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第4期
苏试与凤翔东湖
作者:张文利
传说在上古时期,东湖现址就有一泓清澈的池水,系雍河水和渭河水涨溢汇流至此而成。据《竹书纪年》载,商王文丁十二年,有凤集于岐山。凤凰飞过雍城时,曾在此饮水,故这里被称为“古饮凤池”。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八月,苏轼应贤良方正能言极谏科试,取得制科三等的优异成绩,被授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从仁宗嘉祐六年十二月到英宗治平元年(1064)十二月,苏轼在凤翔任职整整三年。嘉祐六年冬,苏轼上任伊始,四处察走,熟悉郡情。当他来到郡城东时,发现了古饮凤池。斗转星移,由于地势的变化和旱情的影响,古饮凤池池水日渐减少,池底厚积淤泥,气势已不复当年。惟池莲岸柳、亭台轩榭依旧。苏轼决定在公事之余,将这里重新加以修葺整理。
然而新官上任,百废待理。苏轼刚刚到任,就奉命赴凤翔府所属的几个县做减决囚禁的工作;凤翔大旱,苏轼忙于祭祀求雨;郡内部分地方出现灾情,苏轼又投入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繁忙事务中。因此,整修古饮凤池的事直到嘉祐七年的秋天才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苏轼认为,古饮凤池的修缮,首先要解决水源问题。经过勘察,他决定将城西北凤凰泉的水引到饮凤池,盘活池水。凤翔府城西北凤凰泉的水从泉口处就南北分开,绕城而流,形成天然的护城河。两股水流在东南城角处,又汇聚一处,离饮凤池很近,引凤凰泉水到饮凤池,便利适宜。饮凤池源头活水的问题解决后,苏轼在岸边栽种垂柳,于水面广植莲藕,又依地形,修筑曲桥勾栏、亭台阁榭。一番忙碌之后,一个美丽的园林式的公园出现了。苏轼认为,这样一个大园林,再沿用旧称,显然已不能概其全貌,此处位于城的东边,即以东湖为名。他赋《东湖》诗一首,诗曰:
吾家蜀江上,江水清如蓝。尔来走尘土,意思殊不堪。
况当岐山下,风物尤可惭。有山秃如赭,有水浊如泔。
不谓郡城东,数步见湖潭。入门便清奥,恍如梦西南。
泉源从高来,随波走涵涵。东去触重阜,尽为湖所贪。
但见苍石螭,开口吐清甘。借汝腹中过,胡为目眈眈。
新荷弄晚凉,轻棹极幽探。飘摇忘远近,偃息遗佩篸。
深有龟与鱼,浅有螺与蚶。曝晴复戏雨,戢戢多于蚕。
浮沉无停饵,倏忽遽满篮。丝缗虽强致,琐细安足戡。
闻昔周道兴,翠凤栖孤岚。飞鸣饮此水,照影弄毵毵。
至今多梧桐,合抱如彭聃。彩羽无复见,上有鹯搏鹌。
嗟予生虽晚,好古意所妉。图画已漫漶,犹复访侨郯。
卷阿诗可继,此意久已含。扶风古三辅,政事岂汝谙。
聊为湖上饮,一纵醉后谈。门前远行客,劫劫无留骖。
问胡不回首,毋乃趁朝参。予今正疏懒,官长幸见函。
不辞日游再,行恐岁满三。暮归还倒载,钟鼓已韽韽。
这是关于凤翔东湖最早也最完整的史料记载,诗篇详细描绘了东湖的美丽景致。诗成后,苏轼寄给弟弟苏辙,苏辙读了,艳羡不已,当即和诗一首,诗中说:“不到东湖上,但闻东湖吟。诗词已清绝,佳境亦可寻。”刚刚建成的东湖,经苏轼兄弟赋诗联唱吟咏,名声大振。
因为苏轼与东湖的密切关系,后世各朝各代在对东湖进行整修维护时,都很注意突出苏轼与东湖的关联。现在东湖公园的大多数景观,都与苏轼有关。
东湖公园大门采取厅堂与门结合式,正中为一宽敞厅堂,门楣悬苏轼所书“东湖”二字,笔势遒劲,苍健有力。厅堂前粗大的廊柱上,书写着清乾隆年间陕西巡抚、《关中胜迹图志》的作者毕沅的题联:“百顷汇泉源,偕周鼓秦碑共数八观雄右辅;千秋留宦迹,比颍川杭郡还应两地配西湖。”上联述苏轼引流疏浚,修建东湖,使东湖与石鼓秦碑等一起,组成凤翔八观,名垂史册;下联说苏轼继凤翔签判任后,还在颍州和杭州两地为官,凤翔的东湖和颍州的西湖,因为苏轼的原因,都可以和杭州的西湖相提并论。毕沅的联语为游览东湖的人揭示了苏轼与东湖的密切关联。
进入公园,在东湖的北畔,有一座引人注目的庭院,这就是苏文忠公祠。此祠乃明代所建。祠前有一副长联,曰:“道学寓风流,当时帝许奇才,一代文章高北宋;宦游同石隐,此日人怀旧德,百年笠履寄东湖。”祠堂二门匾额为“心迹应清”,正殿额为“气高天下”。祠内有一座汉白玉的苏轼雕像,高两米许,诗人峨冠长带,衣袂飘飘,举止洒脱,神情超逸。祠堂呈长方形,两边的墙壁上都是石刻碑文,有的是苏轼的诗词文章,有的是后人缅怀苏轼的作品,均由能工巧匠精心刻写而成,称碑廊。祠内有同笑山房,系苏轼当年和友人雅集兴会之所;有鸣琴精舍,乃苏轼当年抚琴弄曲之处。
苏文忠公祠的东侧,是喜雨亭。喜雨亭原在苏轼当年所居府宅旁,是一座四角飞檐、砖木结构的小亭,原依其位置所在暂名北亭,乃苏轼为美化居住环境而修筑。此亭建成时,恰逢凤翔府久旱之后喜降甘霖,于是苏轼就给亭正式冠名“喜雨亭”。喜雨亭原本离东湖尚有一定距离,明代时为了便于游人观览,迁移至此。亭内立有刻着《喜雨亭记》全文的石碑。《喜雨亭记》是一篇构思非常巧妙的记文,它由虚处生情,以雨作中介,把修亭与降雨本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巧妙地联系在一起,使人觉得“喜雨亭”一名好似专为此亭而备,此亭亦非用“喜雨”命名不可。
喜雨亭的北侧约三十米处是凌虚台,亦是明代时由原苏轼府宅附近迁移至此。凌虚台系凤翔知府陈公弼在任时特意为登高望远而建。台乃凿地为池,以其土而筑,台基宽阔,台身高出于周围建筑许多。台本凭空而建,登其上,又有凌空之感,故陈公弼亲自命名为“凌虚台”。凌虚台筑成后,陈公弼命苏轼作记,苏轼奉命写下《凌虚台记》一文。陈公弼“目光如冰,平生不假人以色,自王公贵人,皆严惮之”(苏轼《陈公弼传》)。他驭下严厉,僚属对他都有几分忌惮。苏轼刚到凤翔任上,连做了几件对百姓有利的好事,老百姓感激他,称他为“苏贤良”,陈公弼却厉声说:“府判官何贤良耶?”(邵博《河南邵氏闻见后录》)他与苏轼是同乡,对这位小老乡十分严格。凡苏轼所撰的公文,他总要再三挑剔,苏轼为此苦恼不已。他曾作有一首《客位假寐》诗,写自己前去拜谒陈公弼,陈公弼对他视若无睹,他进不得、退不能的尴尬境遇。由于此,苏轼在《凌虚台记》里借机把陈公弼讽刺了几句:“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尽管苏轼对陈公弼语含讥刺,但由于此文文采斐然,哲理深蕴,陈公弼十分欣赏,他“不易一字,亟命刻之石”。如今在凌虚台南面台壁上,我们仍可目睹此刻文。清光绪十四年(1888),凤翔知府熙年在凌虚台上增筑“适然亭”,适然亭小巧玲珑,登亭倚栏远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适然亭之得名,盖由此而来。
喜雨亭的正南方是东湖的内湖。内湖湖面宽阔,散布着许多厅堂亭榭,分别介绍如下:
洗砚亭:位于内湖的东岸,是一座四角小亭,因苏轼当年用笔后常到这里洗砚而得名。
春风亭:位于湖中心,四角形结构,为清同治十二年(1873)所建。当时的凤翔知府蔡兆槐初来上任,了解到苏轼当年在任时,曾上书朝廷请求免除百姓积欠官府的债务,建议取消专卖盐茶的商榷制,并执行朝廷法令,释放无辜含冤囚徒二百余名。蔡兆槐对此赞佩不已,称其为百姓带来的好处“惠过春风”,因此修建“春风亭”,以示纪念。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