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蒙太奇与语文情境教学
作者:余永刚
电影依赖蒙太奇作为特有的表现手段,语文教学也以教学情境作为特有的教学手段,蒙太奇的有关理论与教学情境也有相似之处,所以,设置语文教学情境也可以借鉴蒙太奇的有关理论和实践。蒙太奇的手法多种多样,值得语文教学创设情境借鉴的有以下几种:
对照的蒙太奇。我们常常把不同的、相对的或相反的事物或情境连接在一起,这会产生什么作用呢?例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以鲜明的对比,造成强烈的语境冲突和视觉冲突,引起读者的疑问,激发读者的思考,探究画面背后隐藏的意义。这种对比剪接,深刻揭示了封建社会贫富悬殊、矛盾尖锐的残酷现实,寄予了诗人强烈的憎恶与同情。
语文教学情境中,我们常常借用对照的蒙太奇引发探究思维的特点指导学生学习。例如分析《故乡》中闰土的形象,一边是少年闰土活泼可爱的形象:紫色的脸,头戴着小毡帽,颈带银项圈,手红活而圆实;一边是中年闰土的悲苦形象:灰黄有皱纹的脸,头戴破毡帽,手像松树皮。这个对比揭示了闰土的变化,前后判若两人自然激起了读者的疑问: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激发思考,探究原因:是“官、绅、兵、匪、苛税、饥荒、多子”造成的,其中根本原因是代表政权的“官”造成的,这就使学生的认识在对比中逐步加深。
隐喻的蒙太奇。隐喻蒙太奇手法在影视作品与文学作品中较为常见。它是通过对画面中的物象与主体意象的巧妙连接,借助独特的电影隐喻手法,使画面的潜在内容显现出来,赋予画面以新的意义。如影片《早春二月》中肖涧秋来到芙蓉镇,遇见烈士家属文嫂和遗孤,接着他举目远眺,转到下一个镜头,只见一叶扁舟在岸边飞溅的浪花里飘荡。这就让观众领会到肖的孤独彷徨,对文嫂的同情与哀怜,如同孤舟一样在风浪里飘荡。
语文教材中有许多课文都运用了隐喻的蒙太奇,托义与物,以象征手法表达作者或浓郁或含蓄的情感。有几种形式:有的只单纯描写客观物象,不出现本体,本体在文本之外,本体与物象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存在某些相似性。如高尔基的《海燕》,借海燕呼唤暴风雨的到来,象征革命者勇猛顽强的斗志。有的本体和喻体同时出现,两者既有必然的联系,又有相似性,如茅盾的《白杨礼赞》,借白杨树象征我国北方农民的伟岸、正直、朴实、向上的品格;杨朔的《茶花赋》借茶花的美丽姿质喻祖国欣欣向荣的面貌。以上两种形式是整体性象征,还有的是局部性象征,如鲁迅《药》的结尾借用“一圈红白的花”象征了对革命的理解与支持,让读者在悲凉的氛围中看到了革命的一线希望。
在古典诗歌中隐喻的蒙太奇运用得更为广泛。“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元好问),“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维),都隐去了抒情主体,此物境即王国维所谓“无我之境”,但读者依然能够从物象的背后感受到主人公隐藏的情绪,体验到诗歌中纯意象的审美艺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辛弃疾)铺排的画面,主客浑然一体,此情境即王国维所谓“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是对这种抒情方式最好的诠释。
复现的蒙太奇。把代表主题思想的画面,或者有助于情节发展的有关事物,关键时刻一再出现在银幕上或文本里,这样通过视觉上或文字上的重复来突出重点,达到内容上的强调和主题上的深化。
在电影中常见一件普通的道具,如一只烟斗、一块怀表、一张照片、一朵残花、一柄宝剑、一个茶杯、一件血衣等,为了某种需要而反复出现。影片《红灯记》中,红灯就反复出现,贯穿全片,不仅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而且深化了“红灯照我打豺狼,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主题。有时一句台词、一支乐曲、一个习惯性动作等,也会反复多次,这些对引起观众联想,加深印象,塑造人物形象,起到了很好的强化作用。
复现的蒙太奇在语文教学情景中也是经常出现的。如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反复出现课题这一关键句。鲁迅《祝福》中的祥林嫂多次向人们诉说她的悲惨故事:“我真傻,真的……”而《秋夜》的开头更是独出机杼:“在我的后园有两棵枣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朱自清《绿》就反复赞叹“我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等等。教这类课文,不仅要在创设教学情境中运用复现的蒙太奇,还要引导学生分析作者这样运用的匠心与意义。
平行的蒙太奇。在结构上将两个动作或两条情节线平列表现,使它们彼此紧密联系,相互衬托、补充,共同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例如,电视剧《封神榜》中有两条平行的线索:一是商纣王与妖妃妲己荒淫无道,乱杀无辜,民不聊生;一是周文王周武王励精图治,荐贤举能,百姓安居乐业。这种平行发展,互相映照,有力的表现了兴周灭纣的主题。
语文教材中不乏平行线索的课文,如鲁迅的《药》就有两条线索:明线是华老栓买人血馒头为儿子治病,暗线是革命者夏瑜被杀,他的血被做成人血馒头而被吃,茶馆和坟场是两线的交汇点。设置教学情境就应以这两线为依据,在两线明暗分合的流程中精心策划,使学生逐步认识到辛亥革命没有发动群众必然导致失败的道理。
平行的蒙太奇在记叙复杂的事件时运用的几率比较高。
交叉的蒙太奇。把两个以上的场面分成许多个片段,在银幕上或文本里交替出现,制造悬念,造成紧张的气氛和节奏,吸引观众或读者的注意力。
例如电影《寻枪》中,当主人公马山怀疑枪可能落在办公室的保险柜中时,拿起钥匙,快步向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马山的钥匙和他飞快的脚步多次出现交叉剪辑,象征着希望的钥匙和体现焦急心情的脚步织构起观众的悬念:枪到底在不在保险柜里呢?反复地交叉再现,一次次推动着观众同样急切地想知道结果的心理。
上面的例子是客观物象的交叉,还有一种主客观交叉的蒙太奇。在记叙、描述性的镜头或文字中,现实性的画面与联想、想象的画面或人物心理活动组接起来,构成一个整体。有的主客观交叉有象征意味,如海明威《老人与海》结尾这样写道:“一根又粗又长的脊骨,扔在垃圾堆里,只等潮水来冲走。在茅棚里,老头儿又睡着了,孩子坐在一旁守着他。老头子正在梦见狮子。”三句话,有两个客观镜头,一个主观镜头。“梦见狮子”使用了象征手法,狮子是老人年轻时远航非洲见到的,它是青春、活力和勇敢的象征,体现了老人勃勃的雄心,这一情境在文中多次出现。
有的主客观交叉有抒情意味,如朱自清《背影》的结尾:“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黑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由读信而产生联想,“在晶莹的泪光中”浮现父亲“那肥胖的,青布黑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各种情感涌上心头,有怀念,有担忧,有愧疚……一起在回想中酝酿、发酵,而凝聚于结句的却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读来回味绵长,悠然不尽。
有的主客观交叉是为了表现事物的情态,如朱自清《绿》:“她松松的褶皱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着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接触过的最嫩的皮肤……”连续交叉使用客观描述和主观想象,形象的比喻生动地再现了梅雨潭“着实可爱”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