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西征张鲁 东击孙权(10)








  曹操这种“秋后不算账”的开明政治态度,使曾帮助张鲁的汉中各郡县的首领而安心不少,这些人安下心来,汉中的老百姓才能迅速恢复生产。
  十二月初,曹操把汉中的一切事宜安排好,留下张鲁率五千余精兵守南郑外,班师回朝了。曹操征讨张鲁,未攻下阳平关之前,或乘坐骑赶于军前,带头披荆斩棘,或亲自卷裤脚涉涧水而拒绝部将的扶持。但是平定汉中以后,回归途中却感到身心太疲惫,非躺在车与软席中不能行军。为此,他曾在车中悄悄叹息:“老啦!不中用啦!”
  曹操回到邺城,汉中由他指定的行政长官袭绥按照他的迁移汉中富户到洛阳的指示,开始以半自愿半强迫的行为,驱使这些人移民。
  曹操班师后回到邺城,汉献帝主动从许都到邺城来嘉慰曹操。汉献帝这一举动,在北方的政治派别中抛起了轩然大波。老式士大夫或忠于朝廷的知识分子认为这有伤献帝的权威,对曹操的责骂暗地里相当盛行,但在曹营,忠于曹操的少壮派军人,文士却认为献帝名存实亡,曹操该趁早称帝。其中刘痹为此专门写了一封信敦促曹操早点行动。曹操回信公开表示:“非但君当知臣,臣亦当知君,如果有人认为我有能力行周文王之事,可能看错了人吧!”但是曹操在其他场合又一再表示他决心“奉戴天子”到底,这样,他的自相矛盾的说辞令忠于朝廷的人,或者忠于他的人都感到不知所措。但是,有一点是大家共识的———汉献帝仅是一个幌子在曹操手里摇来摇去发号施令。
  在建安二十年十二月初,曹操准备班师回邺城时,刘晔和司马懿向曹操建议,趁机攻入益州。
  司马懿说:“刘备以阴谋夺取刘璋基业,不少蜀中大族人家颇不服气,而且目前刘备的防线远及江陵,军力分散,是攻打他最好的机会。如今大军已克汉中,益州必为之震动,大军压境下,他势必瓦解。自古圣人能够成功在于不悖时机,请主公立刻采取行动!”
  曹操挺欣赏这个经略满腹的司马懿,他听着他们吐露着积极争雄的话语,仿佛又回到了他的青年时代,心里颇为高兴。不过他深知汉中之役是侥幸得胜,攻打益州哪有那么简单,何况刘备更非等闲之辈。
  因此他笑道:“仲达,你的话当然很有道理。我从青年时代就有统一全国的雄愿,但至今仍只占据北方半壁河山。人生之痛苦,皆来于不知足,何必得陇望蜀呢?”
  刘晔虽听曹操有这种表示,但他仍劝曹操道:“主公,刘备乃人中俊杰,其行军打仗不谙军法,但他的政治野心不可小觑,从败局中翻身,坚韧不拔,于艰辛中取得了蜀中。正如仲达所言,他刚涉足蜀中,人心未附,今破汉中,蜀地必为之震动,我军挟势征杀,刘备之势必会衰竭。以主公的雄才大略,英明之指挥,挥师进川,将无坚不摧,无师不克也,若学惫马局促方丈之厩,坐失机会,以诸葛亮善于治国,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蜀中民心不久归顺他之后再举征讨,恐怕得胜不易啊!世人皆知蜀道艰难险峻,如等双方实力相当再寻机歼之,想要胜利更困难了。我认为,今日不除刘备,必为后患。”
  曹操只顾笑而无语,刘、司马见说他不动,就准备告退。这时,曹操叫住刘晔:“你既然来劝我急于攻刘,但必先收集他方的军情,来日再做决定吧!”
  刘晔二人有些怅然,在回各自的行营路途中琢磨着曹操的真正意图。
  七天后,曹操与刘晔、司马懿、张郃、许褚等人到南郑郊外打猎。这里的麝很多,据说雄麝的肚脐里分泌出一种黏液,睡觉时会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麝的肉也鲜美。曹操纵犬从森林中撵出一只矫健的麝,张郃眼快,“嗖”的一声,麝应声而倒,全场的人无不喝彩。黄昏时候,这一队人满载而归时,一个校尉推着一个蜀国来的奸细来见曹操。曹操令人把他押解归营。
  红烛下,刘晔、司马懿等人用酒菜款待那名奸细,待那人吃饱喝足之后,司马懿就对他说:“丞相爱你不畏险难承担侦察事务,想招致你于麾下。如你如实相告蜀中情况,我们给你晋爵升官。”
  那蜀人狡黠的眼光一闪即逝,接着吞吞吐吐地说道:“小人蒙丞相不杀之恩,如不把实情说出,便猪狗不如。益州自刘备占据以后,全州因汉中剧变而震动不已,一日之中,甚至有,有,有数十回事变,虽然对叛乱者采取高压冷酷之手段,但依然控制不住动荡的局势。”
  刘晔听他断断续续的话,观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心里疑窦不断。但他并不露怀疑的声色,叫侍从安排蜀人酒后的住宿。
  当蜀人走了之后,刘晔和司马仲达去曹操处汇报,曹操站在烛盘边,用剪子剪去蜡烛过长的一节芯子,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当刘晔把情况告诉了他,曹操突然转过身,双眼略带笑意,问刘晔道:“你对这个消息如何看待?”
  刘晔沉思了片刻,最后表示:“蜀中已定,不可击也。”
  曹操又问司马懿的看法,司马懿还猜测不出,曹操说:“如果故意放松对那蜀人的看守,他今夜逃遁,就可以证明消息是假的了。”
  第二日,那蜀人果然逃遁,司马懿对曹操的料事如神佩服得心服口服。
  曹操不轻信别人提供的假情报,对军事行动审慎而不冒进,显现了他在军事上超人的智慧。所以回师时,他只派了重兵镇守汉中而已,但这也表现了曹操青年时代积极进取的热情在这时已经被“水盈而溢”的思想取代了,他的霸主之光少了耀眼的色彩;或许他对天下三分的看法已成定势,后来他回师加紧安排曹家班底的计划而不积极用军,便是他不想当天下霸主或不能当天下霸主的有力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