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文学作品中的距离之美
作者:周 华
文学作品中空间距离是指作为审美主体的读者与文学作品中所表现题材内容之间的距离。文学作品中作为审美对象的内容题材,对作为审美主体的读者带来的的陌生感和新异性,即空间距离。这种空间距离能强烈吸引读者,把读者带入到一个全新艺术空间。这种新奇的题材内容深深刺激着读者的阅读兴趣,使读者获得一种空前的艺术享受。如高中语文第二册《边城》,沈从文选取风光秀丽的边远小城作为主人公的生存环境,“边城”是大城市的对立面,是“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个事情”,是和我们有一定距离的世界。于是一幅淳朴唯美的风景画便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酉水岸边,古旧的吊脚楼、吱喳不停的碾坊、明净竹篁、远处的白塔、古老而充满力量的绳渡,是如此地新异。随着阅读的深入,我们似乎徜徉在那青石板路上,夜市的火把将我们的影子印在斑驳而长满青苔的墙上。深巷犬吠,龙舟竞渡,泅水捉鸭,山歌示爱,又给我们展示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风俗,一幅异域风情图就这样展现在我们面前。它是如此的超然宁静,又有着世俗快乐,它象一首田园诗,更像一首歌谣,如此飘渺,又如此真实。它让我们神游于茶峒小镇。惟其遥远,才如此令人心驰神往。距离营造了美感。
时间距离是指作家隔着时间的距离看生活和对生活进行理性探索,也便是回忆。回忆是一种远距离凝望和选择,时间过滤掉外在尘嚣与浮躁,沉淀下那些醇美的东西。经过作者艺术和审美的过滤,形成了妙不可言的独具个性的艺术世界。通过远距离的处理,生活闸水便舒缓而悠闲,沉静而平和,如杨慎的《临江仙》中的句子:“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远距离凝望使一切喧嚣,浮躁的大起大落,荣辱成败的过往都沉淀下去,拥有的只有一份“白发渔樵”的旷达与超然,以这样一份心境为文,会将生命美的本质氤氲得明净、通透。我们也会在阅读中陶然忘我。又如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鲁迅先生的杂文如匕首,如投枪,犀利而尖锐,而他的回忆性散文却给我们展现的是另一个鲁迅,他对生活,从容而感性,无不透露着向往自由的童真童趣,处处有着闲静之美。他采何首乌,摘覆盆子,抓昆虫,找蝉蜕,上课开小差,听阿长讲故事,那份天真烂漫的情感给一向忧国伤时激烈如火的鲁迅是不是又增添几分宁静与详和。与藤野先生之间跨越国界真挚的师生情谊,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距离给人以平和,把人性中最美的东西淘洗出来。偶尔远离“芜杂”的鲁迅在《朝花夕拾》中给我们展示一种平等,宽厚的人格魅力。回忆使文气韵流淌,使人超然世外,通透,睿智。
文学作品还因其朦胧,因其含蓄而产生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美感。因其神秘,你心生向往;因其动人,你想拨云见日。这便是文学作品因朦胧含蓄而产生的心理距离。这类作品犹如工笔画,气韵生动。如李商隐的《锦瑟》,整首诗徜恍迷离,锦瑟无端的、无由来有五十根弦。每一弦,每一柱都有说不尽的过往年华,弦柱之密匝,音乐之繁复,音绪之惆怅,千重往事,九重回肠。音乐和年华相连已让人觉出有说不出的情味,而五十弦诉说心事更让人觉出千回百转的朦胧蕴意。诗人再次舞动他如游蛇之笔,运用庄周梦蝶和杜鹃啼血之典,虚虚实实,把读者带如一个飘渺的意境中。梦境虽虚,可杜鹃的悲戚却声声惊心,朦胧的内心世界悲戚怨愤,往事如烟,不堪回首,说不尽的凄婉心情,道不尽的满腹悲切。可是诗人到底为谁而愁?为妻子,为情人,为亡者,为理想,不得而知。李商隐谱就了“锦瑟之谜”,而这谜却散发出永久魅力,引千百年读者去品味他,那阴阳冷暖,美玉宝珠,繁音旧梦,妙不可言。心理距离谱就一首绝唱。再如郑愁予的《错误》,那莲花一样纯净,娇媚的女子是在守侯还是在期待一场感情的邂逅,它是因为过往的曾经在三月东风里掩上心扉,还是因为那过江南的游子并不曾为它驻足而凋谢;这段错误是因为游子的无情还是因为游子的有义。无论哪一种猜测似乎都是答案又似乎都不是答案。但是这些距离并不妨碍读者对它的热爱,相反这个错误之谜正散发着奇异的芳香,吸引读者一步步趋向它,去享受那马蹄经过时的达达声迸射出的欣喜;去聆听那制造错误时花落的忧伤。作品给读者心理制造的距离不多不少,不长不短,正好引起阅读者无限神往,无限迷恋。其实高中课文中这类作品俯拾即是,“康桥柔波”中深邃的意境,“死水”的反讽象征,舒婷诗歌的优美典雅,海子欢快背后的悲凉都含蓄而耐人寻味。含蓄,朦胧,蕴藉便是这类文章的法宝,它总让你品味,咀嚼,越品味道越绵长香醇。
周华,语文教师,现居湖北随州。本文编校:晓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