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雨巷》的象征意蕴

作者:王艳娟




  
  “丁香空结雨中愁”,这是李商隐《浣溪沙》中的诗句。在这首诗里,李商隐就是用雨中的丁香结作为人的愁心的象征,这也是中国古典诗歌艺术中一个传统的表现手法。戴望舒的诗歌创作,受中国古典诗歌艺术营养的深深陶冶,在《雨巷》中诗人塑造了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的象征性的抒情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戴望舒在《雨巷》中不止塑造了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一单一形象主体,还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中的“我”。在这里,姑娘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忧愁,亦有我一样的冷漠,凄清,惆怅。既然这样,丁香——姑娘——“我”就应该是物我合一,人我合一了。而在“雨巷”的悠长、寂寥中,“我”独自彷徨不想寻找什么解忧之物,却渴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丁香有愁心,姑娘结愁怨,我亦有无尽的愁苦,愁上加愁,岂不更愁?何以解愁?却唯有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而最终这个姑娘又像梦一样的飘过,静静地远了,远了,走尽这雨巷。在雨的意境里,只剩下那个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那悠长悠长中的雨巷中的“我”。
  说到这,我们就不得不探究一下蕴含在《雨巷》之中那点幽微而精妙的象征意义了。
  《雨巷》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富有浓重的象征色彩的意境。在这里,诗人把当时黑暗而沉闷的社会现实暗示为那悠长而寂寞的雨巷。这里没有声音,没有阳光,更没有欢乐可言。诗人自己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巷中行走,在孤寂中他还有一个最美好的希望,那便是:一个有“丁香一样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的好姑娘,这也许是诗人最美好理想的化身;但他知道,这个美好的理想是很难实现的,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充满了丁香一样的忧愁,而这个姑娘会像梦一样地从身边飘过,又是倏然即逝、可望而不可及的。留下来的,只有诗人自己在黑暗的现实中孤寂、彷徨及希望的不可企及所带来的更大的失望和空虚。
  我们不妨探询一下诗人生活的那个时代,那个特定的环境,那种特殊的情感世界。
  《雨巷》写作于1927年夏天,那是一个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季节。1927年3月,戴望舒因宣传革命而被反动当局逮捕拘留过,“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隐居江苏浙江,在孤寂中戴望舒写出了“在这个时代中国人的苦恼”(《望舒草·序》),他这时候写《雨巷》便自然是贮满了彷徨、失望和感伤、困苦的情绪。这种彷徨感伤的情绪并不是纯属个人的哀叹,而是在那个特定时代进步青年内心深处低沉的倾诉,失望的自白,是一部分青年人在理想幻灭后的痛苦的追求的心境,更是现实的黑暗、理想的幻灭在一代青年人心里的投影,何以解愁,唯有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因而这个美好的形象中,既有诗人那种不敢触摸的难以实现的理想,又有理想幻灭后的愁怨,也许还有同是愁苦知音的共鸣。以愁写愁,以愁诉愁,以愁觅愁,也许是诗人最好的宣泄愁绪、自我排遣的方式了。丁香的愁心,姑娘的愁怨,诗人的愁苦,三位一体,堪称幽微绝妙之笔!
  自古写“愁”的高手,莫过于李商隐、李清照了。但是,戴望舒的《雨巷》中的“愁”真是国愁、家愁、诗人愁,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呦。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发生在那条“悠长——悠长的雨巷”里,当令人窒息的大环境让人难以活命的时候,诗人忽然之间在意念里萌生出一个“丁香”般的姑娘,让他从黑暗中“活”过来,读者也从窒息般的境况下见到一点亮色,一点希望。从此,“丁香情结”也便是戴望舒雨巷中的一个“亮点”!
  不仅如此,戴望舒的《雨巷》在我们今天读来又另有几番蕴味:生活中的你、我、他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每当这个时候,拿起《雨巷》,看着那个结着愁怨的丁香一样的姑娘,嗅着她的芬芳,感受她那凄迷的目光,你定会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慨叹。此时此刻你得到的不仅仅是自我愁绪的释放,这更是一种美的享受。文学作品的主旨固然要受特定历史时代的影响,而真正具有永久艺术魅力的作品一定是跨时代的,穿透历史烟云,依然给后世的读者们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审美体验。这一点《雨巷》做到了。抛开戴望舒自我生存境况,抛开那个特定的时代,我们可以构画我们自己的“雨巷”。
  《雨巷》是一首轻柔而沉思的小夜曲,一幅幽雅而凄迷的雨中画,一尊超越时空美感永驻的艺术精品,它带给人们的永远是最凄美的意境和最美丽的感受,让我们再一次撑着油纸伞走进那悠长而又寂寞的雨巷吧!
  
  王艳娟,女,中学语文教师,现居黑龙江大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