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上)有钱从容做楚囚1









  
  在张龙赵虎的押送下,绕过狱神庙,洪秀和喽罗甲被押到了典狱房。典狱房在开封府东南角的偏僻院子里,有小牢子开了黑沉沉的大门。
  张龙面无表情道:“狱不通风,大牢内外两重天。在牢外随你是高官显贵,使奴唤婢,在牢里什么也不是,只用监牢号称呼。”
  赵虎冷冷接道,“你们是天字一号甲和天字一号乙。听清了没?接下来把囚衣换上。”旁边小牢子递上红色的囚服。
  张龙继续说道:“凡进大牢的新犯,都要打一百杀威棒。换了囚衣就下去领刑。”
  洪秀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喽罗甲,喽罗甲拿出一张纸,道:“这里是大名钱庄五百贯的行票,看清了没?”
  张龙赵虎铁板一块的脸突然开了花似的,点头哈腰道:“当然,当然,小的忘记说了,所有的规矩,只要有钱就不是规矩,现在洪哥你就是牢里的老大。”说着,伸手来接那银票。
  喽罗甲一把收回银票,不屑道:“凭你们也配说洪哥这两个字?”
  张龙赵虎忙不叠道:“小的说错了,是洪爷,洪爷。”
  喽罗甲哼了一声,把银票甩给他们,“拿去,给洪哥整理房间,要最好的用具,再把酒菜都准备好,不得怠慢,听到没有。”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办。对了,小哥尊讳?”张龙谄昧道。
  喽罗甲什么时候被人问过“尊讳”,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姓楼。”
  “楼哥!见过楼哥”
  “少罗唆,快去办事情。”喽罗甲听的身上起了一层寒栗。
  所谓钱可通神,不一会所有的小牢子都动起来了,有打扫的,有搬东西的,而洪秀则被请在节级的休息室里吃茶吃点心。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龙来请洪秀,到天字一号牢房一看,嚯,这还是牢房吗?靠走道的栅栏挂着厚毡子,房间里家具床铺一应具全,虽然有些俗气,但也都快赶上熙熙楼的上等客房了。桌上放着干果点心,地上放着炭盆,暖哄哄的。萧西亚要是知道,洪秀坐牢有这么舒服,非又气坏了不可。
  张龙道:“公子看可还满意?”
  洪秀点点头,“马马虎虎吧,你总还算会办事。”
  “公子的牢门是不锁的,要是想出去溜溜都可以,只是莫出典狱房的大门。”
  “你放心,我要是出去,必定是你们盛大人毕恭毕敬送我出去。好了,去吧,别在这里讨嫌。”
  张龙点头哈腰的出去了,洪秀鄙夷地摇摇头,“什么东西!”
  喽罗甲道:“公子,那不是东西,是官哪。”
  “官?官哪,”洪秀喽罗甲都哈哈大笑。
  洪秀转头问喽罗甲道:“既然来了,不如四周转转游览一番,这开封大牢,以后可就没机会再来了。”
  喽罗甲正要答应,却听一个声音道:“小子,莫要太猖狂了,四处逛逛? 这开封大牢可不比酒店。”
  洪秀循声望去,声音是来自隔壁的牢房,便拉开隔着的布幔,只见旁边一个牢间, 一个穿红囚衣的犯人盘膝坐在草席上。
  “你是何人,敢如此和我家公子说话。”喽罗甲皱眉道。
  洪秀只觉此人虽然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但身体挺的笔直,面目儒雅,眉宇间气势不凡,似乎傲气的很,却又掩盖不住的一丝悲伤,洪秀阻住喽罗甲,一拱手道,“这位朋友请了,我们刚才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们自然是得罪了我,大大的得罪了。你要怎样赔罪?”
  “你这个天字二号怎敢如此无礼,我们公子不过是客气一句,你就登鼻子上眼了?”喽罗甲斥道。
  那人眼皮都不抬,根本不拿喽罗甲当回事。
  “你倒说说,我怎么得罪你了?”洪秀奇道。
  “你身上一样东西是我的,被你偷了去,自然得罪了我。”天字二号道。
  “哦,我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你的?”洪秀觉的好笑。
  “有一块玄铁牌子……”天字二号低声道。
  洪秀一惊,刚才在堂上自己的东西暴了光,自己就有些后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惦记上了,他掏出那块牌子,晃了晃,道:“你是说这块?”
  “不错。”
  “你说是你的,有什么凭证呢?”
  “你只怕不知道这块牌子是什么吧,此乃是摩尼教徒的信物?盛章不识货,若你在江南被做公的知道身上有这个,立刻就把你拿下大牢了。聪明的就快把他给我,免的以后招祸上身。”
  洪秀暗笑,悄悄对博士道:“大哥,他当我是傻瓜呢,把圣火令说成是普通的教徒信物,若不是大哥告诉过我,只怕上了这厮的当。”
  博士笑道:“是啊,他想骗你东西呢。”
  洪秀装作吃惊,道:“摩尼教,莫非就是食菜事魔的明教?如此,我应将次物毁了,若给了兄台,岂非害了兄台?”
  天字二号一听就知道洪秀知道这牌的底细,便也不作戏了,“你倒也聪明,不过此物水火不侵,你是毁不了的。小兄弟,此物我不知你是哪里来的,但原本是我的物件,你若还了我,便罢了,否则只怕不妥。”
  洪秀微微一笑,“本来送给兄台也无不可,只不过这是一故交所赠,不能答应。”
  天字二号道:“那我只好自己来拿了。”
  洪秀指指栅栏和那人身上的镣铐,道:“兄台还在牢间里,如何自己来拿?”
  天字二号一抬手,将精钢打造的手枷,只一扳,那枷便象软泥似的卸了下来,他站起身,走到牢间的铁栅栏边,拇指粗的铁条,只轻轻一拉便弯了,那天字二号甚消瘦,便钻过拉出来的缝隙,到了洪秀的牢间,他轻蔑道,“我来拿了,给我吧?”
  洪秀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象是个弱不经风的秀才,居然身怀绝技,不过圣火令是方腊送给自己的,可不能轻易给他,忙退后一步,掣出尖啸,道:“原来兄台是绝顶高手,失敬失敬,不过,此圣火令,乃是一友人所赠,不可转与兄台。”
  天字二号眼里异芒一闪,“原来你知道底细,我却没见过你,只怕是朝庭的奸细,留你不得。”说着,挥掌而上。
  洪秀功夫本来稀松,只会半调天师拳,只得摆个架式,一个童子奉茶想去格架。
  天字二号见洪秀架式,嘴里道,“原来是龙虎山的牛鼻子。”掌势借力一转从侧面切入。
  洪秀情急之下,手里尖啸一挥,用枪招使在匕首上,一招“玩棒球”,龙枪陷地阵果然不凡,尖啸带着腥风划了出去,那天字二号身手实在了得,在力气使老的情势下眼看要给划到,却不慌不忙把掌式一抬,嗤地把袖子划了一个大口子。那人收掌凝身站住,皱眉道:“你,你是周侗的徒弟?”
  洪秀本想说是,但周侗明言不收自己作徒弟,只好老实道:“小弟的确承他老人家指点过,不过没福缘作他老人家的徒弟。”
  天字二号收起原来的轻蔑,道:“是了,你是龙虎山的道士,周老不收出家之人为徒,你能得他指点,相必是为人正派身世清白之人,那就不打你了。”说着用奇怪的眼光看洪秀,心说这少年小小年纪居然能得周侗的指点。
  “好说,好说,不知者不怪。”洪秀还礼道,但还是很戒备。
  天字二号低头想了想,突然醒悟道,“对了,你是人称特种兵的洪秀,原来你是梁山的人,难怪了,你们山上林冲就是周老的弟子。”
  洪秀奇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又知道我身上有圣火令?”
  天字二号笑道:“我听说前不久梁山一个小将以龙枪陷地阵,两招生擒神火将的,乃是龙虎山天师的弟子洪秀,适才你两招分别是天师拳和周侗的枪招转短刀,在江湖上行走的龙虎山门下本就很少,而会周侗功夫的就更少,自然就猜出来了,不过你的天师拳似乎不怎地啊。”
  洪秀脸一红,此人看来道行很高啊,居然连自己天师拳只是半罐醋都知道,“兄台如何称呼,是否见过周老先生?”
  “十年前,曾与周老先生邂逅,得他教诲,获益非浅。”天字二号又问道,“你说这圣火令是别人送你的,是谁?”
  “这个,兄台若不见告大名,恕我也不能告知是谁送我的。”洪秀留了个心眼。
  天字二号叹一口气,“江湖废人,名字又有什么好提的,也罢,就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