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周瑜听说慕容秋水被困土丘,无奈之下,令甘宁好生守城,急点一千军马,自与太史慈火速来救,见情势甚危,当即杀入敌群,接应慕容秋水突围。安宁昏迷,不能理事,先前那献策之将向安宁部将进言:“周瑜起兵来救,自取死也。乘势攻取夏口,一举可下。”众皆深然之,私起营中之兵,井栏高架,尽往夏口而来。甘宁纵然勇武,只是难为无米之炊,如何当得这许多军马,但见箭雨齐发,乱石穿空,夏口兵士尽皆哭喊。甘宁长叹一声,开门杀出,于乱军之中厮杀数番,力气渐尽,突围投南去了。
众军大集,周瑜见闻报夏口已失,只得下令撤退。翌日安宁在夏口清醒,心下若有所失,强振精神安民抚众。因那献计副将佟冲佟化和当机立断,足智多谋,安宁便上书刘表,请封佟冲为破贼校蔚,收为弟子,亲传武艺。徐盛救兵方到半途,见夏口已失,长沙危急,领兵返回长沙去了。
只说慕容秋水与周瑜引败兵来到襄阳南门外请罪。叶飘零闻得失了夏口,折了甘宁,如何不怒,听周郎禀报完毕,道:“公瑾,汝兵力甚微,失城非汝之罪。且驻扎新城,策应四方。”沉声喝道:“慕容秋水,进城回郡府听候发落。”拂袖返回。众官尽皆颤栗。
大堂上坐定,叶飘零手按佩剑,喝道:“慕容秋水,汝可知罪?”慕容秋水拜伏案前,道:“秋水自知罪重,恭领责罚。”叶飘零道:“汝不依军令,私离疫区,动摇民心,此罪一也。倘身上染病,则有外传之险,其罪二也。独闯敌营,迫得公瑾分兵相救,丢夏口,折甘宁,其罪三也。三罪并罚,该当如何?”
众官面面相觑:“仅一条不依军令之罪已足斩首,何况三罪?”却见慕容秋水答道:“论罪当斩。”叶飘零拍案喝道:“即是如此,军法无情。来人,拉出去斩首示众!”执法官颤栗不敢接令。叶飘零将令箭递到他手中,这才命三班架起慕容秋水,往外拖去。众官慌乱,一齐跪下道:“主公开恩,刀下留人啦!”
叶飘零道:“慕容秋水罪重如山,断不可恕,如何开恩!”下令执行。简雍道:“主公,慕容将军虽犯重罪,需念夫妻之情。”叶飘零落泪道:“吾非无情,奈何法不徇私,古之所以然也。虽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也。”崔琰跪在简雍之后,道:“主公,荆襄正值紧急关头,夫人若丧,主公必伤心欲绝而不能理事,则荆襄休矣!主公三思。”
叶飘零惨然笑道:“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军中之大忌也。此例若开,军心难服,欲保荆襄亦不可得也。”司马急出,道:“主公,且息雷霆之怒,听微臣一言:若论罪责,夫人原本难恕。若论军法,夫人难免一死。然而夫人不斩亦有三:夫人此次,只为劝返安宁,以消主公平生之憾,违令之由,始于安将军背反,主公常道安宁若归可为前部先锋。安宁犹可恕,何况夫人乎?此其一也。荆襄疫病流行,危在旦夕,夫人素有恩泽于民,今斩夫人,恐失天下之望,此其二也。夏口之失,众寡悬殊,非唯夫人之罪,四方之敌,虎视眈眈,今斩大将,于军不利。此不斩之三也。愿主公详察。”
叶飘零道:“其一其二犹有可说,但若非秋水引得公瑾分兵,夏口焉能失守如此之速,待文放援兵赶到,夏口则转危为安也,何致此失!”司马道:“主公,一城得失事小,天下大业最重。”众官一齐苦求,叶飘零心中稍回。
忽然探马急报:“主公,威东将军于北门外求见。”众人齐道:“主公,夫人之事暂缓,可先去见张将军有何紧急军情!”叶飘零便与众官来到城头,问曰:“清儿,汝不在樊城拒敌,却来襄阳作甚?”
张清儿拜倒道:“飘零,主公,清儿先破曹豹、后退王忠,斩首万余,攻陷南阳,陈登无力西顾,樊城已无忧矣。今日清儿特来领死。”众官听得此言,心下石头落地,均想:“夫人得保矣!”
叶飘零道:“清儿于此危难之际能威慑陈登,真千古良将也,大功尚未封赏,何出此不吉之言?”清儿婉转道:“庐江城防之固,远胜夏口。清儿一战而退,走马失城,罪甚秋水。今日樊城无虑,战事无忧,因此清儿愿与秋水同请主公降罪。”
叶飘零温言道:“清儿,汝虽罪重,然大破陈登,扬我荆襄威名,若非清儿,樊城已失,襄阳难保,大功难赏,昔日之过不足道也。待汝他日收复庐江,更有封赏。”清儿便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教秋水戴罪立功,收复夏口,而以一时之怒,斩我荆襄支柱?”众官齐道:“请主公三思。夫人是荆襄支柱,不可斩也。”说着一齐下拜。
司马道:“主公赏罚公正,号令严明,众军无不心悦诚服。只是若待疫病消去,令夫人戴罪立功,报效军前,实为荆襄之福。请主公三思。”
叶飘零叹道:“诸位既然一齐求情,慕容秋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杖责三十,革去昭信校蔚、军师中郎将之职,暂在内堂休养候命,待疫病消退,重收夏口,方恕其罪。”众官齐道:“主公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一丝不苟,大公无私,军士振奋,天下何愁不定!”
于是清儿自回樊城。慕容秋水被杖责三十,送入闺房。叶飘零一边为她伤口上药,一边叹道:“秋水,何苦坚要行此苦肉之计,打在你身上,疼却在我心里!”慕容秋水忍痛说道:“清儿自往樊城再领军务后,众将时有不平之心,若不用此计安抚军心,荆襄九郡岂不是雪上加霜?”叶飘零道:“清儿这小妮子倒真是聪明,一听你和我争吵,便知是计,火速前来求情。否则我还真下不了台。只是你可累着了!”
慕容秋水道:“秋水一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只是清儿是受不了什么委屈的。飘零,我只是想不通,安宁如何能如此绝情绝义!”叶飘零叹道:“本以为安宁虽然盛怒,不致对我们狠下杀手,谁料此计差点教你丧生安宁手下,是我失算了。此刻荆襄未定,暂且由他逞威。”说着轻轻抚着她伤口,卧在她身边,道:“你好好歇息,待身子好了,内忧又已消去,我和你亲自去会安宁,报你今日之恨。现在先睡吧。”
却说安宁夺了夏口,军威大震,刘表封他为破虏大都督,统领扬州兵马。正要再议南下巴丘,攻取长沙之际,探马忽然来报,陈登令丁立白寿为先锋,曹豹为大将,来取横江,进逼秣陵,请将军急速东归破贼。
安宁领命,留佟冲与两万兵守夏口,自己却急调扬州各处六万大军,分作三路,自己往救横江,周泰攻寿春,黄祖取涂中。安宁率中军日夜急行,到得横江,与丁立白寿对阵下寨。丁立白寿自腾龙山投奔陈登后颇立威名,今见仇人,焉能不战,便领五千兵马直逼营前,大呼道:“铁头竖子,素来领死!”
安宁大怒,提矛而出,直取两人,战不三合,矛起处,丁立落马,白寿正惊惶间,被安宁拉住勒甲丝带,掷于地上,被数员将校擒拿归寨去了。安宁一举矛,大军掩杀过去,敌军大败,退回合肥去了。安宁马不停蹄,不待援兵到达,只留数百人驻横江,稍作休整,便尽起余军,来取合肥。守将廖化闻言,高扯吊桥,坚守不战。安宁首次攻城,均被滚木灰瓶打回。廖化在城头大骂不已。
安宁怒回,来日只引数百兵马,来到合肥城下,喝令辱骂廖化祖上十八代。廖化也不示弱,便在城头回骂他安家祖宗十九代。对骂一阵,安宁忽然大笑道:“今日已经尽兴,众将且回寨中。”于是归寨,暗令数员副将于营外巡哨。
众将疑惑不解,都问:“都督阵前何故发笑?”安宁道:“廖化竖子,好无知也!我安家别说十九代,便是二十九代,也怕是他重重重孙辈,怕他骂甚!今日一骂,给我摆酒庆功。哈哈!呵呵哈!”众将愕然,都以为安将军已被气得疯了,暗暗忧心。安宁喝令速速摆酒,众将只得依从。
安宁酒兴正酣,忽然斜眼看到白寿,只觉他不是军中之人,问道:“汝是何处奸细,为何混入我军之中?”白寿慌忙跪下道:“某已投降都督,非奸细也。”安宁哪里肯信,大笑道:“汝来诈降,伺机取事,我岂不知焉?从速招来,休得隐瞒!”白寿吓得魂飞天外,磕头如捣蒜,只道:“小将是真心归降,绝无二心!都督明察!”
安宁道:“想吾在江陵诛汝下属,破汝装神行骗之计,此仇吾尚未忘,汝焉得忘乎?名为投降,必欲伺机刺杀某也。”不容分说,喝令鞭打五十,来日斩首。众将不知他俩往日仇隙,不敢相劝。只鞭得白寿口中吐血,皮开肉绽,安宁吩咐道:“今日骂阵取胜,都是众位功劳,来来来,各自畅饮庆功,敢不举杯者与白寿同罪!”众将见他满面煞气,不敢不从,合营闷饮。
却说白寿怀恨,见众将纵酒,无人看顾自己,于是挣扎逃出营去,重降廖化。廖化与他原是金兰之交,闻得白寿报讯大喜,点三千兵三更出发,见安宁营旗虚扎,便大喝一声,杀入中军帐中,往伏案而睡的安宁一刀斩下。正是:方教三军齐丧胆,深夜忽来夺命神。毕竟安宁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