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乱弹之“剪径劫单身”









  埋伏在那荒僻野外抢劫单身过路旅客的“李逵二世”李鬼,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近乎李逵的反面形象。李逵威猛强壮,李鬼猥琐虚弱;李逵桀骜不逊,李鬼胆小如鼠;李逵光明正大,李鬼狐假虎威;李逵忠肝义胆,李鬼忘恩负义……
  如此平庸不堪的李鬼,为何有胆假冒李逵?有三个原因,一是李逵在当地恶名远扬,人人闻之丧胆,冒名抢劫成功率很高;二是李鬼是李逵的fan,潜意识里他渴望成为李逵式的人物;三是李鬼生计无着,只得铤而走险,以剪径谋生。
  第一个原因乃李鬼亲口招供,第二个原因是在下的武断猜测,第三个原因则很快得到了证实。李逵后来就凑巧闯入了李鬼之家,那是一处偏僻无人的去处,只“远远地山凹里露出两间草屋”。李逵杀掉李鬼夫妇之后,“去房中搜看,只见有两个竹笼,盛些旧衣裳,底下搜得些碎银两并几件钗环。”这么说来,李鬼可算地道的赤贫阶层,无产阶级了,与鲁迅笔下的阿Q相比,仅仅多一个老婆,两间茅屋而已。
  不妨设想一下,假如李逵不计前嫌,大手一挥,说道:“小鬼,跟我上梁山闹革命去!”估计李鬼哪怕老婆不要了也会跟去(当然同去是最理想的),成为李逵麾下的一小卒、一喽罗。早有有心人发现并指出,梁山好汉里面并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赤贫者和农民。不过这个统计只局限于“好汉”,梁山并不仅仅由“好汉”组成,下面还有数千号普通士卒,这些人可能大都是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或者是连土地都没有的社会边缘人,像李鬼那样的无产者绝对不会少,而且应该是构成梁山势力的下层主力。
  于是,想到了一个关于历史进程的著名命题:历史究竟是由英雄还是由群众创造的?或者换个说法,是由李逵还是李鬼创造的?
  按在下自幼所受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教诲:历史勿庸置疑是由人民群众所创造。然而,人民群众是抽象组成,倘还原为有血有肉的个体的话,则多为李鬼或近似于李鬼者,也就是说,李鬼们才是历史的主体,李逵们无非推波助澜,顺应了潮流而已。篡改一句伟人名言,那就是:“李鬼,只有李鬼,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
  事实上,现实中的李鬼却是被李逵所操纵的傀儡和杀戮对象,也是一般精英阶层的嘲弄对象,和李鬼有些类似的阿Q不就被评价为“中国人的典型”?如果阿Q、李鬼等在被鄙夷被凌辱的同时又在支配着历史走向,是不是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何况,历史书籍还是现实宣传都只会为李逵而不会为李鬼树碑立传的,无论补天、射日还是治水,一切丰功伟绩都是英雄的成就,不仅与李鬼们毫不相干无关,还要求他们感恩戴德。即使当下不可一日或缺的银子,像英镑、美元、日元、人民币,上面印着的英雄头像也似乎在提醒:别忘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是谁带来的?
  再回到梁山。梁山除了108个英雄,还有众多的小喽罗们,没有后者的摇旗呐喊,前者大约也做不成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么是不是可以断言,梁山的历史是由李逵和李鬼共同创造的?这可概括为一个公式:LS=LK+LQ。这个公式如果要进一步简化的话,LK和LQ需要作适当的变换,即确定李逵与李鬼的比率x=LK/LQ,多少个李鬼相当于一个李逵,或者是,一个李逵产生于多少个李鬼之中?
  让李鬼脱胎换骨为李逵并不是痴人说梦,有招可循的:一、把身体练的倍儿棒,二、苦修一门武功,三、严格遵守一些江湖规则,四、勘破生死,有超越生存的更高目标,五、激发一种蔑视王法,无法无天的愤怒情绪,等等。如此一来,至少10个李鬼中造就出两三个李逵当非难事。只不过成为了李逵的李鬼却又会因为身份改变而忘记其本来的面目,会回过头去鄙夷凌辱其他的李鬼。实际上,这就是在下的看法:所谓英雄,本来自于群众,但一旦被群众认可,又反过来凌驾于群众,甚至可能骑在群众的头上。
  关于历史进程这个问题在下的解答有了,那就是如前面所推论,LS=N*LQ,是李鬼的倍数放大。一放大为英雄,再放大为政治(经济、军事)集团,三放大为体制和价值观念,最后则决定了历史走向。N体现英雄对群众的支配度,也可作为衡量群众对英雄的依赖度的指标,当N过小,是一个缺少精英的平庸社会,如同桃花源、乌托邦,虽美好却是停滞的,并不足取;但N过大,英雄主宰历史,操纵群众,独享利益,是更需要警惕独裁集权社会,一个理想的公平民主社会应当是N值控制适当的社会。不过,别追问如何确定N取值,怎样控制,这超出了在下的能力,因为区区在下不过一俗人,就是说仅一李鬼而已。