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语文文本创造性解读的操作规程

作者:彭晨光




  新课程改革以来,语文课堂发生了许多可喜的变化。最明显的是课堂基本脱离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式的硬灌输”,课堂活泼生动起来;最值得高兴的是对课文(文本)的解读,基本打破了“政治的枷锁”,充分体现了教师解读的积极性,也充分发挥了学生的主体性。然而,物极必反。有些课堂又走入另一个极端,“脱离文本旁逸斜出的创造性阅读”、“看似热闹实则盲人摸象、以偏概全的多元解读”的现象多了起来。比如,有些时候我们进行了“无中生有”式的、强调所谓个性的“创造性阅读”:《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的“鲁提辖是土匪”、《背影》中父亲“违反交通规则”、《愚公移山》中“愚公”没有经济头脑和效率观念、武松打虎缺乏环保意识、《红楼梦》宣扬近亲结婚……
  此种情况,引来许多争论。有的老师高举新课标大旗,认为“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强调学生个性化创造性解读文本;有的老师却有不同理解,认为文本解读有其规律性,不能随意解读。那么,中学语文文本解读究竟要不要创造性解读?如何创造性解读?一直成为争论的焦点。
  文本解读要不要创造性解读的问题,笔者认为,这是毋庸置疑的。当代文本解读理论认为,文本解读活动是一种对文本意义的建构过程,建构性是解读文本的一个重要特征。文本的意义只有通过读者的解读才得以建构,它的生成与存在离不开读者的解读创造,而且“必须由读者来实现”(德国美学家、批评家伊塞尔《阅读活动:审美反应理论》)。伽达默尔(德国当代哲学家、美学家,解释学美学的创始人)曾说:“对一个文本或艺术品真正意义的发现是没有止境的,这实际上是一个无限的过程,不仅新的误解被不断克服,而使真义得以从遮蔽它的那些事件中敞亮,而且新的理解也不断涌现,并揭示出全新的意义。”正由于文本意义的可能性是无限的,文本的真正意义是和读者一起处于不断生成之中。所以,有人认为,“不存在没有创造的阅读”。
  另外,《语文课程标准》要求“培养学生探究性阅读和创造性阅读的能力”,“对课文的内容和表达有自己的心得,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疑问……”。同时,在阅读课的“教学建议”中指出:“阅读是学生的个性化行为……要珍视学生独特的感受、体验和理解。”可见,新课标强调学生的个性得到充分的张扬,从而“实现有创意的阅读、创造性阅读”。因此,我们认为,中学语文阅读,必须强调创造性阅读。
  问题的关键在于,中学语文教学如何恰当地进行“创造性解读”?在哪些方面进行创造性解读?(即中学语文文本的创造性解读落脚点在哪里?)笔者不惮浅陋,想从当代文本解读观的角度管窥中学语文文本的创造性解读。
  当代文本解读理论认为,文本解读既有开放性,同时也具有规定性。
  当代文本解读理论认为,文本解读是一项开放的理解创造活动,读者所处的时代、所含的心境及情绪等各自不同,因而,不同的读者对同一文本的解读会有较大的差异。这就是所谓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或曰“不同的视界融合”(乔治·布莱《批评意识》)。但是,在文本解读过程中,读者对文本进行创造性、个性化的理解、再创和建构的同时,也应当受文本的制约。因为文本具有开放性的同时,它也具有规定性。所谓的规定性就是指文本具有一个基本面。这个基本面主要包括文本的写作背景、文本的基本结构、文本的内在逻辑、作者的旨意指向等。它也正是我们解读文本的基础。解读的创造性和文本的规定性是辩证统一的。因此,读者解读创造的翅膀不可任意飞越文本所不能及的界域,否则,将导致解读的谬误,使其解读误入歧途。这就是说,解读需要受文本的规定性制约——受到文本基本面的制约。比如,《背影》中的“父亲违反交通规则”的理解就是没有受到文本写作背景制约而产生的谬误。正如接受美学大师伊塞尔所说:“文本的规定性也严格制约着接受活动,以使其不至于脱离文本的意向和文本的结构,而对文本的意义作随意的理解和解释。”我国余应源教授阐述说:“……必须老老实实、正确理解作者创作的文本,认清文本意图、主旨、特别是形象的唯一性,读者读解文本时头脑中再造的形象具有差异性、个性,这是必然的,但不能背离文本这个‘唯一’。”这正是所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一千个读者读出来的都是哈姆雷特,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物”。
  中学语文课本的特定教育功能要求文本解读必须具有一定的指向性。
  作为文本,一旦选入中学语文教科书,就与一般的社会文本有了本质的不同,它被教材编写者赋予了特定的教育功能,必须承载语文教学的基本任务。无论怎样的个性化解读,也必须尊重教材的教育指向,把文本最核心的价值观传达给学生,决不可“脚踩西瓜皮”。“此情此景”之下,武松打虎传递的是勇猛刚强,决不是不保护动物;愚公移山传递的是坚持不懈的精神,决不是不讲效率;董存瑞炸碉堡传递的是为人民的利益而舍身牺牲的精神,决不是不讲策略……
  因此,笔者认为中学语文文本的创造性解读必须“引导学生先理解其共性”。这是一个前提,是创造性、个性化解读的“规定性”,起着规范、定向的作用。
  那么,中学语文文本创造性解读的落脚点在何处呢?笔者认为,在上述前提下,中学语文文本创造性解读的落脚点在以下三个方面:
  1、逼近真实
  胡塞尔(德国哲学家、20世纪现象学学派创始人)的“主体间性”理论认为人是主体,而文本也是主体。(我们以前认为人为主体,对象物为客体。)人与文本是一种互为主体、互相融通的关系。文本解读是以理解、解释和建构文本的意义为目的,在解读过程中读者总是通过文本与隐没于文本中的作者见面,这就必然使读者与作者以文本为媒介发生心灵碰撞和灵魂的问答。
  正如我们所熟知,文章是作者思想的外在流露,于是认为“解读文本就是理解作者”。而作者是社会的人、时代的人,因此,中国文学批评历来就主张解读文本要“知人论世”,强调解读文本时尽可能详细了解作者当时的处境,揣摩作者“此时此地”的心思,从而沿此解读文本,得出接近作者“真实”的解读,与作者在人性、人生等层面上进行跨时空的交谈。越详尽越真实地了解把握作者及当时处境,就越能走进文本,得到更为“真实的解读”。“尽力走近作者从而走进文本”,挖掘更为真实的解读就是“创新的文本解读”。比如课文《再别康桥》,我们一直都把它作为爱情诗进行解读。只要我们更进一步了解作者当时的处境,我们就能对它作出更多的创新性阅读,而不仅仅把它作为爱情诗而单一性解读。我们了解到,这首诗写于1928年11月6日诗人第三次旅游归国途中的中国海上。诗人1922年从剑桥进修归国后,就写了诗作《康桥,再会罢》,1926年二次旅游归国后,又写作了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桥》。从这些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对康桥的感情是十分深切的。因为康桥充满了这位浪漫诗人所需的古老、宁静、充盈梦幻色彩的氛围;另一方面,康桥是诗人一生“真愉快”的时光的所在。了解了这些,我们对此诗的解读就能更加逼近真实。如果从细节更深入了解玛蒂尔德,那么,她就不仅仅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妇人。
  2、具体补白
  当代文本解读理论还认为,文本解读是一种主体能动的参与行为。所谓“能动的参与行为”,就是要求读者充分调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积极地参与对文本的解释和建构——激活自己的想象力、直观力和感悟力,通过对文本符号的解码,“不仅要把作者所创造的文本形象中所包含的丰富内容复现出来,加以充分地理解和体悟,而且还要渗入自己的人格、气质、生命意识,重新创造出各具特色的文本形象,从而使文本的意义更为丰富而具厚度、深度和力度。”(伊塞尔《阅读活动:审美反应理论》)文本解读活动中的这种主体能动性参与行为,实际上是读者的解读经验对文本的“空白”结构加以想象性充实、补充和建构的过程,是一种融注了解读者感知、想象、理解、感悟等多种心理因素的活动。这是因为任何文本都存在“未定点”,“课文作者的思想不仅可以通过字面来表示,也可以隐蔽于文字的空白处。这种空白有多种形式,如结构上的分节分段换行,是空白;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留三分’,是空白;借用修辞手段,象征、影射、双关、反语是空白;置疑不答、无可奉告,是空白;主次有别,说这不说那,也是空白……这些空白,或者是言外存意,让读者猜想;或者言此意彼,让读者琢磨;或者是迂回的反衬;或者是委婉的曲笔。”(周瑞炳《谈淡创造性阅读的教学策略》)把握这些空白处,择要地让学生凭借语境展开想象,进行填补,既是对课文思想内容的丰富,又是对文本的发展和超越。能做到这一步,就是我们常说的“进入文章了”。比如课文《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中“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一句,如果仅仅满足于字面意思,那么只觉得它是极好的写景,景色引发了作者的忧愁。至于仇恨为何,又因何而至,词中并没有正面交代,但结合登临时的情景,可以意会:北望是江淮前线,效力无由;再远即中原旧疆,收复无望。南望则山河虽好,无奈仅存半壁,且朝廷主和,志士不得其位。以上种种,是之愁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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