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电影手法在记叙文写作中的应用
作者：胡晓兰
蒙太奇原是法语建筑学上的一个术语，意为构成和装配。后被借用在电影上。在电影的制作中，导演按照剧本或影片的主题思想，分别拍成许多镜头，然后再按原定的创作构思，把这些不同的镜头有机地、艺术地组织、剪辑在一起，使之产生连贯、对比、联想、衬托、悬念等联系以及快慢不同的节奏，从而有选择地组成一部反映一定的社会生活和思想感情、为广大观众所理解和喜爱的影片，这些构成形式与构成手段，就叫蒙太奇。电影的蒙太奇主要是通过导演、摄影师和剪辑师的再创造来实现的，写作的蒙太奇则要通过作者的再创造来实现。
前苏联电影大师爱森斯坦认为，A镜头加B镜头，不是A和B两个镜头的简单综合，而会成为C镜头的崭新内容和概念，即“两个蒙太奇镜头的对列不是二数之和，而更像二数之积”。匈牙利电影理论家贝拉·巴拉兹也同样指出：“上一个镜头一经连接，原来潜在于各个镜头里的异常丰富的含义便像电火花似地发射出来。”由此可见，运用蒙太奇手法，通过镜头与镜头的组接关系，也包括时间和空间、音响和画面、画面和色彩等相互间的组合关系，可以使镜头的衔接产生新的意义，这就大大地丰富了电影艺术的表现力，从而增强了电影艺术的感染力。
那么，在记叙文的写作中，如何运用蒙太奇手法呢？
一是在材料的取舍上。电影艺术家能根据他对生活的分析，撷取他认为最能阐明生活实质的，最能说明人物性格、人物关系的，乃至最能抒发艺术家自己感受的部分，组合在一起，经过分解与组合，保留下最重要的、最有启迪力的部分，摒弃省略大量无关轻重的琐屑，去芜存菁地提炼生活，获得最生动的叙述和最丰富的感染力。文学大家亦是如此，通过对素材进行选择和取舍，以使表现内容主次分明，达到高度的概括和集中。以朱自清的《背影》而言，就只是选取了拣椅子、托茶房、买橘子等日常小事，并重点描绘了一个“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试想，一对父子几十年的相处中，能体现舐犊之情的事件何止千百，然而，凡读过《背影》的，谁又能忘记那朴实的、亲切的、“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呢？因此，我们要写人记事，在选材时，无须虚构和夸大，尽可选择生活中的细微之处着笔，反而更能打动人心。此外亦不可落入俗套。为什么写父母之爱就一定要是半夜送孩子上医院？为什么写友情就一定要先误会后分别？须知，“一枝一叶总关情”哪。
二是在时空的转换上。电影和文学都不是单纯的再现，而是真正的创造，优秀的“导演”不仅展示了画面，同时还解释了画面。通过蒙太奇手段，电影的叙述在时间空间的运用上取得极大的自由。这种时空转换的自由使电影艺术家可以大大压缩或者扩延生活中实际的时间，造成所谓“电影的时间”，而不给人以违背生活中实际时间的感觉。巧妙组接一定顺序的镜头，能够规范和引导观众的情绪和心理，启迪观众思考。反之则不然。比如某些动画制作中一个镜头到底的现象，往往会破坏节目的节奏，使观众产生厌倦。因此，我们在写人记事时，万不可记流水帐，亦不必写尽枝叶。比如上一段你在操场打球，下一段已经在看黑板了，那自然是回到教室里来了，又何必交代中间行走的过程呢？假如采用分节式的写法，以“操场”、“教室”分别独立成段尽够了。
三是在声音的应用上。蒙太奇不只是画面与画面的关系，还有声音与声音，声音与画面的关系。而所谓声音，又包括人声、自然音响与音乐三者。恰当的声音，有助于更好地刻画人物形象，更生动地讲述故事。如孙犁的《荷花淀》中，有这样两处描写：
1.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旁的水，哗，哗，哗。
2.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橹的手并没有慌。水在两旁大声地哗哗，哗哗，哗哗哗。
不同的水声，便显现出不同的情势，不同的心理。不仅如此，《红楼梦》中，林黛玉初到荣国府时，凤姐儿那一声“我来迟了”，亦活画出了一个娇俏泼辣的“辣子”形象。因此，我们要写人记事，须配上合适的声音，好比心旷神怡时须配清风细雨，慷慨激昂时须配暴风骤雨，尤其语言要符合人物的身份，万不可让老农说出大学生的话来。
四是色彩的应用上。一种色彩便是一种心境。欧·亨利的名作《麦琪的礼物》中，灰色的天空下，灰色的篱笆上行走着一只灰色的猫。这沉闷的灰色，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麦琪内心的沮丧。鲁迅的《药》中，一个浑身黑色的人，将老栓刺得缩小了一半。这沉重的黑色，又岂只是老栓心上的阴影！因此，我们要写人记事，也要注意色彩的应用，开心时天是亮的，花是艳丽的；难过时天是暗的，花是憔悴的；童年是七彩的，青年是金色的；春天是生动的绿，秋天是灿烂的黄。
五是叙述的角度上。影片自如地交替使用叙述的角度，如从作者的客观叙述到人物内心的主观表现，或者通过人物的眼睛看到某种事态。没有这种交替使用，故事的叙述也就会单调笨拙。再如鲁迅的《祝福》中，除了“我”这个第一叙述人之外，卫老婆子的叙述功能也不容忽视，祥林嫂的亡夫、出逃、被逼再嫁的经历都在其与四婶的对话中交代得清清楚楚。因此，在记叙文写作中，我们既可以采用顺叙、倒叙、插叙等角度，也可以交替使用不同的人称，还可以从不同人物角色的角度来叙述故事，从而将故事讲述得丰满生动。
六是主题的表现上。表达一定主题意义的事物，在关键时刻一再出现，是为重复蒙太奇。如朱自清的《背影》中，“背影”在文中出现了四次，分别是：
1.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2.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3.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4.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
比拟或象征的蒙太奇，即今天常称为“隐喻”的蒙太奇，例如以飞翔的海鸥象征对自由的向往等，可在文章的结尾出现，起到深化主题的作用。比如我们写一位遭遇挫折之后又决心奋起的同学，不妨在文章的结尾来上这么一些句子：
1.天晴了，很好的太阳。
2.雨后的天空，蓝得那么纯粹，那么明丽。
说到底，蒙太奇是用来讲故事的一种方法；听的人总希望故事讲得顺畅、生动，富有感染力又能调动起读者或观众的联想，引起人们的兴趣。合乎理性和感性的逻辑，合乎生活和视觉的逻辑，看上去顺当、合理、有节奏感、舒服，这就是高明的蒙太奇，反之，就是不高明的蒙太奇了。
胡晓兰，语文教师，现居湖北当阳。本文编校：左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