实有限，虽已从贾母手上接过家政大权，却无力独立支撑，因此只能大力借助内侄女也是侄媳王熙凤的力量，可以说王夫人虽是在位的当家主妇，却是一位只挂名不干事的主妇。王夫人在家务上的表现虽然无能，但金陵王家二小姐的出身和皇妃生母的荣耀都奠定了她在贾府不可动摇的地位。贾母虽不欣赏她，但依然对她很优待，所以王夫人虽不管事，但在家务上依然拥有决定权。这可从她查问王熙凤“月钱放过了不曾”，吩咐王熙凤“该随手拿两个(缎子)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装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交代黛玉“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她，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她说好就是了”等地方看出来。
　　王夫人能力平庸，却是贾府女眷中维护正统思想的代表人物，因此她虽疼爱宝玉，但对儿子的行为却是不以为然的。所以在黛玉面前称儿子是“孽根祸胎”、“混世魔王”，“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要黛玉不要理她。日后王夫人还因此逐了晴雯，抄捡了大观园。
　　三位主妇中最后出场的是王熙凤，这位贾府实际的女管家登场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句“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的笑语从后院传来着实让黛玉大吃一惊。此时在场的除贾母外，还有邢、王两夫人，还有李纨，三春姐妹，并奶娘和众多丫头。大概内外都坐满站满了，王熙凤自然知道接见林黛玉时会有些什么人物在场，然而作者却安排她迟到，可见作者是特意要显示王熙凤在这个家庭中的特殊身份，实际效果也确实如此。在黛玉吃惊的眼中，王熙凤由一群媳妇、丫环围拥着从后门进来了；而且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如神仙妃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朱唇未启笑先闻。”王熙凤的那句笑语，是最后一句形象的注释，而她前呼后拥的登场则展现了她在贾府不同一般的威势。
　　王熙凤见黛玉时的表现也是与众不同，先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打量一回，就夸赞黛玉“天下竟有这般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到!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嫡亲的孙女儿”，随后又携着黛玉的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王熙凤称赞黛玉的标致，叮咛黛玉想要什么只管跟她说，这是真话。但说黛玉的气派如嫡亲的孙女，却是当面捧贾母!因为她知道贾母是很看重自己所谓的传统气派。同时，在夸赞黛玉的时候，不致得罪在座的贾氏三姐妹和她们的嫡母。接着她又吩咐婆子们安排随黛玉一起来的仆人的生活。从登场到这里凤姐一共说了五次话，就把王照凤善察言观色、精明干练而又八面玲珑都活脱脱的表现出来了。这不禁让人想起第二回，冷子兴与贾雨村说到王熙凤的话：“谁知道娶了他(贾琏)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况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男人万不及一的。”然而，无论王熙凤多么得宠有权，就像贾母所说的那样“礼数是不能错的”因此，文中插了这样的一句“说话时，已摆了果茶上来，熙凤亲自布让”，以表现她虽有“放诞无礼”的一面，更有谨守做孙儿媳妇儿媳妇的规矩礼数的一面。
　　在这一回中，作者借黛玉进贾府展示了贾府的三代主妇的不同风采，日后她们将以自己不同的方式维护着这个岌岌可危的封建大家族。然而，无论她们怎么努力都无法让这个内囊已空的家族摆脱倾覆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