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文学作品的教学目标如何定位

作者:周红阳




  短短的几句对话中,阿Q刚刚造反的那声态并发的情状,气韵生动。这个穷得“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低等得连正式姓氏也不配有的流浪雇农,此时借革命大潮摇身一变,扶摇直上,简直成了封建地主心目中的神明,他第一次以农民阶级独有的自豪感,作为一个真正的有尊严的“人”,出现在长期以来受侮辱被损害的未庄。那倨傲于地主劣绅和一切未庄人之上的口气,声闻纸上;那“穷朋友?你总比我有钱”的回答多么干脆,何等鲜明!“发财?自然。……”反问后的肯定性回答“自然”二字,语气铿锵,态度坚决,对赵太爷之类不啻是当头一棒,拦胸一击,准确地反映出阿Q这个人物形象的基本的爱憎情感,以及从贫富两极中所朦胧意识到的自己与赵太爷等的对立。不过在此同时,阿Q又把造反、革命理解为“要什么就是什么”的“发财”,这又是何等熨贴阿Q式的造反特征,说明他还是一个只有革命愿望和需要而根本没有达到真正阶级觉醒程度的落后农民。人物语言所显示的率真、得意、朴实,迸发自心灵深处的笑声,溢于字表词面的自豪感,蕴藏其间的落后意识,不正是一个活脱脱的自高自大、自满自足的阿Q吗?而从赵太爷他们那里,我们不是如闻其吃吃的声口,如见其惊恐的神色,如窥其可卑的灵魂吗?这伙未庄阔人那狡兔惊弓般的惶乱,那毒蛇伺洞般的窥探,连同他们的憧憧鬼影不是一概浮现在我们眼前了吗?
  也许这一番并不怎样的“鉴赏”,不仅引导学生更加深入地感悟到文学作品迷人的艺术魅力,而且还造就了语文教学令人不得不仰视的品位。
  
  三、探究:发掘文本之妙
  
  语文阅读教学到达“鉴赏”这一层级,品位已经不算低了。但“鉴赏”还不是文学作品教学目标的最高定位,不妨在“鉴赏”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的“探究”,以实现阅读“创新”之目标,从而更好地体现当前语文教学改革的主要走向。“探究”不仅是《课标》明确提出的能力要求,而且也是新课程改革的重要理念,需要我们结合文学作品等教学内容予以体现和落实。
  苏姗·朗格说过:“人文学科没有最好的答案,只有更多的答案。”其实文学作品也永远不可能出现凝固不变的“最好的答案”,只有不断获得“更多的答案”。正因为如此,“探究”也就有了平台和必要。探究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智慧,尤其是对文学作品的探究,它无法遵循严格的逻辑规范、科学理性,但又不能随心所欲,微言大义,无中生有。这就是“探究”的自然难度,也是导致目前一些“任意”的“无意义”“无价值”的“伪探究”泛滥的主要原因。笔者以为,对文学作品的各种“探究”必须坚守一条基本原则,那就是充分尊重原创的文本——不悖离,不添加,不移植,不放大,不拔高,不扭曲,不拉长。任何探究只有在这种前提下才能真正体现出“探究”的价值。
  当然,探究的途径和内容是多种多样的,可以侧重于文学作品的主题和意义,可以青睐于文学作品的艺术特色和审美价值,也可以聚焦于文学作品的某些情节(细节)、语言、描写等,更可以是多角度多层次多渠道的综合立体型整体拓展。但需要注意的是,文学作品教学中的探究不可能是探究能力培养的全部,既要尽量突出其文学的审美特性,也不能四面出击,包罗万象,避免把问题搞复杂化神秘化,导致学生思维出现混乱,认知发生错位和偏差,得不偿失。
  如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墙上的斑点》,作为“反小说”的现代派作品,它没有重要的人物、具体的情节和典型的环境,通篇都是意识的流动,似乎杂乱无章,既无明确的中心也没有清晰的线索,令人惘然。然而,作者要张扬的正是貌似毫无规则的“意识流”,她认为:“为了证明故事具有生活的逼真性所花费的大量劳动,不仅是一种浪费,而且还由于错置而导致晦暗和遮蔽住了思想的光芒。”可见,作者看重的是“思想的光芒”。那么,这篇小说有些什么“光芒”呢?细读作品不难体悟,斑点是什么或不是什么,这些属于客观真实范畴的东西,并非小说要表现的重点和追寻的对象,小说看重的是人的意识流动(自由联想),人的精神真实,即一种感性的“真实”。在意识流作家看来,心灵的真实才是真正的真实,而客观的“逼真性”往往是反真实的。应该说,斑点引发的意识(思绪)是够多的,历史,现实,艺术,生活,生命,哲理……几乎什么都有,但是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因为太随意了,太飘忽了,跳跃性太大了,让人觉得云里雾里,不分西东。然而,意识流作家青睐和推崇的正是这种“跳跃”和“随意”,他们常常“把注意力集中在展示人的意识活动和内心奥秘上”,把表现“从意识的萌生到终结”当作现代小说家的主要任务。在伍尔夫的笔下,我们看到的是“生命的神秘”,“思想的不正确”,“人类的无知”,“生活的偶然性”,“世界的闷人、浮浅、光秃、凸出”,还有那“该死的战争”……一切似乎毫无意义,沉闷无聊,令人厌烦,“丝毫也引不起”兴趣。而“我”希望的则是“能碰上一条使人愉快的思路,同时这条思路也能间接地给我增添几分光彩”。在意识的流动之中,除了涉及到时空等外在于“心灵世界”的事物和现象,还表现了意识流作家非常看好的重要内容,这就是关于“心造的世界”。
  有人觉得,现代派作家创作的文学作品“偏爱忧伤”,宣扬人生的苦恼和无奈,大多显得消极甚至颓废。但其实他们并不是玩世不恭、“游戏人生”之徒,也许主要是他们看到自己面临的时代和社会存在着太多的丑陋和罪恶,而不想熟视无睹,听之任之,为此涂脂抹粉,乔装打扮,但又无力改变现实,因而觉得异常的苦闷,于是便以文艺这种特别的样式来表示种种不满和愤懑。似乎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在用非理性的“扭曲”的方式反抗着非理性的“丑恶”的社会。《墙上的斑点》以“我喜欢……”的排比句式描绘的“鱼群”、“河床”、“树木本身”等物象以及“许许多多平静的、幸福的联想”,感情指向是明确的、积极的,蕴涵着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生命的赞美之情。小说结尾在点明“墙上的斑点!那是一只蜗牛”,再次表明了“斑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折射展示出来的生活图景、人事沧桑和生命轨迹。而“什么新闻都没有”等还暗示当时正处在“战争”时期。即使不出现“让这次战争见鬼去吧”这样的诅咒,读者也定能设身处地地替作者细细想一想,任何战争,无论其性质如何,给经历其中的普通百姓造成的生活灾难和心灵创伤均是无法估算的。由此我们再回顾这篇《墙上的斑点》,或许对作者对“幻觉”这种艺术手法的高妙之处会有更多的理解了。
  “探究”其实并不神秘和艰深,只要思路正确,定位恰当,方法科学,创新的努力定有创新收获。笔者坚信,真正有效的文学作品教学“探究”能使语文教学魅力无限,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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