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八番之王与九十三甸带方洞主不忿五溪之恨,乘江南之士为张辽所慑,起兵作乱,提十万蛮兵往零陵地界进发。叶飘零闻之,即遣慕容秋水为征南大元帅,战将黄忠、太史慈、木兰、桂英、关银屏、太史亨、臧霸等上将数十员,领男女马步军四万来助郝普击退蛮兵,又令交州吴兰急告山越以求援助,自与司马来拜庞统,方知庞统已迁往柴桑去了,于是也来到柴桑。
庞统接入,分宾主坐下。叶飘零见庞统五短身材,双眼微斜,额尖脸窄,掀鼻朝天,长相介于马王神与土行孙之间,心下暗想:“果然庞士元相貌才华,俱各名不虚传。”不敢怠慢,深深施礼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吾领三州以来,诚惶诚恐,多有疑问,要向先生请教。”庞统哈哈笑道:“场面话就不必多说了,将军此来,专程为请庞某出山相助,不知然否?”
一闻此言,叶飘零已知庞统性情直爽,不喜转弯抹角,当下开门见山道:“先生料得不差,吾欲争竞天下,成就大业,无奈智术短浅,愿奉先生为三军之师,不知先生尊意如何?”庞统笑道:“吾辈书生,能辅明主而成王者之师,实平生厚望也。吾却不会假意推让,愿助将军平定天下,然有一事,不敢不言。”
叶飘零道:“先生有何疑虑?”庞统道:“吾闻将军帐下,奇才辈出,慕容大帅举国栋梁,安宁清儿勇冠三军,周公谨雄姿英发,进退从容,此四人凡得一可安天下也。然思见不同,处事有异,因此难以共济大事。今统虽自负,自忖不能居四人之上,却问来到将军帐下,可居何职?”
叶飘零道:“吾辈以义气相从,素不以职位为意,先生此问,吾倒不曾思及。”庞统道:“号令不明,事业难成。请恕庞某失敬了。”叶飘零道:“先生若出,其意如何?”说着双目直视庞统。庞统大笑道:“爽快。统不需高官厚禄,但愿执掌一方兵权,便宜行事,不受挚肘,方不负平生所学也。”叶飘零道:“以先生之才,统领一州之地,有何不可?不知先生有意荆州,抑或扬州?”庞统沉吟半晌道:“今曹操于三分天下已居其二,更兼中原地广人稠,此诚难以争锋,非联刘不可制胜也。然徐州、淮南亦在曹操之手,荆、燕难以呼应,将军可有意于此乎?”
叶飘零道:“先生之意,自秣陵出兵,北向淮南,却教玄德动兵以向青、徐,如此南北相联,以成立业之基?”庞统道:“此亦不得已而为。昔日自襄阳而出争河洛,使刘备南行而克淮北,地盘相错,却将曹操之势一举赶出关东,自此刘备与曹操隔开,又以仁义欺世,不合攻我,自此再难成事,待我军西征扫灭曹操,回头再除刘备,天下可立定也,如此方为上计。只是自夔关一战,我军难以独抗曹操,只可与刘备共进了。”
叶飘零道:“先生既有志于此,吾便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托于先生,以伯言、威公为辅翼,并子义、汉升及西川降将相佐以争寿春之地,君意若何?”庞统道:“某与将军素无故交,今日初见,便得将军信任如此,授予重任,敢不竭平生之术,尽股肱之力,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报此知遇之恩乎?”叶飘零亦叹道:“先生坦诚爽快,毫不饰言,吾亦深为敬之,今既意气相投,敢结金兰之交,以刘关张为效如何?”
庞统大喜,便与叶飘零相对八拜,结为兄弟。司马笑贺道:“士元兄,自此吾需改称士元叔叔了。”庞统道:“无名如何低了一辈?”司马道:“夫人慕容大帅,即吾师也。”庞统大笑,拍着他肩道:“各结各的,你我依旧是兄弟之交。”三人齐笑,痛饮一番,便回襄阳郡府。庞统果以弟份先扶兄长上马,自己跟在后面。
经过一巷,却见墙边数十人拥在一处,议论纷纷。司马上前道:“吾乃叶将军属下行军司马司马也,不知此处发生何事?”众乡民忙上前拜见。叶飘零下令众人起身,却见人群当心昏倒一个幼童,年五六岁,两个大桶倾在身边,水流了一地。一乡亲道:“此儿原是城西叶老二之子,因父亲辞世,为奉养病母,不得不终日为李财主挑水为生,今日却支持不住,不合昏倒于此。王二已请大夫去了。”
叶飘零道:“柴桑久无战乱,城中钱粮无数,怎地还有如此贫家?”众乡亲对望一眼,低下头去。叶飘零道:“吾久蒙各位父老眷顾,方得立足江南,凡事理应为民作主,倘若内中另有别情,亦请各位知无不尽。”当下一老人战战兢兢道:“叶老二乃将军帐下兵卒,随将军西征夔关,为张辽坑杀,留下病妇孤儿,难以生存。吾等虽多加周济,偏偏小儿却甚是傲气,不受众人钱物,自个儿洗衣挑水度日。”
叶飘零闻言黯然道:“此吾之过也。但吾自返襄阳,曾拨三州库银五十万两作阵亡将士抚恤之金,何以无用?”众百姓面面相觑,都道不知。叶飘零大怒道:“此中必有贪官作梗,众乡亲且先归去,此事吾必有交代!江南之地,任谁也不可一手遮天,吞没民财!”
众乡亲叩谢而去。止有一人,俯伏于地道:“将军勿得轻装独出,免遭暗算。吾乃魏王所遣刺客也!”说着跳上民房,倏忽不见。叶飘零感叹一番,救了孤儿,携其母子共返襄阳,爱这孩儿骨气,收做义子,名唤“归尘”,嘱曰:“汝可拜安叔叔、张叔叔为师,多学文韬武略,倘身子不成,便随田叔叔、崔叔叔、王叔叔读书,早日成人,随伐西川,为父报仇。”叶归尘之母王氏忙带孩儿拜谢,自此居于襄阳。
叶飘零又令详查抚恤金失踪一案。庞统请缨,无需一月,真相大白,却是奋威校蔚潘璋,自西征失利,曹操势大,料到江南不能久治,遂有了聚财退隐之念,于是结党营私,勾结各处县丞,吞没江夏、柴桑二郡五万抚恤银两,正欲伺机上表辞职下野。
叶飘零闻之,拍案大怒道:“此等害民之贼,留之何用!”左右劝道:“潘将军屡立大功,当今名将,又与安将军交好,今一时不察,由惧而贪,偶犯小过,不宜处斩。”叶飘零敛容流涕答道:“吾非不念旧情,奈挪移公款,祸累乡民,使立功将士灵魂不安,此不赦之罪也!”下令斩首,牵连者数十人。又令自此招兵,凡独身之子不得从军,使大夫崔琰为佩剑巡守,游察三州,但有贪赃枉法者,一律就地正法。号令到处,四方官吏肃然,民众喜悦。
这边却道慕容秋水率众来到零陵,郝普接入道:“蛮兵如今已到桂林,明日即可抵达城下。”慕容秋水斜卧躺椅之上道:“太守勿忧,吾军虽寡,久经训练,敌方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况旬日之内,山越援兵必到,届时蛮兵欲还尚不得也。”黄忠道:“吾军西征失利,将士多无战心,今大帅动兵,需先取胜以扬士气。”
慕容秋水道:“汉升真高见也。来日公与银屏点五千兵马,出城十里,埋伏丘陵之间,虚扎旌旗,却于当道之处多置金银布匹,蛮兵先头部队若到,必来抢夺,尔等便乘乱胜之。”黄忠关银屏齐道:“奉令。”各点军马,出城寻地去了。
却道蛮兵鼓噪大进。先头部队一万,由先锋乌腾率领,循官道渐入丛林之中,忽见道上金光闪亮,衣物成堆。蛮兵大喜,涌上便抢,队形顿乱。黄忠银屏于林间瞧得真切,当即鸣炮,两下里一齐杀出,冲入蛮兵之中,有如劈瓜切菜,杀得蛮兵鬼哭狼嚎。乌腾挥鞭大喊,约束军士,被银屏看见,拍马直冲上来。乌腾大惊,眼见四周护卫皆抢金银去了,大叫一声:“啊呀!”掉马便走。关银屏哪里肯舍,随后紧追,跟入密林之中,一连十数里,这才赶上,一刀砍了,才觉方向已失,好容易转出丛林,不知何处才是归所,遥遥望见一处农庄,当即上前,见过主人,道:“吾乃战将,迷路至此,乞碗水喝。”主人将银屏迎入庄中,却见厅堂之上挂一画象,凤眼长须,神威凛凛,却不是日月刀神关云长是谁?银屏大恸,哭拜于地。主人在旁叹道:“天下武将拜关公,果不其然。”
银屏哭道:“此吾父也,未知老丈与吾家有何渊源?”主人大惊拜倒道:“原来是关三小姐驾到。关公一世,上安社稷,下抚黎民,在生之际,尚且家家供奉,何况今日归神?今关门有后,海内共悦。”
银屏用过酒饭,问明路径,谢了主人出庄而来,未行里许,忽然马蹄乱响,一队蛮兵奔来,约有数千。关银屏眼见不及闪避,凤目圆睁,挥刀迎上,喝道:“蛮夷之辈,关三小姐在此,还不受降!”
蛮兵皆吃了一惊,待得见到只有关银屏一人,这才定下心来,都道:“好美人,好美人,天赐神仙来也!”那头目便舞铁蒺藜上前,来捉银屏。交马无一合,被银屏斩于马下。蛮兵上前来围,银屏情急智生,将手指四指,若唤伏兵之状。蛮兵尽皆胆裂,被银屏冲入人群中,刀劈钻打,顷刻间连毙数人。众蛮兵大骇,觅路便逃。银屏大笑一声,竟随后紧追而来。于是千人在前,一将在后,追逐数十里许,众蛮兵尽皆丢盔弃甲。银屏遥见蛮营,这才不敢前进,转马返回零陵。
这一仗斩首千级,俘敌数百,诛将十员,更有关银屏单人独骑追赶数千之众奇观,传至襄阳,江南兵将士气大涨。庞统便谓叶飘零道:“吾嫂既一战而胜,我方众将已有信心,待大帅嫂嫂凯旋归来,可统兵再与张辽决战,如若取胜,昔日噩梦可略略解矣!”言毕,叶飘零大喜,又将使庞统招募兵马领往秣陵。
已表蛮兵先锋失利,八番王与带方洞主大怒,纠集象兵,来零陵城下搦战。慕容秋水闻得,即坐四轮车来城头观战,但见城门外万余虎豹,千数狼群,张牙舞爪,狂吟怒啸,令人望而生畏。往后是数百大象,长鼻挥舞,尖牙咧嘴,巨蹄拍打地面,轰鸣响彻云霄。数万蛮兵赤了上身立在象阵之后,挥戈舞刀。城中谁人见过如此阵势,一个个脚软心惊。
慕容秋水斜躺车上,道:“汉升、银屏,随我下城应战。”二人应了,开启城门,落下吊桥,推着慕容秋水便出。刚过护城河,带方洞主手摇银铃,念念有词。那豺狼虎豹当即冲上。黄忠等方欲迎敌,但听得四下里皆是虎啸之声,座下马不听调控,先自回逃。众步卒急转四轮车,拥着慕容秋水回城。两边女儿军闪出,万弩齐发。带方洞主见状,又换口令,虎狼分开,象阵涌出,直往城门而来。那象皮粗肉厚,羽箭及身,纷纷跌落,行进之势却全然无阻。蛮兵大喊,跟在象群之后,冲突而前。
城门急闭,慕容秋水沉声喝道:“雷火侍侯!”于是城头女儿军将万颗“着地响”摔下,顿时劈里啪啦,爆声乱作。木兰、桂英指挥扔下柴草,火箭齐射,在城门外铸成一道火墙,方阻住诸般猛兽。
带方洞主见江南军皆避入城中,哈哈大笑,收军归寨去了。城墙多处,已被象群撞坏。慕容秋水吩咐修城,骇然道:“未料到象兵有如此威力!”修了一书,令送往叶飘零,询问何物可以克制象兵。这正是:才闻英才施勇烈,又看兽类大交兵。毕竟象兵如何可破,还是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