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愁转向扈三娘道:“这位侠女看来甚是正义,你不妨前去看看,将结果告诉大家,那个疤痕有五文铜钱大小,微凸起呈黑褐色,纹理像两条龙盘旋,或者是个清晰的狼首。”姜若群听得浑身发抖,喃喃道:“你看过、你看过。”扈三娘走过去轻轻搬开姜若群的右手,姜若群哇的一声哭倒在扈三娘怀中,扈三娘看去,果然和李千愁说得甚为相似,用披风给姜若群盖上,回头道:“没有狼首。”众人已知李千愁说得没错,都看向李千愁。菩提叶在旁亦淡淡道:“姜施主瞧面相果是金枝玉叶之身,不过额上有一‘无情’纹,却是身世悲苦之兆,恐怕父母年幼时既逝。”姜若群双目骤然睁大,无力的看着菩提叶。宋江叹道:“大师参研佛理,可知宋某心中之事!”菩提叶摇头道:“难哉,难哉!”说完这番话上前欲给李千愁输入真气。被李千愁阻止道:“李某大限已到,不劳大师耗力。”分明是不愿受菩提叶恩惠,菩提叶呆呆一会,叹口气道:“佛法不能度人,武功又只会害人,我在这里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转身走了出去。李千愁轻声道:“起码大师将我度回!”菩提叶身躯微震,还是飘然而去。
众人还是看着李千愁等他释疑,李千愁淡淡道:“若是没有狼首,契丹公主尚还保持处子之身。”扈三娘焦急道:“李前辈如何肯定这疤痕就是契丹公主的标志。”
李千愁道:“我曾到过契丹皇宫,亲眼见过宫中药师,用怪药对新出生的公主、郡主进行炮制这等记号,是以后出嫁时验证清白和皇家血缘的。”姜若群抬头看着大家,无助的道:“我不是什么契丹公主,我真的不是!”
李千愁道:“你一定还有帮手,否则同样被关押,如何放毒药在阿绣的药中,而且你的武功不管如何偷袭怎能杀的了飞龙。”气息渐渐微弱,眼睛不时地看向厅外。
卢俊义站起缓缓道:“你既说是骠骑督尉姜铁山的妹子,找来你哥哥不就真相大白了。”姜若群闻言一呆,眼光不直觉的看向林冲,林冲神色黯然低下头去,姜若群紧紧咬住下唇,强忍住未出言询问。扈三娘急道:“姜若群的哥哥在攻打契丹时失踪,哪里找去。”姜若群凄然笑道:“我就是契丹公主。”
一个声音高喊道:“你不是,只怕另有其人!”话音未落,一条青影闪电般冲进来,吕方、郭盛竟没有拦住,扈三娘惊喜道:“骆青衣!”,骆青衣气喘吁吁,肩头竟插着一枚羽箭,卢俊义看见吃了一惊,分明是燕青的‘百变雕翎羽’!
卢俊义喝道:“大胆骆青衣,竟敢私自越狱,你到底是何人?”骆青衣看到师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急忙扑过去,哀哀道:“师祖、师祖,你怎样了,却是谁下的毒手?”众人恍然,想不到‘天下第一神偷’骆青衣竟然是燕飞龙的徒弟!
李千愁果然等到骆青衣,脸上微露笑容,指着阿绣低低道:“师祖欠她人情,你要好生待她,大理寺地牢有、有…”话未说完,头一歪已然死去。骆青衣和阿绣痛哭起来,骆青衣看见师祖的腰中还插着卢俊义的佩剑,不由恨恨的望向卢俊义,卢俊义厌恶道:“这里是梁山‘忠义堂’,不是灵堂,吕方、郭盛速将骆青衣拿下,疯老者尸首抬出去,秽了这里的风水。”
燕青一瘸一拐的跑来,看骆青衣趴在一个死者身上痛哭,舒口气,躬身道:“此女不知为何与主母交起手来,打伤主母,小乙无能,请卢爷责罚。”
卢俊义道:“珠儿伤势如何?”燕青道:“只是皮外伤,安神医恰好在这里,可以过去看看。”卢俊义心急如焚,却怎敢放任骆青衣和姜若群在这里,而且不知骆青衣因何与珠儿交手,难道是发现什么不成?上下打量骆青衣,怒道:“吕方、郭盛还不拿人!”
此时监看骆青衣的蔡福、蔡庆兄弟也赶到,在厅外探头探脑,不敢进来。骆青衣忽的站起道:“不劳大驾,话说完骆青衣束手就擒,却不知卢头领是否敢让青衣把话说完。”众人眼光立时向卢俊义望去,卢俊义心里发虚,面上不露声色道:“你一个冒名的捕快,混入梁山,定有重大图谋,卢某正要洗耳恭听,都云‘天下第一神偷’轻功无双,只怕你跑了。”将骆青衣定为捕快,立时树敌。骆青衣掏出一块金光灿灿的圆牌道:“卢头领可见过此物。”卢俊义已猜知是燕飞龙的腰牌,正是那日袭杀燕飞龙失落的,冷冷道:“卢某昔日也曾多次与官府爪牙打过交道,不过是块腰牌罢了,有什么稀奇!”骆青衣冷冷道:“这是我师父的腰牌,是皇上御赐的,却如何落在你的院中。”卢俊义听得头皮发麻,那日几人多番仔细寻找,都没有找见,不知骆青衣是如何发现的。
卢俊义哈哈笑道:“你见我杀了你师祖,就想陷害于我,这里不是官府,你以为宋头领会中你的计么?你随便找块破腰牌,就说是你师父的,谁能证明,况且姜姑娘已承认杀了你师父,凭一块牌子就想算计我。你分明是朝廷派来,暗中乘机挑拨离间,想坏我梁山的大义,我悔不该当初心软,竟留下了你等蛇蝎心肠般的女子。”这话分明是将柳絮儿等人也牵连进来,一旁宋江也听的面红耳赤。
卢俊义越说越激愤,手臂都挥将起来:“高俅老儿大败而回,不敢兴兵报仇,竟想出如此下三烂的法子,当梁山是你们官府不成。这里除了你和姜姑娘,还有何人是内应,你若招了,或许会饶你一命也说不定。”扈三娘看不下去道:“当初留人,卢头领不也是双手赞同,我却不信这么多人都是高俅派来的,柳姐姐出生入死到京师,险些性命不保。”看着燕青道:“小乙不也是死里逃生么?”卢俊义知道弓张的过大,见已收到效果,笑道:“我怎敢怀疑宋夫人,不过骆青衣和姜若群是官府所派应该无疑。”
骆青衣冷冷笑道:“你想转移目标不成,不论我等是否是官家所派,这腰牌的确是在你家发现的,卢头领作何解释?”
卢俊义笑道:“安神医说你师祖是中毒而亡,你敢怀疑阿绣不成,这药分明是阿绣熬制的。”
骆青衣不信的看着阿绣,阿绣‘哇’的一声哭道:“安神医是说疯爷爷中了什么‘旗莲煞’之毒,可我、我真的没放。”
卢俊义已看出骆青衣根本没有掌握自己和珠儿杀燕飞龙的可靠证据,那日他夫妇未找到腰牌,以为是被梁山内应乘乱寻去,原来是掉在那个隐秘的地方,可巧被骆青衣发现。
继续道:“即便你不是官府捕快,即使你说的话是真的,这块腰牌确实在卢某家中发现,又怎能说明我杀了燕飞龙。”
骆青衣无奈道:“我怀疑你的妻子珠儿是契丹公主!”此言重重击中屋内每一个人,尤其林冲最是震惊,原本在回梁山的路上,在排除柳絮儿的嫌疑后,珠儿的嫌疑最大,不料回山后,风云突变,姜若群被指认为凶手,况且姜若群也承认此事,李千愁指出姜若群的公主身份后,林冲已开始陷入迷茫之中。
卢俊义苦笑道:“如果你早来半个时辰,就不会如此看了。”指着姜若群道:“你师祖临死前已经揭穿姜姑娘就是契丹公主,不管你师父燕飞龙到底来梁山所为何事,真凶已经查到,契丹公主也找到,你若报师仇就找姜姑娘,至于你师祖,他袭击姜姑娘时,我也是情不得已,你师祖先中毒,后中了菩提叶大师的掌力,若不然怎会轻易被我刺中。你若找我报仇,卢某随时候教,珠儿只是猎户的女儿,我们多年前就相识,武艺低微,希望骆姑娘放过珠儿,卢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几句话大义凛然,任谁都听的甚是佩服,将骆青衣提出的危险信号降低到为报师祖之仇而不择手段。
骆青衣见卢俊义当众说这些话,料来不会有假,恨恨得看着姜若群,手中腰牌‘啪’的一声坠地,滴溜溜滚向卢俊义,卢俊义难掩心中得意,弯腰拾起,看着腰牌一边的缺口,拿来姜若群的‘鸳鸯刺’‘叮’的斩去,也留下一个大小形状相似的豁口,将腰牌放入骆青衣手中,骆青衣拿起呆呆的看着,果然是同一兵刃所为,骆青衣怎知世上还有一枚同样的‘鸳鸯刺’。
卢俊义回头道:“事已大白,谁人还有疑问?”见众人无声,转身向宋江道:“如何处置此等人,还请宋头领示下。”
宋江因被卢俊义隐隐讥讽柳絮儿之事,心情不好,淡淡道:“就请卢头领一并处置了。”卢俊义闻言心内高兴,面上装作无事,一幅心情沉痛般模样:“林头领误交官府捕快,遇事擅作主张,目无尊长,虽然功劳甚大,也需要赏罚分明,以惩前毖后,警戒后人,撤去马军总领之职,由右军总领董平暂代,武松、阮小七拉帮结伙,私下勾搭,不思通报宋头领,反而处处包庇林冲,撤去武松步兵总领之职,由雷横暂代,撤去阮小七水军总领之职,由张顺暂代。女寨统领扈三娘掌管不利,限令扈三娘月内须的严查剩余女子,务必区分出真假。至于姜若群和骆青衣混入梁山,并未造成大恶,刺杀燕飞龙之事,事属私人恩怨,将二人放逐出山,再要混进山寨,格杀勿论。”
林冲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卢头领处置极当,林冲没有异议,不过既然证明姜若群是契丹公主,燕飞龙所云也未必都是假话,何妨将契丹公主交与济州知州张叔夜,或者可以解国家之危。”卢俊义闻言冷笑道:“林头领何时又关心起朝廷大事,宋头领甘愿派夫人冒险求和,却被官家截杀,还损失解珍、解宝二位兄弟,我等怎能还要示好与敌,岂不是与虎谋皮。”宋江听的默默无语,转身走向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