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头词:秦亡草昧,刘、项起吞并。鞭寰宇,驱龙虎,扫欃枪,斩长鲸。血染中原战。视余、耳皆鹰犬,平祸乱,归炎汉,势奔倾。兵散月明。风急旌旗乱,刁斗三更。共虞姬相对,泣听楚歌声,玉帐惊魂,泪盈盈。
念花无主,凝愁苦,挥雪刃,掩泉扃。时不利,骓不逝,困阴陵,叱追兵。呜咽摧天地,望归路,忍偷生!功盖世,何处见遗灵?江静水寒烟冷,波纹细,古木凋零。遣行人到此,追念亦伤情,胜负难平!
调寄《六州歌头》
正是初夏的清晨,漫天的雾气弥漫在山谷中,一队客商显然是迷了方向,走走停停,四下东张西望,胯下十几骑马也累得气喘不已,打着响鼻。居中一个年轻人衣衫华丽,神情倨傲,正愤怒的发着脾气,几名手下唯唯诺诺。
骤然一阵强风刮过,隐隐透进几丝光线,恍惚有条官道呈现在近前。众人齐声欢呼,辨清方向,打马向南疾驰而去。
片刻,一座亭子朦胧立在道旁,此时雾渐渐散去,亭子后是片浩大的湖泊,阵阵风吹来,众人皆感一片寒意。残破的亭肆上一方木牌刻着“水泊亭”,年轻人由衷叹道:“不过一座破落残亭,这三个字倒有一股豪放不羁的霸气。”
探马回报道:“前处有座酒家,主公要不要歇歇?”年轻人看见手下疲惫不堪的面容,点头答允。
众人来到酒家门口,只见一凶悍的妇人正坐在酒柜的后头,胡乱挽着发髻,一个银钗斜斜插着,客商中一白净汉子笑道:“大嫂这般模样,竟也开的酒店,只怕客人都被吓跑了。”衣衫华丽的年轻人先居中座了,淡淡道:“燕赵之地多出慷慨悲歌的壮士,佳丽皆出吴越。”那悍妇仿佛未听到年轻人的话语,冷冷的瞧着众人陆续走入店来,粗声道:“来此处,大都是英雄豪杰,鼠辈之人又怎敢来!各位客官打哪里来?这般早就赶路,眼见马匹都累坏了。”
一青衣中年汉子警觉的望着悍妇。白净汉子接道:“老板娘倒是快人快语,我们从河北来去东京做生意,只求胡乱对付些吃喝,并带些干粮,一发算钱与你。”又假做随意问道:“不知这里距梁山多远,听说那里最近聚了不少强豪打家劫舍,我们一早急行,就是想避过梁山。”悍妇不悦道:“各位既是正经客商,吃过饭赶路便了,何必东问西问。”白净汉子撞个软钉子,讪讪坐下。两个堂倌端来馒头和牛肉,汤水,众人胡乱吃了起来。
忽听悍妇惊喜地喊道:“三娘,怎的大清早便下山来,怎不见王英兄弟。”众人抬头望去,一身材高挑的美少妇匆匆走入店来,额上渗着密密的汗珠,脸色红扑扑的,一双俏眼扫向众人,年轻人心忽的一跳,怔在那里,目光牢牢盯在美少妇身上。美少妇浑然不知,从腰间抓起汗巾轻轻在额上沾拭,低声道:“二娘请借一步说话。”二女走出店外。
那年轻人目光痴痴的望着三娘走出店外,白净汉子看出主子心思,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是什么破店,拿这等酸酒、烂肉来对付我等,可不是欺负外乡人不成。”声音远远的传出店外。
那悍妇果然立刻冲进店来,眼光怒视众人,嘿嘿冷笑道:“原看你等经商不易,不料竟敢揽虎须,可见不知深浅。”三娘随后也皱眉的跟着进来。
一连鬓汉子大踏步冲过来道:“俺主公也不与你计较,只教你妹子陪我主公乐乐便一切都休,否则砸了你的锅,拆了你的窝。”伸手抓向三娘,岂知三娘身形一转,扬臂‘砰’的一掌击中连鬓汉子眉心,这掌不轻,连鬓汉子猝不及防,一阵晕眩,趔趄退下。
悍妇已是杀机大盛,怒喝道:“可不是找死。”大手抓向连鬓汉子,旁边三娘叫道:“二娘小心!”一柄长剑斜刺里穿出,正是先前搭话的白净汉子,阴阴的笑道:“我来见识一下佳人武艺。”悍妇躲的稍慢,‘嗤’的一响,长袖被刺穿,白净汉字并不追击,收剑站在一旁。悍妇怒急,回身从柜下抽出两柄宽刃斩肉刀,疾风暴雨般攻向白净汉子。叮当作响不已,白净汉子剑法不弱,守御的严密非凡,悍妇久攻之下,见不能伤敌,急怒交加;那边连鬓汉子缓过神来,又冲向三娘,二人交手在一起。连鬓汉子起初轻敌吃了亏,此番打点精神,务必要活擒对手,好在主公面前露脸。有三个酒生及后厨冲进来,青衣客出手如风,连拍带拿,几人很快被制服。
三娘暗暗心惊:“哪里来的这帮高手。”偷眼瞧向二娘,已被对方一柄长剑死死缠住,‘噗’的轻响,二娘左手中剑,一柄斩肉刀掉下。门外一个俊俏后生闪电般冲进,手中持着柄扁担,高叫道:“那个敢伤吾爱妻。”一个持单刀在旁观战的黑衣人接过来,年轻人嫉妒道:“毙了这汉子,赏银百两。”持刀黑衣人受到鼓励,一柄刀使的越发快了,持扁担后生渐渐不支,二娘连续几刀生砍硬劈狠狠击退剑客,回身攻向黑衣人,口中喝道:“那个敢伤我老公!”众人惊愕,原本以为俊俏后生是这美少妇的丈夫,不料却弄错了。
年轻人微笑道:“即是你老公,何须杀他,天天守在你身旁,原本快活得紧。”步步逼近三娘,叹道:“想不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等国色,娘子何苦在这里守候,不妨随我去享受荣华富贵。”打斗的连鬓汉子识趣的退到一旁。三娘眼见敌人武功高强,退向门边,从怀内掏出一物,年轻公子警觉的打开手中的铁骨扇横在胸前。不料三娘将手中物骤然仍向屋外,却是一个蛇焰烟花,斜溜溜的飞向空中,青衣客手中的竹筷飞出,只在烟花的烟气中纷纷穿过。
年轻公子惊异道:“你们到底是何许人,莫不是梁山之人。”三娘冷冷道:“既然知道这里是梁山,还敢这般撒野,此时快快弃下兵刃投降,宋大哥仁义,或许可以绕过各位的性命。”年轻公子稍有迟疑,青衣客坚定道:“速擒下此三人走路,有人质在手,草寇当不会痛下杀手。”俊俏后生和悍妇正是‘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那美少妇却是‘一丈青’扈三娘。
张青忽的痛叫一声,已被单刀刺中右臂,青衣客喝道:“丁四,留下活口。”丁四身躯急进,扑进张青怀中,刀柄已撞在张青额头,张青昏了过去,悍妇见丈夫倒地,刀法更加散乱。青衣客闪电般欺近,一掌轻拍在孙二娘颈部,孙二娘翻身倒地。扈三娘眼见敌人闪电般连续擒下张、孙二人,暗叹下山匆忙,‘飞鸾寒霜’刀未在手,拳脚又怎是敌人对手,正犹豫不定是否继续攻击敌人,门外一个矮小汉子跑近大声道:“娘子,发生何事?”正是‘矮脚虎’王英,扈三娘急道:“快回山搬兵,张大哥和孙二娘已被敌人擒下。”王英稍一犹豫,已被四下围住,那年轻公子越发奇怪了,喃喃道:“怎的梁山丑妇配俊男,美人嫁矮汉,可当真奇了。”
青衣客显然是这帮人中仅次于年轻人的头领,扑到王英前面,同时大声道:“大家擒下这少妇,陪同主公先退。”王英急抽腰中单刀,高声道:“何许人敢到梁山撒野,活得不耐烦了莫?”青衣客单掌拍向王英胸前,扈三娘侧面扑向青衣客,被年轻人铁扇刺向胸部‘乳泉穴’,扈三娘羞红了脸,怒道:“卑鄙!”那年轻人武功高强,铁扇挥洒自如,扈三娘拳脚武功一般,节节败退,青衣客不敢痛下杀手,只想活擒王英,王英何等乖巧,见此只求自保,脚步缓缓往后移动,单刀尽取守势,青衣客想要轻易擒下却也不易。
不料王英斜眼见一年轻英俊的公子,色迷迷的挥扇戏耍着扈三娘,不由怒火中烧,急于抽身攻向年轻人,被青衣客虚出破绽,一指点中要害,软软摔倒。
扈三娘见丈夫倒地死活不知,心神大乱,年轻人倒转铁扇,欲用扇柄击下,忽听青衣客大叫道:“主公小心!”年轻人顿觉风声凛然,有物袭向自己,铁扇‘刷’的打开护在胸前,一抖一收,准备将袭来物击落,不想‘噗’的一声,一枚羽箭穿透扇面,贴脖颈滑过,刺的皮肤隐隐生痛。年轻人铁扇险些落地,手腕发麻,凛然生惧,这铁扇的扇面是用一种特制的麻制物品裹制而成,最是坚韧,平常之物想刺穿却也不易。
只见湖面轻快的划近几艘小舟,一名手持大弓的壮汉快步跨到岸上,朗声道:“何方高人到此,擒下我四名头领,欺负梁山无人吗?”手中持的大弓跟这壮汉一般高,弓身似儿臂粗细,弓硬弦粗,声势逼人。
青衣客心下暗怪主公好色惹事,口中低声道:“我来对付此人,大家护的主公速骑马逃出。”持弓大汉笑道:“无名鼠辈,瞧你家花爷爷手段。” 满弓弯弦,竟是一蓬箭在弦上。青衣客见势不妙,拾过单刀,架在王英颈部,狞笑道:“你若放箭,手下的兄弟先要送命。”王英悠悠醒转,大惊失色道:“花头领不要放箭。”孙二娘则大声叫道:“花兄弟,射死这帮不知深浅的家伙。”对面大汉正是‘小李广’花荣,今日是他任山寨总巡查,故而最快赶到。
花荣豪气笑道:“你们的狗命,怎能同我兄弟相比。”弓向左侧一偏,‘砰’的十几枚羽箭射出,众人正在疑惑,只见原本直行的羽箭竟然在空中划个弧,偏向客商的马匹方向,青衣客暗叫不好,只听十几匹马长声嘶叫,纷纷中箭到地,花荣哈哈笑着弓交右手,沉腕一抖,大弓‘噗’的插入土中,弓弦兀自在颤动不止。
花荣盘腿坐在地上高声道:“大家便这么耗下去也无妨。”
年轻公子眼见退路无望,湖对面又有十几艘小船渐渐划近,,梁山好汉越聚越多,心中暗暗叫苦,无奈看着青衣客。青衣客回头见手下个个心中惊惧,已全无斗志,此时小船纷纷靠岸,陆续走下十数名头领和百多个小喽罗。
为首一个中年汉子,相貌清雅,一身淡青布袍,头上裹着一帕方巾,虎目生威,身旁的家将扛着一柄大铁枪,扈三娘的眼光顿时亮了起来。
中年汉子来到花荣身旁,二人低声交谈数语后,昂首走过来,青衣客道:“且慢,你是梁山之主吗?”刀锋逼入王英脖颈,王英魂飞天外道:“林、林头领救命!”
中年汉子是‘豹子头’林冲, ‘豹子头’ 绰号只不过是说林冲武艺似燕人张翼德,相貌却大大不同。
林冲站定,冷冷道:“瞧各位客商打扮,却是何意,擒下我梁山中人。我梁山虽人称草寇,却极少劫掠客商。”孙二娘狠狠道:“这帮狗贼看上三娘貌美,上前调戏,斗将起来。”扈三娘闻言一张脸涨红起来。
林冲舒口气,原本怀疑孙二娘等见财起意,曲在自己,讥讽道:“各位难不成想擒下梁山所有好汉?”
青衣客眼见脱身无望,咬牙道:“各位好汉以多欺少,传将出去恐怕坠了梁山威名。”林冲淡淡笑道:“你等先以十数人擒下我四名头领,怎颠倒说。”回首道:“乔三,枪来。”身后家将递上大铁枪。
林冲持枪喝道:“你方任一人在林某枪下走满五合,即可脱身而去。”青衣客心下大喜,面上不露声色道:“只怕阁下说话不算数。”林冲不屑道:“算不算数,你等必须赌上一赌。”
白净汉子大吼一声,冲出来道:“我就来领教一下高招。”林冲铁枪高举过头,双臂用力砸下,仿佛手中持着大砍刀一般,白净汉子抬头看时,只见枪影在头上不住盘旋,将左右的退路全部封死,无奈举剑格挡,两般兵刃相交,‘嘡’的一响,白净汉子长剑脱手坠地,铁枪落势不衰,砸在白净汉子肩上,只听锁骨碎裂之声响起,白净汉子痛苦的哼了一声,坐在地上。
青衣客皱眉道:“丁四务必要探出此人枪路。”
丁四单刀在手,左右盘旋,护住周身,引而不发,只等林冲出枪,林冲铁枪劈面刺出,疾如闪电,丁四身躯灵动,单刀轻轻格挡,借势一拧,让过枪尖,刀锋贴枪杆滑下,丁四心内大喜,林冲若不弃枪,只怕手指将被削断。林冲赞道:“好快的刀法。”双手放脱,让单刀贴枪滑过,丁四正在疑惑,林冲抬脚踢在枪身,枪尾飞向丁四咽喉,丁四刀已完全放空,全无守御之物,大骇之下急忙低头,枪柄重重撞在额上,立时昏倒在地。
青衣客大惊失色,见此人绝非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只是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动容问道:“阁下使得莫不是‘杨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林冲淡淡笑道:“粗浅技法,怎配称‘杨家枪法’。汝等是降还是战?我已手下留情,并未取他二人性命。”
青衣客无奈苦笑道:“李某也要来试试阁下的‘粗浅技法’。”正要出战,年轻人忽地阻止道:“李总管且慢。”目视林冲傲然道:“阁下是否为梁山之主?”林冲摇头道:“你等弄什么玄虚,难不成和我家宋头领是故旧?”年轻人冷冷道:“在下是高丽国四王子李龙石,奉皇命出使大宋,你等若从中生出事端,当心有两国伐兵之虞。”梁山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真伪,林冲决然道:“即便是高丽国使也的遵从大宋律法,岂不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龙石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出言调戏的正是方才与阁下交手的二人,我释了你方四人,这二人任你等处置,本王子有要事需速赴东京。”林冲听罢有些踌躇,一时决断不下,忽听有人喊道:“宋头领到了!”
众人望去,一艘华丽的大船缓缓靠向岸边,宽大的舱板递下,几人缓缓走下船来,为首二人,左边是一矮汉子,面皮黝黑,隐含笑容,右边人高大俊朗,不怒自威,气势逼人,李龙石叹道“梁山之主,果然不凡。”
那矮汉子快步走到林冲近前,林冲低语几句。矮汉子眉间忽然露出一丝喜色,抬头看向李龙石,抱拳道:“原来是高丽国王子,在下宋江,恭为梁山之主。”
李龙石惊异的看着宋江,大为迷惑,看了看宋江身旁风神俊朗的人,暗道:“向闻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英雄好汉俊朗飘逸,不料今日怪事一件接一件,这等人物也做的山寨之主,当真是奇了。”
宋江回头道:“先将四位头领送回山寨先行诊治,冒犯国使之罪,查实后再论处。”李龙石闻言一怔,已上来一队宋江亲兵,将四位头领扶了回去。
青衣客想阻止,但看主公没有说话,只得作罢,李龙石隐隐觉得上了宋江的当,宋江复抱拳道:“四王子请上山共审此案。”
李龙石怎敢踏入梁山腹地,无奈道:“全是下人见色起意,本王子约束不力,此二人就交由宋寨主处置,我等尚有要事赴京师,就此别过。”
宋江笑道:“即是高丽国御前侍从,又未惹起大的事端,请王子自行惩处便了。”回首道:“牵几匹快马来,以免误了国事。”
李龙石见宋江几句话将此事化解,手下并无人异议,心内大是佩服。感激道:“宋寨主果真允兵有方,何不投顺朝廷,强过在这里占山为王。”
宋江含笑不语,命人重新收拾了孙二娘的小店,备好了压惊酒,请李龙石入坐。李龙石只想快些离开险地,那有心情喝酒,李总管更是一脸戒备,须臾不离李龙石左右。
宋江离席去内室片刻,手持一封书信走出,含笑看着李龙石道:“宋某相求王子一事,这封信烦请王子能否转交给我朝当今圣上,以白宋江等手下众兄弟的归顺朝廷之意,盼我皇早日下旨招安,不胜感激。”
李龙石接过笑道:“宋寨主不要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陷害我。”宋江道:“宋某怎敢,王子自可拆开看一看。”李龙石命李总管收起书信,告辞走出小店,店外早预备好马匹。李龙石等人纷纷跨上马去。
宋江拱手道:“请四王子一定在皇上面前多做说项,宋江感激不尽。”李龙石含笑答应,一行人继续上路。
过了两个时辰,向导对李总管道,前去还要经过青龙隘,便再无险处,过了青龙隘就是管道,各位可顺畅前行。李总管从怀内掏出一些碎银放入向导手中道:“烦请小哥一直送我们过青龙隘可否?”向导受宠若惊连连答应。
李总管拉了李龙石一把,二人稍稍落后,李总管目送向导走在前面,低声道:“我瞧宋江面热心毒,能否在这里埋伏袭击我等?我们带的财物不菲。”李龙石摇头笑道:“此人野心不小,于财物却看的极淡,否则在山下下手便了,岂不容易得很。况且还要我们送信给皇上,哪会横生枝节。”李总管默默点头道:“主公说的虽是,却也不可不防。”将十几人分做三队,向导领三人在前探路,李总管居中,却叫四王子落后,一旦在险处遇袭,可迅速脱离。
李龙石暗叫李总管拿出宋江的书信,李总管道:“主公是怀疑宋江陷害我们不成?”李龙石轻声笑道:“管他想做何打算,反正不能让他们受招安。”思虑片刻,冷冷笑道:“即便招安,也轮不到宋朝廷。”言罢将书信撕成几段,命李总管给烧了。
前面的向导正与丁四等人指指点点,向导道:“那处大石形似龙头,凹陷处怪石棱埕便如龙牙一般……”话音未落,‘龙牙’处忽然飞出羽箭,向导和两名亲随中箭掉下马去,丁四挥剑挡开一枚飞羽,高声喊道:“是梁山的神箭手,梁山神……”话未说完,咽喉已中了一箭,‘呵呵’喊着摔下马来。
李总管大惊失色回头喊道:“主公速退,主公速退!”又是三五枚羽箭飞来,身旁两人中箭倒下,李总管抽出长剑,荡开箭,回马去追李龙石。
李龙石等三人拔马回逃,不足百步,狭窄的山道上站着三个蒙面人,当先一名大汉,手持长枪,李龙石惊慌道:“林头领,为何要击杀我等,你不怕宋头领知晓。”蒙面人沉声道:“你等番狗竟敢调戏扈三娘,宋头领仁义放过你,今天便博一博,闯过枪去,便留你狗命。”
李总管已赶近道:“是梁山人下的手!”李龙石冷笑道:“还是同一个对手。”李总管惊异的看着对面的蒙面人,感觉身材不大像林冲,情况紧急也想不了许多,咬牙切齿道:“梁山都是不讲信义的小人莫?”蒙面人长枪刺空道:“废话少说,纳命来吧!”李总管狞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怕你。”长剑一抖,揉身攻上。另两名亲随也一同跟上,被蒙面大汉身后两人接过。
李总管长剑全是攻势,怕再有援军赶来,只求尽快解决敌人,一阵疾风暴雨般的进攻,全被蒙面人化解,蒙面人冷冷道:“你这是沧州李家的‘疾风十二剑’,却是那里学来?”李总管见对方喊破剑的来路,更是吃惊,剑式一变,大开大阖变为晦涩凝重,出剑全无章法,蒙面人有些惊异道:“咦,好像是少林寺的‘达磨剑法’,不是‘达磨剑法’,是长白剑客的‘无心剑’。”李总管道:“阁下果然是高手,恐怕不是梁山中人?看这路剑法如何。”剑式忽变得诡异起来,轻飘飘的好象浑不着力,但攻击全是胸腹之处,端的狠辣异常。
蒙面人道:“这路剑法确实不凡,恐怕是从东瀛剑客手中学来的罢!”
李总管的剑式越发凌厉怪异,蒙面人的长枪终究是使用不便,采取守势不免吃亏,虽然说得轻松,但在李总管怪剑法的攻击下,左躲右支,破绽渐多,又斗了两回合,‘嗤’的一响,蒙面人胸前衣服被划开,险遭破腹之灾,蒙面人倒纵出去,枪尖在地上一划,一蓬土射向李总管,李总管闭目长剑连抖,终有部分碎土穿过剑网,脸部被击打的隐隐作痛,如此一来,先机顿失。蒙面人的长枪攻过来,一枪紧似一枪,力大招沉,李总管长剑格挡颇为吃力,腕部渐感酸麻,李龙石见势头不妙,挥扇欲上前夹攻,李总管喝道:“主公速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蒙面人笑道:“想不到高丽国人对中土的俗语竟也如此精通。”蓦然惊觉道:“你等根本不是什么高丽人?却是何方神圣冒名顶替,有什么勾当在里。”李龙石惊慌道:“阁下若为财物而来,这里的钱物尽数拿去,大家不妨作个朋友,日后或许有相见之时。”李总管高声道:“此人既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必有杀机,主公快走。”李龙石醒悟,跳下马转身就逃,不敢再走大路,向山上林中跑去,不过数十步,背后传来惨叫声,却不知是敌人或自己手下遇害,不敢回头细看,只能加快步伐。
李总管勉力低挡下,终于不支,被蒙面人长枪刺到,另两名李龙石手下见势不妙,急于脱身,刀法散乱,亦被剁翻。持枪蒙面人扔下长枪,朝李龙石逃的方向飞速追来,又有几名蒙面人从青龙隘方向跑来,问明情况,留下两人搜检,其余亦紧紧追过来。
此时节恰好草高林密,一群蒙面人搜寻良久,终未发现李龙石踪迹,为首蒙面人冷冷笑道:“跑便跑了,这里虎狼成群,晾他也无法生还,我等先回山寨,免得有人起疑。”身后一矮小蒙面人跑到近前,手中拎着一个包裹,重量不轻。
低声在为首蒙面人耳旁低语,蒙面人愕然道:“那信明明交给李总管了,竟不在身上么!”想是对矮小蒙面人甚是相信,挥手道:“无所谓了,此事已落口实,我们走罢。”
却说宋江苦盼李龙石的书信起作用,不料三个月过去还无动静,山寨的粮草已空了,无奈只好派兵到附近几处县镇收刮,虽然宋江严令不许杀人放火。但手下的一干头领那有都是听话的,况且在山上三月憋得狠了,不免作些杀官放火的勾当。
一时连续击破附近多座州县,库银粮草洗劫一空。州官县尉闻之人人丧胆、个个心寒。一时告急信件雪片般飞向京师军机处。
军机处的首领就是高逑高太尉,这高俅自上任来,少有军功,思量一伙山贼能有何实力,正好领兵亲征,一来彰显武功,二者到下属州县,搜刮些油水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立刻上朝向皇帝禀明亲征之意,务求全歼此股山贼,以儆效尤云云。
有谨慎大臣当朝劝高太尉要小心从事,不要轻敌。高俅不屑道:“量一伙草寇,不过依仗地势之利,地方厢军游勇擒拿不下倒也情有可原。闻听禁军前来,恐怕当即土崩瓦解,十停去了七、八停,剩下我大军横推,管教梁山寸草不留。”该大臣尚不识趣絮叨:“骄兵必败,望太尉深思。”高俅大怒道:“本太尉愿立军令状,与你赌项上人头,若胜不得,本官决不回朝。”徽宗赞道:“难得高爱卿有这般雄心,点了军马,择吉日出京剿灭草寇。”
高俅大军一路行来,走走停停,欺压百姓,洗劫集市,消息终于传到梁山。宋江很有些担心,吴用笑道:“宋头领何须担惊,禁军虽然实力不弱,但六百里路程,行了将近半月,古云‘兵贵神速’,高俅大军已失先机。”林冲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禁军虽是各地精锐编成,但在京师养尊处优,若战训不严,反不及厢军;况禁军习惯大川平原正面交锋,这里山路狭窄,地势崎岖,不利大军作战;且水泊湖面大,芦苇丛生,设伏容易,我料军师已有破敌之策。”吴用微笑道:“此次一定叫高俅大败而回,林头领取不了他性命,回去也让那昏庸皇帝杀他。”林冲听的‘高俅’的名字,眼睛闪着怒火,这仇恨已积攒近三载。
宋江心情比较矛盾,他屡次派人攻打骚扰附近州县,也是为了引起京师的注意。但是朝廷大军一来,若贸然击溃,怕引来朝廷更大的报复,如不击溃敌兵,一来很难说动大多兄弟拒战——尤其是林冲;二者宋江又想通过大败官军,来提高自己在朝廷中的名望,为将来招安谋取更大的利益。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吴、林主战的想法,对林冲提出的做最后一路伏军——杀死高俅。宋江思虑片刻:高俅此番大败若侥幸不死回京,凭他同皇帝的关系,依然稳做太尉,看此人心机、必深恨梁山,就算日后招安,难免不遭暗算。望着林冲决然道:“林头领务必截杀高俅,给家人报仇。”
宽阔的梁山脚下、东西两向各自摆开人马。东向一面迎风飘摆的大旗书写着‘宋’字,两侧各一行小字‘山东及时雨、梁山呼保义’。旗下不过千人左右,大多衣衫褴褛、神情不振。对面方阵四员壮硕的军汉举着大大的帅字旗,旗上猎猎做响着‘高’字,余下数不清的大小旌旗林立招展。近两万精兵布满大片平川,声势惊人。
三通鼓闭,梁山队中跑出一匹矮小战马,马上人面皮黝黑、貌不惊人,身材不及五尺五寸,犹似一个孩童。对面阵中一个武将低声对主帅道:“此人就是梁山之主宋江。”那主帅正是太尉高俅,推己及人,暗赞宋江有过人之才,能将一帮桀骜不逊的江湖豪客整治的伏贴。
宋江出阵拱手道:“不才宋江参见太尉,在下久有归顺朝廷之义,为何太尉今日竟大兵压境。”
高俅大笑道:“凭你这郓城小吏,若是安稳为官,就算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同本太尉见上一面,更遑论交谈了。本太尉门下将官无数,门生故吏何止百人,那个不比你官高三级。今日能阵前同本太尉交谈,也算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既有归顺朝廷之义,见本太尉前来,为何还不下马受缚?”
宋江亦笑道:“太尉故是高官,但决非生来就是太尉。汉之张良、韩信皆以草民出身,后拜相封将,宋江努力未尝不可,不料遇上奸臣狗官,将宋某和一干兄弟逼上梁山,难展不世之才报效皇家,近日太尉重兵屯于山下,毫无收录之义,宋某一人事小,岂能将众兄弟置于强兵之下任人屠戮。”
高俅听的宋江话中讥讽自己乃帮衬出身、靠一身娴熟的鞫蹴打动宋徽宗,才爬上今日之位。不禁怒骂道:“你这小小草寇,竟敢自比张良、韩信。不思己身有反骨、尚怨朝廷处罚不公。左右,谁与我拿下此贼,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宋江犹在苦劝道:“太尉何苦死死相逼,只怕到时悔之晚矣。”高俅大笑道:“量你这等乌合之众,怎敢对本帅旗下禁军精英如此无礼。可见你是如何鼠目寸光了。”禁军阵中早冲出一员偏将参见高俅道:“太尉、未将不才愿擒来此贼。”高俅手下五员上将,见宋江卑微至此,虽有赏银升官之念,却不愿坏了身份上前擒杀。
宋江无奈退回本阵,没遮拦穆弘举枪迎上去,不及五合,一个趔趄险些摔下马去,急急败回本阵。
高俅得意笑道:“都云那草寇如何厉害,不过是下属州县为得朝廷救济,虚张声势罢了。”一员大将有些忧虑道:“贼人有林冲、关胜、呼延灼凶猛之辈,今竟不在阵中,当心草寇有诈。”高俅笑道:“安奇将军多虑了,这等人焉能屈服在宋江手下,说不定早内讧自戕、或逃奔他方了。况且这两万精兵,也不是几员狠角能打发的。”言语间,梁山阵中又先后有郑天寿、王矮虎等数人败阵。宋江气急败坏道:“怎地这等无用,车轮战竟敌不过一员副将。”调转马头抽身急走,余下人惶惶跟随逃跑,高俅道:“秦将军,率三千兵马务须擒下宋江。”一员上将得令匆匆追杀过去。
安奇显然是五虎将之首,急吩咐道:“杜将军领三千兵马,前去接应秦将军,我看贼寇有计,务必小心。”又吩咐道:“黄将军抵住左边,马将军护住右边,我在中军镇守两边驰援。”调度有张有法。高俅有些紧张道:“安将军何须如此小心。”安奇镇静道:“小心总是不会错的。”
忽听前边杀声骤起,不断传来人马嘶叫。高俅嘴边含着一丝笑意:“秦将军接敌了。”安奇久经阵战,脸上满是疑惑道:“怎敌竟是禁军铁骑嘶鸣受挫之声。”见杜将军的后队卷起的烟尘一时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这边犹自安静的可以。高俅心里有些不安道:“杜将军还没有信来。”安奇沉不住气,马上命一小队骑兵,急速追上杜将军,问明情况。
此时黄尘中冲出两名骑兵,急速驰来,未到近前大声喊道:“杜将军令,草寇……”话音未完‘啊’的一声从马上摔下。安奇等看的清楚,两枚羽箭分别射中二人,透心而过。前方的火光冲天而起,传来官兵的惨叫声。
安奇强自镇定,声音有些颤抖道:“后队变前队,中军护送太尉速撤,黄、马两将军殿后。太尉脱险后,你二人梯次掩护,千万不可自乱拥挤,这里地势狭窄,草寇再一冲杀,后果不堪设想。”
高俅慌然道:“前面还有秦、杜两位将军的六千精兵,说不定草寇已陷入曹、杜二将包围之中。”高俅还是不信梁山草寇有多大能耐,敢公然挑战这两万多禁军精兵。况且放弃六千禁军,就算自己平安退出,已然输给梁山了,想起离开京师时,在皇帝面前的豪言壮语。不想就此撤退。安奇决然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烧柴。太尉速下决心。”高俅尚有些犹豫道:“未见传令兵亲言前方战况,怎可贸然退兵。”安奇心急如焚道:“我料不错,方才定是草寇中人称小李广花荣的连珠箭射杀信使,使我彷徨不知所以。草寇兵力不足,待消灭我前军,必前后夹击中军。那时退之晚亦。”
有军兵喊道江面有船。高俅等人远远望去,一叶轻舟,迤逦而来。船上站着一人笑道:“高俅老儿,你已中我家军师‘十面埋伏’之计,此时不下马投降,还待怎地,瞧你家花爷爷的手段。”弓大箭长,箭似流星、破空而至。安奇举盾牌侧身挡住高俅。不料此箭未射向人,却射断‘帅’字旗拉绳。‘哗啦’声中,大大的“高”字帅旗蒙在高俅身上。高俅怒急,在众人手忙脚乱撕开大旗后,见高俅帅盔坠地,帅袍散乱,有人拾起帅盔递与高俅。
高俅怒气冲天,声嘶力竭,急命射杀此人,禁军中弓手怎及花荣力大弓硬,羽箭离船尚有数十步距离,纷纷落入水中。
近前芦苇忽地晃动,无数小船纷纷在水中浮起,可见已有伏兵在水底埋伏多时。一个赤膊白净汉子戴斗笠、披着尚在滴水的衰衣哈哈笑道:“俺‘活阎罗’阮小七在此守候多时,今日教高俅老贼去阎罗王处销账。”小船中伏兵四起,连弩羽箭只顾射来,这种短弩一次能射出五枚羽箭,近距离威胁极大,没有精确目标,却四下乱飞,一时伤者极多,乃是‘锦豹子’汤隆模仿三国蜀相诸葛亮的连弩箭制成。禁军阵脚大乱。安奇急道:“中军速退,弓箭手还击。”禁军一轮弓箭射过,船上少有中箭倒下者。羽箭射入喽兵所穿的衰衣上,竟四下弹开。
号炮声中,左边冲出急先锋索超,右边是霹雳火秦明,各率骑兵冲来。禁军中各有两员偏将率千余禁军迎上,交战未及三合,一个被大斧拦腰斩为两段,另一个脑袋被狼牙棒拍烂,双双掉下马去。两偏将手下同梁山骑兵激烈的厮杀在一起。
安奇护送高俅往外急冲,左有黄将军、右有马将军跟随,烈日下逃了二里多路,军兵已是汗流浃背,正要歇歇。又是两彪人马抢出,一人手中石子乱扔,早有不少军兵中石摔下马来,另一大将手持双抢,上下翻飞,挡者披糜。安奇道:“黄、马二将军我等必死守太尉左右。速命所属偏将拼死抵御,只要护送太尉脱离险境就是首功一件。”黄、马二人各拨出两员偏将抵御没羽箭张清和双枪将董平。
转眼间大队人马逃到一个岔路口,安奇道:“南面大路通向济州,西面通向郓城。高俅颤声道:“那条近些,就走那条路。”安奇沉思道:“通向郓城近些,不过道路崎岖、还要经过一段山路,林大草深正易于草寇埋伏。吴用那厮定有计策。我们还是上济州吧。”高俅已是丧魂落魄道:“就依安将军所言。”大军刚翻过一道土岭,突然站下。对面一员步将当道而立、手持双板斧,一身黑衣黑裤,胡须四下乱飞。哈哈笑道:“军师所料不差,果然在这里遇上高俅小儿。”双斧交错‘咣’的一响“俺这对宝贝很久没有开荤了,高俅我的孙,闻听你球技了得,今日来试试你李爷爷的板斧,瞧瞧是你腿法好、还是我‘乱披风’斧法精。”
安奇怒道:“马队上前踏碎此贼。”百余骑兵快速冲上,不料未到近前,战马纷纷摔倒。一队队手持钩镰枪的喽兵从两旁土中爬起。为首一人道:“黑旋风、没我金枪手徐宁,恐怕你早被铁骑踏成肉饼了。”黑旋风李逵嘿嘿笑道:“徐兄弟、你来瞧瞧我手下的地躺斧是否输给你钩镰枪。孩儿们,上去给你黑旋风爷爷长长脸。”身后众人齐声答应,二人双手持大盾,正好遮盖三个人,另一人双手握两柄弯斧冲上去,不管上面禁军刀劈枪刺,有持盾者挡住,持斧者拖、剁、砍、抹,早将马腿斩断,这种弯斧三面开刃,斧薄刃快,适于单手使用,众官军一时纷纷摔落马下。
徐宁手下也不甘示弱,一并杀向官军。官军前部大都是骑兵,后军步兵犹在拼命望这里退来,一时无法上前迎战。官军铁骑瞬间伤亡惨重。李逵双眼圆睁、哇哇怒叫冲上。一斧下去,马头落地,被马血喷了满身,另一斧落下,落马尚在挣扎的官军首级飞了出去。李逵双斧嗜血,更增狂怒,哇哇怪叫,双斧抡开犹如风车一般,无数人马死伤在李逵斧下。
高俅惊骇的魂飞魄散,几乎坠马,被安奇紧紧抱住,转向郓城冲去,留两千人马拼死厮杀。
逃出不过四里,尚未进入山道,又撞见两路骑兵,一人三绺长髯,面如重枣,手持大刀,恍如关公出世,另一人手持双鞭,威风凛凛。正是大刀关胜和双鞭呼延灼。关胜横刀一指高俅道:“你如今是插翅难飞,还不下马投降。宋大哥仁义,或可饶你一条性命。”
此时高俅身边尚有四千余众,将官只剩安、黄、马三将。安奇低声道:“黄、马二将军分头抵敌,我护太尉冲出去。”黄、马二人无奈上前迎战。
黄将军手上也是一口大刀,迎向关胜,虽然武功略低于关胜,但是抵挡三、五十回合还是可以的,不过现在黄将军无心恋战,胆怯下,交手不过十回合,刀法已然露出破绽,关胜不愿杀人,一刀格开黄将军兵刃,刀背向下拍在黄将军后背道:“下去!”黄将军滚落马下,被捆绑起来。
那边马将军手中方天戟招式精奇,死命抵住呼延灼,呼延灼双鞭短兵器,被长戟封在外边,全无优势可言,更兼马将军抱必死之心,同黄将军恰恰相反,底下官兵同梁山义军混杀在一起。
关胜顾忌身份,不愿双战。呼延灼急切间拿不下敌将,不免心浮气躁。关胜无奈扣紧手中大刀,一待呼延灼遇险,立刻冲上救援。不料被俘的黄将军为博功劳,在一旁大喊道:“马天佑仔细身后。”马将军闻听有人喊自己名字,不疑有他,急回头观瞧,手中的戟慢了下来。呼延灼得隙冲进内圈。马天佑见后面无人,已知上当,回头用长戟格挡几回合,尽处下风,几无还手之力,终被呼延灼铁鞭打碎头骨,掉落马下。
安奇掌中刀左右盘旋,杀开一条血路,高俅跟着落荒而逃。余下安奇手下一千多嫡系禁军零落着跟随冲杀出去。
山路渐渐崎岖,有的仅容二骑并进。安奇命一先锋小队速去前路哨探。不一会前锋有人回来报道:“前面路口坐着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行者。二人要化缘千两黄金。否则不许过路。”安奇一鞭抽去,狠狠骂道:“那有工夫闲扯,快杀他二人。”那军士喏若道:“那两人好生厉害,我们抵他不过。”安奇怒道:“大家伙一块上,定将此二人斩杀。”
高俅心急如焚道:“安将军,快想些办法,一会草寇追上来就糟了。”安奇道:“太尉清下马,把你的金盔交给我,脱下帅服,让下官亲兵小队护送从树林穿过去,或许可平安脱困。”高俅急的几乎落下泪来:“安将军不护送本官了,再有伏兵出现谁人抵敌?”安奇苦笑道:“事已至此,我等如今步步陷入草寇计中。我只好冒充太尉,向另一处突围, 以吸引敌寇。现看来,越险恶的去处反而草寇不会注意。太尉福大命大当可平安脱险。”高俅有些感动道:“安将军,本太尉若有幸脱险定然保举将军做殿前都统制兼兵马元帅。”安奇淡然道:“下官多谢太尉,若太尉日后对梁山用兵,务要小心谨慎,不可忘今日之辱。”言罢率兵奔西南角冲去。而高俅也在一伙官军的簇拥下,没入树林中。
安奇在山道中、又遇上刘唐和雷横二人领的喽罗大杀一阵,安奇率领不足百人残兵,惶惶逃出山道。忽然看见一条官道呈现在眼前,一条小河相伴而流。安奇心中一通狂喜,暗道:“天可怜见,终叫我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心中恍惚看到封官拜帅后的风光。奔跑间,河水渐宽,突然折向西将官道一分两半。一座拱桥孤零零横在旷野中。桥边一块石碑上依稀刻着“平安桥”三字,溃兵大喜,纷纷加快速度。
此时经过一天的鏖战,已近黄昏时分,落日的斜辉映照在桥上,桥下河水粼粼,波光闪动。溃兵忽然站住,只见桥上一瘦长人持枪而立,一袭白衣,头缠白纱,身影被斜阳拉长,一直落在安奇的马前。此人背对落日,安奇无法看清容貌。
桥上人忽地大声喝道:“狗贼高俅,还识的林冲否?”犹如燕人张翼德当阳桥头喝断水,早有几名军兵被惊下马来,不知死活。
安奇暗暗叫苦、强打精神道:“林教头,高太尉已安然脱身。你我昔日同在禁军为官,今日何妨放小弟一条生路,日后定有报答。”
林冲怒道:“你说什么!高俅这贼跑了。”仔细看了看安奇道:“原来是安大将军替狗贼顶缸。”撕下头上白纱,朝上扔去,凄厉的一笑:“阿如,这仇又不知何时能报。”白纱在空中翻滚了几下,慢慢落入河水中,顺流漂走。
林冲冷冷道:“即敢戴狗贼金盔,可见忠心不贰,便从林某枪下走几招看看。”
安奇嘶声道:“林冲,别个怕你,安某这口刀也不是吃素的。众军随我一同上,有斩林贼者,封官晋爵。”林冲怒道:“何苦搭上兵丁性命。”有十几名亲兵同安奇冲上桥来。
林冲长枪刺空,呛啷声响,舞动处,三名官军落入水中。大铁枪在林冲手上,宛如灵蛇一般,伸缩不定,点、刺、挑、劈、抽、钻,撒出万点梨花,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官军纷纷中枪倒地。众官军眼见冲过桥去,就可逃离险境,无不奋勇争先、虽死不退。
安奇刀沉力大,招式老辣,见林冲一时被官兵伴住手脚,大刀连续生劈硬砍,并无守御之式。林冲一气六招三十六个变化使尽,返身急退,退身中,长枪旋转,不断抵御各般兵器。林冲连退六步,已退到桥中间,安奇跟上连砍六刀。六步退尽,林冲门户大开,枪尖散乱坠地,被其余官兵枪械压住。安奇狞笑道:“枉你号称‘神州第一枪‘,今番也要死在我刀下。”大刀当胸搠去,满拟将林冲一刀透个窟窿。不料林冲枪身一弯、一弹,借力使力,瘦长的身躯骤然跃上半空,双腿急速向前连踢诸般兵器,扑向安奇。安奇惊讶中,收刀不及,匆忙中扔下砍刀,急欲抽腰中长剑低档,林冲空中枪尾从手中滑出,快捷刺出,‘噗’的一响,安奇咽喉已被洞穿,死尸掉落马下,金盔滚向一边。林冲长身如鹤般悄然落地,长枪一立道:“还有何人不服?”众官兵都惊呆了,谁也未看清林冲如何刺杀安奇的,惊骇之下,纷纷跪地求饶。林冲问明了高俅去向,长叹一声,一脚踏扁高俅金盔,众溃军更是害怕,林冲历喝道:“回去拿给高俅老贼,说我早晚要夺他狗命。”提枪跨上安奇马奔梁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