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第2期

北宋诗僧道潜

作者:高慎涛




  
  (四) 绮语艳丽之未忘情语
  禅僧作绮语、未忘情之语,在宋代是常有之事。最著名的莫过于惠洪,曾被王安石女目为“浪子和尚”。东坡《次韵道潜见赠》曰:“道人胸中水镜清,万象起灭无逃形”,“多生绮语磨不尽,尚有宛转诗人情”(《苏轼诗集》卷一七),即指出了道潜身上枯形灰心与不能忘情并存。《参寥子真赞》中说:“枯形灰心而喜为感时玩物不能忘情之语。”(《东坡全集》卷九四)查慎行曰:“参寥诗却有士气,故佳。若止高僧禅客诗,亦无取焉。”(《瀛奎律髓汇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道潜诗集中的确存在一些绮艳之语。如东坡《书参寥论杜诗》引参寥子言:“老杜诗云:‘楚江巫峡半云雨,清簟疏帘看奕棋。’此句可画但恐画不就尔。仆言:“公禅人,亦复爱此绮语耶。”寥云:“譬如不事口腹人,见江瑶柱,岂免一朵颐哉。”(《苏轼文集》卷六八,中华书局1986年版)至如卷三《子瞻席上令歌舞者求诗戏以此赠》:“底事东山窈窕娘,不将幽梦嘱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肯逐东风上下狂?”虽言禅心不起,但用语绮艳,于襄王之典中亦见出寂寞难忍,与佛家之戒律终是有违。其他如卷二《寄仲恭》:“感此芳菲节,美人旷佳期。”“好凭三尺鲤,寄我相思诗。”感时玩物,不能忘情。再如迎来送往、唱酬和答之中,更见其涉世之深。甚至在东坡南迁之时,以作诗讽时而得祸。(参《风月堂诗话》)
  
  (五) 雄深雅健之士子情怀
  蔬笋气为僧诗本色,但不免有寒俭态。北宋之时,文人多崇尚无蔬笋气之诗,因而禅僧作诗除本色外,多有出位之思,如追求清中丽、清中艳、清中绝,甚至追求阔大诗风,如吴之振《宋诗钞》论惠洪诗云:“雄健振踔,为宋僧之冠。”道潜部分诗歌“颇少含蓄,落落不俗”,有雄深雅健之气,为僧诗别调。如:
  昔过广陵日,兹楼亦盘桓。飞甍切星斗,鸿鹄争危栏。怳若随扶摇,九万直上抟。下视古帝基,萧条空漫漫。(卷四《次韵顺上人登寿宁阁》)
  旷达未应输清节,风流可复羡知章。我非照镜迷头客,一接清欢亦似狂。(卷二《次韵何子温龙图见赠》)
  虎踞龙盘亦漫雄,城芜狐兔往来通。(卷二《次韵少游学士送龚深之往金陵见王荆公》)
  上引诸诗颇似李太白《古风》之作,第一首酷似太白“西上莲花山”。太白言“飘拂升天行”,道潜曰“九万直上抟”。太白有“俯视洛阳川”之悲天悯人,道潜有“下视古帝基”之惆怅感叹。第二首清疏旷达之个性与“仰天大笑出门去”之太白亦暗合。第三首怀古叹今,则直承文人情怀。
  此外,道潜的一部分赠答之作,也写得气势飞扬,如:“先生道德若为容,曾向南都幕下逢。拔俗高标惊万丈,凌云逸气蔼千重。低梧暂宿张家凤,浊水难藏许氏龙。”(卷三《寄苏子由著作》)“文章炜烨动当时,隽虽多不并驰。解激颓波旋往古,独怜夫子抱青规。山川淑气真能感,宇宙雄名岂浪垂。”(卷三《赠子固舍人》)“命世高标见实难,狂澜既倒赖公还。学穷游夏渊源际,文列班扬伯仲间。”(卷四《曾子固舍人挽辞》)“茫乎一气同浑沦,弥漫六合无边垠。”(卷五《寄济明》)以上诗句视野开阔,气宇宏广,似文章巨公所著,殊不类衲子所作。
  道潜于宋代诗名大振,不独缘于东坡等诸公的赏誉,更是其远绍渊明,近袭苏黄,善于学习,自成诗风的结果。如《参寥子传》所评:“师之诗,雅淡真率,上欲窥陶、白,而下有雁行苏、黄句。即未脱子瞻烟火,雅不乐与宋人同烟火。如参寥自有为参寥,非第以子瞻重也。”(《补续高僧传》卷二三)
  (作者单位:西安工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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