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论写作素材个性化的建构

作者:熊春生




  什么是建构?
  建构主义学习论认为,学习是个体建构自己的知识的过程,是主动地建构信息的意义,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知识传递,或进行信息吸收。在建构中,既有新知识经验对原有的知识经验的同化(改造),同时也有对它的顺应。同化和顺应是统一的,二者的统一是建构的具体机制。建构,是个体通过新旧知识经验之间反复的双向的相互作用,来形成和调整自己的知识经验结构。(程红兵《建构主义学习论与语文学习》,见《中学语文》2004/3)
  什么是写作素材个性化的建构?
  写作素材个性化的建构,是写作者面对某一观察对象或聚集对象,通过新旧知识经验之间反复的双向的相互作用,来形成和调整富有自己个性的写作素材。建构的基本途径是观察和聚材。
  观察,是写作者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或写作目的等从观察对象获得各种信息意义来使自己的素材个性化的一种建构的活动。
  不同的个体观察同一对象获得的是不同的建构。请看实例——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一则观察笔记:
  我和一个同学同看一只蚂蚁:它艰难地往墙上爬,爬到大半,忽然滚落。一连几次都是这样。第六次失败了。不一会儿,它又沿着墙根,一步步向上爬着……
  同学说:“一只小小的蚂蚁,这样执著,真是个百折不回的斗士!我们遇到一点挫折,能气馁,退缩吗?”
  我说:“可怜的蚂蚁,只要改变一下方位,就很容易爬上去。唉,可悲的蚂蚁!我们无论做哪一件事,如果失利,就应该学学聪明,不能像这可怜虫一样蛮干一气。”
  我俩的看法究竟谁对,请老师说说自己的看法。
  在这个笔记后,老师作了如下批语:
  你们俩都对。观察同一对象产生不同看法是正常的,每个人是不同的个体嘛。这里就难有绝对的“对”或“不对”的东西。百折不回的斗士也好,没有头脑的可怜虫也好,你看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关键在于你怎么看它。
  老师的看法是对的。如用建构主义学习论的观点看,这里的“斗士”、“可怜虫”都是个性化的素材,是不同的个体对蚂蚁观察时同化或顺应后的个性化的建构。
  聚材,是写作者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审美标准为写作有意无意地进行的收集材料的工作。所收集的材料可以是人、事、物,也可以是某种现象;可以是文字的声画的,也可以是非文字非声画的。个体收集材料的过程就是对材料学习加工的过程,即同化或顺应的过程。材料一旦被收集,它就被赋予收集者的个性,具有了新的价值,尽管有的仍以原样被保存着。 聚材当然也是写作素材个性化的一种建构活动。
  面对同一种事物或现象,不同的个体收集时就会有不同素材的建构。同样看到了劳动人民的苦不堪言的重负,同样感到了人生的被挤压,人不成其为人,已异化成了虫的严酷现实,然而在蒲松龄的眼里,成名的儿子魂离躯体成了促织,这促织是虫的形体,人的灵魂,具有神奇的功力,它能遂从人愿,成了成家的财富与幸福,虫,即魂,最后也回归躯体复活为人;在卡夫卡眼里,格里高尔变成的虫是只躯体庞大腿多而细、行动笨拙的大甲虫,虽是虫的形体,却有人心,它尽管一心替家人着想,却无法与人沟通而备受摧残,最后孤独地死去。同为梅花,同样欣赏它的高洁品质,但陆游把它建构成为一个凄凉的有气节的同时善于自我表白的可怜的贞女似的形象,而毛泽东则把它建构成了一个无私的呼唤春天的胸怀广阔的革命者的形象。
  不同地域不同时代的个体有意无意地收集性质相同的人生现象或同样事物作素材时,其建构是不相同的。素材的个性通过收集者的不断同化顺应而转移,逐渐染上十分鲜明的收集者的个性色彩,有的进而成为题材,甚至成为写作的主体材料。那么,处在同一时空下,面对同一作文题目——聚材的目的性凸显出来时,所聚集的素材的个性形成路径与表现会是怎样的呢?
  2006年4月武汉市调考的作文题是“大学梦”。在这个题目下学生所用的题材真是百花齐放,个性独具,因而佳作如潮。这里仅介绍两篇:
  第一篇,不像普通的文章那样写想上大学的人的梦,而是针对有的大学盲目移植外国大学式的名称、建筑物,以及聘请外国教员以大量招揽学生,把大学变为捞钱机构的做法,写大学(或曰大学人)的梦。从大学的起源(大学原本是一群人争论问题,探讨事理的行会性质的机构)写起,写到许多大学人把大学当作就业成家,捞取资本,获得荣誉、权力和地位的一种桥梁;再写到哈佛人一直保持着一个细微的传统习惯——每当教授讲完课,学生自觉鼓掌,直到教授远去听不到掌声为止和它的“与柏拉图为友,与亚里士多德为友,更重要的,与真理为友”的校训;接着用议论点明“我们的梦根植于成就自我,而不是大学精神;而哈佛人的梦根植于真理”的区别。
  第二篇,写的是关于大学的梦。它的作者从自己和父亲开着小车去火车站接从大学回家度暑假的表姐,碰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上前乞讨写起。由此想到许多流浪少年、贫困少年不能读书,认为贫困生活夺去的不只是他们上大学的机会,还有他们上大学的梦想。“生活需要梦想,而贫困则会吞噬美梦”。又进一层提问:像“我”和表姐这样衣食无忧的青年会有自己的大学梦吗?表姐酷爱美术,却得听从长辈的安排去学法律;“我”是那么钦佩巴里·马歇尔不惜冒生命危险吞下细菌培养液去验证理论的勇气,那么热爱科学,可不久“我”得遵从父命去学会计。看来,有机会上大学的人也不一定有自己的大学梦。然而文章并未流于消沉,末尾说,一朵花开败了,它会留下种子。一旦有了条件,这种子是会萌芽生长的。
  它们的作者处同一时空,面对同一题目各自却聚拢了众多不同的素材,又根据其中一个或多个获取并确定主题,使聚材的目的性进一步凸显。由于主题的同化作用,使聚拢的素材一部分被淘汰,留下的一部分成为题材。成为题材的素材其个性已不如原先那么鲜明了,它得统一于新的个性主题之下。譬如,哈佛人送教授的传统习惯,就具有崇拜权威的个性,这是与其崇拜真理的校训相矛盾的;但主题的同化作用使这矛盾的两个素材成为统一体了。再如,花谢花会再开这一素材,其内涵有——生命总是顽强的、失败也会带来希望——之类,个性不可谓不鲜明,但在文章的主题作用下,其内涵个性就只能是:一旦有了条件,我们的大学梦是会实现的。在这里,所选素材的个性就表现为主题、材料的统一以及主题和各个材料的有机结合上。这种按题目聚材的素材个性化的路径是从题目到素材再成个性化素材的,这和它前面的那种从素材直接成个性化素材的建构的路径是不同的。
  “石有玉则山辉,水怀珠则川媚”,这“大学的梦”和“关于大学的梦”之所以精彩,富有冲击力,主要是它们所用的材料丰富而具有鲜明的个性。这不同的“大学梦”和“虫形人魂”、“虫形人心”及形象不同的梅花等一样,都是某种具体的社会现象或事物或文字被个体收集,受个体的作用而成的写作素材个性化的建构。可见,不论个体所处时空是否相同,收集素材的方向与路径是否相同,个性的表现形式是否一样,不论是聚材的目的性得到了强化还是没有得到强化,其建构都是不同的。
  个体的观察、聚材所得都是写作素材个性化的建构,那么,其建构中的具体个性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先来看观察。两人同样看到了蚂蚁的爬墙,滚落,再爬、再滚落的多次反复,怎么就一个把它看成斗士,并决意效仿它,而另一个将它看成可怜虫并要以它为鉴戒呢?
  这里起决定作用的是个体的特性,即个性。这个性是由个体的天赋(生来就具备的素质)与阅历(后天所具备的知识经验和这些知识经验的特有保存方式等)所决定的。阅历是个体观察时的主观背景。个体观察时也有客观背景,如看蚂蚁是在一次省内大型联考后。观察时两种背景都会发挥作用。因此,说得概括些,起决定作用的东西应是个体的天赋所及(天资所能达到的范围或高度)和背景所予(主客观背景所给予的条件和影响力);说得精确些,应是个体的天赋所及(可把它看成纵坐标)和背景所予(可把它看成横坐标)构成的个性化坐标系统,这便是个体的建构系统。观察对象只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交汇点,这个“点”的个性由它对应的纵横坐标上的相应刻度值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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